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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院正面四间,左右各带两间厢房,沛光和沛林未成家前各住一边厢房,如今妾室陈氏带着庶女华锦住了西厢,大门处带两间倒房供小厮住,背院是杂役房和下人房。
“三太太,这么快就回来了?”清禾正在院门口张望,见到三太太和六少爷他们一起回来,看着寻香低着头,象受了委曲,心中很是诧异,按理,现在大家应该还在北院说话才对。难道寻香不讨人喜欢?全浑水县的人都在背地里说寻香是扫把星,看她这样子,在老太太那里,一定吃臭了。
“清禾,你在院门口守着,我和六少爷他们说句话。”
范氏十分谨慎,院里有三个丫环,三个婆子,两个小厮,却只信清禾和钱妈妈,别的都是文氏的耳目。
寻香进院门时,与清禾对视一眼,又低下头跟在沛林身后。
清禾长得清秀,识得字,懂些诗书,为人很机灵,虽然伺候过沛林,可是给三老爷暖过床。范氏本有心将她给沛林作暖床丫头,清禾是个要脸的人,不愿一身侍候爷俩以招人笑话。
前世清禾虽不象别人那样明的骂着恨着寻香,对寻香也并无一点好感与温暖。
范氏将他们带进自己屋里,让钱妈在外面守着。
寻香想不明白,婆母这时竟然知道周全防范有人听到他们说话,昨夜拿凤冠时却不懂周全地考虑。
16 “富贵”的婆母
范氏自顾坐在上座的圆木椅上,尖长的脸一沉,责怪寻香,“昨晚我不是让吴妈给你说了,那凤冠我帮你保管了,为何你半夜三更的还闹?那守院的小三和小五,是出了名的大嘴,你昨晚才发疯,他们当即就给文氏说了。”
寻香一愣,范氏竟然信了文氏他们。心里一紧,文氏真是把范氏的性子给拿准了。果然,在她和婆母之间撕开一道裂痕。前世,她怎么没发现婆母如此没有脑子?
沛林一愣。母亲一向软懦,很少见她这么凶地。连忙解释:“母亲。昨晚寻香真的没有闹过凤冠的事。”
“你昨晚醉了,哪里知道得这么清楚?别为这扫把星,狐媚子解释。你看她,哪有早上去请安,把鲜花戴在头上的?”范氏指着寻香,脸色越发难看。
“母亲。这花是我给她戴的。”沛林啼笑皆非,母亲真是太糊涂。
范氏先是一愣,看儿子很护着寻香,心里不舒坦起来,把儿子养大,小媳妇才娶进来一天,就这么心疼她,生怕她受了委曲,因此更是生气。
想着昨晚寻香不小心,烧坏嫁鞋的事,令文氏当作话柄,当众骂她是扫把星,令三老爷这边很没面子。恶声道:“你昨晚怎么会触那么大个霉头,烧了嫁鞋?这下大伯母当所有人骂你扫把星,你被浑水县的人骂惯了,可以不在乎,可是你想想我们的感受。我们是安宁清贵的人家,虽不是王侯之家,却也是方圆两百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哪里背得起扫把星这个名?”
范氏娘家是锦县的,她爹原来是巡州的一个七品属官,专门分管水利,与谷庭仪是同事,所以两家结了亲。寻家祖上虽有官,可是寻香的父亲却是个无名儒生,而且还死得很早。所以范氏并不认为寻香出身带贵。
今世婆母也如此苛难自己,寻香面如死灰,心中不断颤栗,低着头,开不起一句腔。
沛林觉得寻香真是冤枉,从昨晚到现在都在被人欺负。便岔开话题:“母亲。恐怕凤冠的事,是杏儿告诉给文氏的吧?昨晚她爬多的床,若不是寻香机灵将她打晕,我的名声就毁在她手上了。”
范氏对杏儿一样恨得很,昨晚都暗示杏儿了,想做沛林的通房,就得维护她这边的面子。杏儿既不顾她这边的面子,就怪不得她不容她。
“你倒是有些厉害,竟然把那个辣货给打晕了。”范氏突然笑了一下,想不到这看上丟斯文秀气的寻香还有这一手。
屋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缓和一些。范氏看寻香手里握着个红色的锦包,一把夺过来,脸色更放松一些,边看边念叨:“这是祖母给的红包?两对吉祥金锞子?一共四个,二两一个,祖母给了你八两金子。”
前世,寻香嫁过来时,得到的红包,在屋里没放上两天,就被婆母要去了,但前世婆对寻香没这么凶。今世实在不同,寻香看着她手上的红包,一阵心疼,眼看在谷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这两对金锞子对她来说很重要,得想法留住它们才行。
范氏看寻香眼神勾勾地看着红包,很是舍不得的样子,儿子又在面前,怕失母亲的尊严,假装无意要她东西,把红包往桌上一放,嗔道:“瞧你这样子,我范家良田千亩,铺子数个,嫁到谷家,堂堂三太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穿金戴银,上下差奴唤婢,还差你这点东西?”
沛林拿起桌上的红包,向范氏拱手笑道:“母亲最是富贵吉祥。你生了一阵气,好好歇一会吧。我和寻香不惹你心烦了。早上,大伯母来寻事,我们没吃早饭就去北院了呢。”说着一只手按按肚皮,意思是腹中空空呢。
范氏没想到沛林会抓起那红包,心中气不打出,更觉心烦,儿子这么快就胳膊往外拐了,又不能骂儿子。只得另寻时机,取了寻香的金子。不悦地道:“寻香,你记着了。从现在起,松香院若是再有一点不对的事传出来,你就别叫我母亲!”
寻香得瑟一样。今世,范氏不折不扣是个恶婆婆。面前的路,比前世似乎更窄更难走。
出了婆母屋里,刚下了台阶,西厢屋外,柳氏淡淡地看着他们出来。华锦靠在她娘身边,吃吃发笑。嫡孙媳过门后第一天去给长辈请安,因为柳氏是妾,便没有资格去凑热闹,所以早上柳氏和华锦在屋里睡了个懒觉。刚才隐隐听到范氏屋里传来训骂声,看到寻香脸色灰白难看地出来,猜到这个背时的小媳妇,被范氏责难了。
寻香低着头,斜睨一眼她们,前世才嫁过来时,华锦还肯与她作伴,可是没多久,因为大家骂她扫把星,华锦不仅讨厌她,还处处算计她手上的月银。
唉。整个谷家,除了沛林和吴妈,没一个向着她的。
寻香心情抑郁地和沛林回到松香院。
才进院子,一个婆子迎了上来,“六少爷,六少奶奶回来了?”
“东西还没搬完?”沛林怔一下,她是文氏先前带来搬东西的李婆子,此时那些嫁妆应该都搬走了,她还在这里做什么。
“三太太没给你们说?从今天起,大太太让我在松香院管事。”李婆子看似恭敬,眼神却十分尖锐地扫过寻香。
“刚才我们从母亲房里过来,没听她说起这事呀。”沛林扬扬眉道。
正这时,钱妈妈追了进来,高声道:“六少爷,六少奶奶,先前你们走时,三太太忘记了告诉你们,今天起长房那边的李婆子在松香院主事。”
沛林挥挥衣袖道:“随便你们。只是我和六少奶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
“六少爷,六少奶,吴妈在小灶上给你们煨有红枣粥。”杏儿正在扫院子,看到寻香惨淡的脸色,猜到她在北院一定受了什么委曲,心里兴奋不已,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轻声说道。
沛林看都不看杏儿,拉着寻香径直往西面的膳厅走去。
吴妈西面的走廊上,心疼地看着沛林,“少爷回来了?你们饿了一早上,饿坏了吧?我去给你们盛粥。”
“有劳吴妈妈了。”沛林知道她受了委曲,从西面台阶上了走廊,冲她笑一笑,和寻香走进膳厅。
17 没完没了
吴妈妈从小厨房里端上两碗热热的枣粥,寻香与她交换一个眼神,似有话要说。
李妈妈沉着脸走进来,看着桌上的枣粥,似乎这粥有不妥的地方,令吴妈妈心里很不舒服。
寻香见她进来,低着头吃粥,思付着待吃罢粥,再去吴妈妈屋里找她。
沛林不习惯李妈妈在眼前晃来晃去,声音淡淡地道:“李妈妈,难道我院子里人手多,没事可做?”
李妈妈从东院的一个粗使婆子升为松香院的主事婆子,级别长了一大截。虽然松香院人手不多,可是她不是来做粗活的,是来盯着他夫妇俩的。
“我来检查一下这粥有没有煮得太稠,六少爷和六少奶奶的身子金贵,可不能待薄了。”李妈妈并不因为六少爷是主子,就惧怕他。
“好了,这里有吴妈妈伺候,你去干别的吧。”沛林并不因为她是主事的婆子,就觉得她应该闲着,只是盯着别人。
“若是六少爷和六少奶奶对下人,哪里觉得不满意,直接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惩治这些刁奴。”李妈妈想,毕竟是第一天过来,不要和六少爷弄僵的好,转身走了出去。
吴妈妈气得脸色发白,咬咬嘴唇,硬硬生生把委曲咽了下去。
“吴妈妈。往后松香院的事还劳你多操心着。”沛林认真地道。
“我就怕会触怒大伯母。”吴妈妈皱着眉道,“其实老奴什么活都能干,只是最怕被人冤枉。”她还在为早上文氏胡乱责骂的事难过。
“你受的委曲,沛林知道。只是我过些天就要回书院上学,院里只有六少奶奶,你是个厚实的人,需多为她担着些。”
吴妈妈再次和寻香交会一个眼神,眼角斜挂着门外,想问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杏儿“沙沙”地扫到了西面的走廊上。走到门口,李妈妈直挺挺地贮立在庭院中间,两眼冷冷地看着膳厅这边。心里一片苦涊,往后这院里全在文氏的监视与掌控下,那日子该是多么难熬。
寻香和沛林从吴妈的动作,推测出屋外有人,都不说话,埋头专心吃粥。
“三太太。你来了。”李妈妈在外面喜悦地叫道,声音十分做作。
范氏带着清禾进来,看她一眼,脸上不喜不怒,表情平淡,直接往正房走去。
“六少爷和六少奶奶还在膳厅吃粥。”杏儿殷勤道。
“我去屋里等他们。”
听到母亲来了的声音,沛林把粥吃得更快。寻香心中一动,他们才从婆母那边过来,先前钱妈妈又跟着带过话了,现在婆母亲自过来,她还有什么话没说完?莫不是为了这两对金锞子?
寻香故意把粥吃得比沛林慢些。只一夜一早上,发生的事太多了。
沛林先吃罢粥,对她道:“我先回屋里,看母亲还有什么遗漏的事要交待。你慢慢吃。”
吴妈回身看着他们,寻香一直看着她,动作越来越慢,似乎故意的。六少奶奶年纪小,鬼精灵鬼精灵,她这么做一定有什么事。吴妈揣测着,折回厅里,站在寻香身后,小声道:“六少奶奶,若是粥不够,我再给你添。”
沛林出了膳厅,在门口停下脚步,看着杏儿极其缓慢地扫地,似乎膳厅外面这段走廊极脏,垃圾极沉,扫不动,扫不完一般。
李妈妈在庭院里见沛林一直盯着杏儿,似乎对她不满,轻咳一声道:“杏儿。西边的走廊扫了,别漏了少爷书房外的那一段外廊。”
杏儿抬头看李妈妈时,才发现沛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连忙拿着扫帚往西南面的外廊走去。
沛林往北面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李妈妈无所事事地站在院子中央。李妈妈虽然年纪大,性格冷沉,可是被他这么不声不响地看得心里一毛,便往小厨房走去,嘴上笑着说道:“我去给三太太端茶。”
沛林点点头,站在膳厅外面不动。
厅里,吴妈妈看见李氏去了隔壁的小厨房,好象少爷往上房去了。才小声道:“昨晚倒底怎么了?”
“杏儿爬少爷的床,被我打了。我高声叫过你,你却睡死了。”寻香此时不急于说这事,把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