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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看了寻香几眼,心想还真是个贤慧的媳妇,笑着挥挥手,“走吧。别错过了请安的时辰。”
柳氏边走边怀疑地道,“弟妹,只怕这寻常的早粥,不讨人喜爱吧。”
范氏盯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出了自家院子,外面随时会遇到人,让人听到这话,便不好了。
柳氏连忙闭上嘴,不出声,挽着寻香,边走边摆弄着她手上的大戒指。
……
北院。
所有的儿孙媳妇都低着头,站在祖房和祖母的屋子外面。因为祖父病了,一直未好,所以大家便在屋外请安。
文氏和汪氏站在门口两边。看样子大家请安请过了。
“大嫂。”范氏向文氏点点头,带着寻香和吴妈进了外间。文氏和汪氏跟着跨进门槛。
行罢礼,吴妈妈把粥放到桌上,范氏笑道,“母亲。这是寻香的一点心意,说祖父欠安,亲自为他熬了点粥。”
祖母坐在外厅上方的椅子上,瞟一眼进里屋的门口,水珠晶帘高卷,月鹃从里面端着碗粥出来,摇头道,“老太爷的确没什么味口。”
从天亮时起,已经换了三种粥了,可是老太爷只尝一下就直摆头。
“寻香熬的什么粥?”祖母眉头深皱,若是老太爷再这样下去,恐怕命数不长。
吴妈妈慢慢报了出来,却是寻常的枣粥。
月鹃放下碗,愣愣地道,“老太爷不吃这粥有好些年了。”
寻香脸上微红,吴妈妈连忙道,“老太太,早上沛林出门前,吃的寻香熬的枣粥,说好吃得很呢。”
祖母沉吟一会,轻声道,“月鹃,试一试吧。好歹这是寻香的心意,若老太爷实在吃不下,不勉强的。”
月鹃到门外安排两个丫环去厨房取两付干净的碗和勺来。
“寻香的孝心令人感动。我来为父亲添粥吧。”文氏感动不已,不待月鹃动手,一把抢过碗和勺,添好一碗粥,又亲自端进去,跪在床前柔声劝道,“父亲,你就尝一尝寻香熬的粥,沛林出门前吃过这粥,说是好吃得很。”
老太爷理智半昏,只听清“沛林吃过”这几字,颤抖着张开嘴,一勺粥下去,竟然笑了起来,“果然好吃。”
祖母站在一边,眼中一湿,老太爷真是太爱林儿了,连松香院煮的枣粥都觉得好吃,先前那些富贵粥竟不如他爱孙屋里的寻常东西。也好,只要他吃得下去,寻常的就是好东西。
连忙道:“如果好吃,就再吃几口吧,别辜负了寻香的心意。”
老太爷笑着,又吃了几口,越吃心里越舒服,不似之前心里迷迷蒙蒙的,郁结不开,愁烦不尽,吃了半碗粥坐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力了,“真的很好吃。”
“谢天谢地,感谢菩萨保佑,父亲好象好起来了。外面还有粥呢。”文氏满脸笑容,似贤孝得很。
祖母怕祖父吃太多,反而不好,阻止道,“吃一碗就好。”
不料,祖父笑道,“不信,你尝一碗。”
汪氏守在卧室门边,连忙跑到外间盛了一碗,送到祖母手上。莫氏笑道,“我吃过早餐的,就陪你吃一回林儿媳妇煮的粥吧。看看有多好吃。”
一勺粥才进口里,舌头间便有津甜渗入喉间,一口吞下去,不只回甘不尽,还有一股温爽徘徊。失声赞扬,“香儿熬的粥,果然不同。”
“外面锅里还有一此地,祖父还要吃点吗?”汪氏笑嘻嘻地问。
“要。”祖父象孩子一样,笑着直叫。
文氏到外间把余下的粥倒进碗里,进来后,祖父自己拿过碗,动作利落地,几口吃了下去。把碗交给文氏,道,“这粥好吃,明晨我还要吃。”
祖父从床上下来,周妈妈连忙搀着他,“老太爷小心。”
祖你推开他,笑道,“哪里我就这么老了?不过六十余岁,还没满八十九十的呢。”
37 别人做的不好吃?
文氏殷勤建议,“父亲在床上躺了多日,若能活动,到院子里走走最好。”
“夫人,你陪我出去走走。”祖父拉着祖母的手,心情一片开朗,几日前的打击不复存在,似乎已经看开。
“寻香,来,跟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祖母觉得寻香功不可沉,便叫上她。
寻香心中暗暗一喜,太好了,那水参子粥果然乃神药,立竿见影,明晨再送一回,也许祖父就不会死了。
寻香搀着祖父,他没有拒绝,笑吟吟地出了屋里,天上淡黄的日光照在院子里,显得很是美好,感叹道,“如此大好时光,我怎么就看不开呢?还是夫人说得好。人生在世,能得活时就好活活,吃得下睡得着,走得动,就是大福气。”
祖母心中的石头落地,只要他看开了,一切就会好起来。
身后簇拥着一大群儿孙媳妇,谷庭仪走出北院,来到北院西头与西院间的一片花园,坐在大椅上,看着花红叶绿,享受着初夏温暖的风,两眼绽放出光亮的精神。
到中午时,谷庭仪坐回大腾房屏风外的上座,谷家因此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和秩序。
吃罢午饭,祖父祖母回房午休。众儿孙各回己处。
看到祖父有所好转,寻香暗暗舒一口气。回到松香院,借口午睡,关在屋里,进了碧宵境,从洞里找到一柄竹把小锄头。
洞外的地上长满野草和野花,寻香在洞外与竹林之间小心地开恳土地,按照竹简上说的,得把土堆成近尺高的土垄,边上带沟。
怕分不清时辰,寻香把屋里的沙漏带了进来,沙漏流光一次,再倒置一次,便是两个时辰。
里面空气清美,光线充足,寻香干得很起劲,渴了就喝灵池的水,丝毫不觉得劳累。她想早点把水参子种起来,虽然那一池水参子有上百个,可是经常取用,却是用不了多久的。
两个时辰到了,手掌有些疼,起了一几个泡,终于弄好一垄土,间距两尺,种了五块水参子,才喝了些水,又取了些水参子,和灵池水匆匆回到屋里。
李妈妈和素芬素芳已将院子干净地收拾了一遍,在走廊上坐着,一直张望着主人屋里,奇怪,她关着门在屋里睡了半天,都不出来。
“六少奶奶,你把门关着,这么久不出来,我还以为有事呢。”
寻香打开房门,身子略有些发酸,却极舒服,外面已经接近傍晚。还好,有沙漏计时,没有在里面呆得太久。
吴妈妈上来催道,“三太太来看过两趟,听说你在睡觉,说你早上起得早,便没让我叫醒你。你这一觉真沉,竟然睡到傍晚,快去北院,要吃晚饭了。”
……
天色黑沉,文氏和汪氏最后离开北院,往东院回去。
文氏屋里的外间,她和汪氏、秦妈妈闭门深谈。
“大太太。彩凤、春桃和杏儿已经处理好了。”秦妈妈一天都在为这事在外面奔跑。
文氏的脸色很沉,阴阴地看着她,“没有差错?”
“老身亲自带着张妈妈一起去办的,绝无差错。”
汪氏一对月眉轻笼,看着秦妈妈,质疑道:“你早上给的东西有没有问题?怎么不灵。老东西只半天功夫就精蹦得跟往常一样。”
秦妈妈摇头,沉声道,“不可能,你若不信,我身上还有点,可以拿只猫狗一试。”
文氏挥舞一下帕子,枣红的元宝纹锦衣,衬着她阴恻的脸色,极为沉重,“不必了。秦妈妈办事,绝不会出错的。不知是不是我没有用好。明早寻香还要往北院送粥的。”
“那不如让……”秦妈妈想说一个万全之策。
文氏冷声道,“不行。老婆子鬼得很,只要不是她手下的人做的东西,都要先试尝的。还是早上那法妥当,不现形。”
……
寻香回到松香院里,更洗完毕,紧紧地关上房门,早早地上了床。
吴妈想让她留着门,转念一想,院子里多外人,还是让她谨慎点好。并提醒自己晚上一定要多加留意。
亥时,松香院里除了正房门外挂着一盏白纱小灯笼,有一团淡晕的浅光,大喜时的大红灯笼已经换下,四处黑暗。
两道黑影从西面的下房里悄悄出来,一道留意着对面吴妈的房门,一道蹑手蹑脚来到上房外面,趴在外次间的窗户上,捅破一处皮纸,往里瞧。
里面太黑,实在看不清楚。又将耳朵贴在窗上,屋里十分安静,主子应是早就沉睡了。
这时,寻香又进了碧宵境,今天晚上她要再种一笼水参子。在里面花了两个时辰,终于如愿以偿。只是浇灌的法子非常怪异,需滴几滴鲜血到水方可。
下午和晚上劳动了足足四个时辰,晚上寻香睡得很好,连梦都没做一个,次日起来,昨日发酸的地方都不疼了,连手掌上磨破的地方都变光洁,浑身有劲,精神充足得很。
和昨早上一样,寻香和吴妈妈带着一锅粥去北院请安,文氏和汪氏也如昨晨一般,亲自为祖父祖母添粥。
祖父祖母喜欢上了寻香熬的粥,让她明晨再送。
范氏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浑水县盛传的“扫把星”竟然如此会讨老人的欢心,有她这一手熬粥的绝活,把两个老的哄得高兴,将来说不定把大太太的位置都能抢过来。毕竟大太太四十有余,再威风不了几年呢。
祖父祖母吃上瘾了,让寻香写出来怎么做的粥,以让月鹃照做。寻香写了个方子出来,却是大家都会的。莫氏以为,是他们有几年没吃这寻常的枣粥了,而觉得新鲜。
本来粥里,除了水参子和灵池水,别的并没什么不同。第三早晨,月鹃做了一锅出来,文氏早早地候在北院上房,又亲自伺候两位老人用餐。
谷庭仪坐在外间的桌前,只吃了一口,就“呸”地一下吐了出来,生气地道,“这粥怎么这样难吃?”
祖母吃一口,也吞不下去,眉头一皱,把碗往月鹃面前一推,不悦道,“你可是谷家最会熬粥的,手艺不但不如寻香,还弄得这么难吃?”
38 救人
只昨天一早上,月鹃没有熬粥,今晨手艺就会回潮了?月鹃尴尬地低着头,双手在衣襟前绞来绞去。
“你自己尝一尝吧,才知道是哪里不好吃。”祖母皱着眉道。
月鹃脸红红地端起粥,舀一勺欲往嘴里送,文氏道:“母亲,我看这粥挺好的。月鹃,可能是母亲父亲还是不喜欢吃枣粥,前两天早晨,因是沛林媳妇做的,所以稀奇得很。你把粥拿下去倒了,重新做一种上来吧。”
莫氏看着文氏,不出声,心里很不舒服。寻常人家可是吃不起这样的枣粥,只因是谷园的主子,吃的极尊贵,长年吃,所以才显得寻常,可也不至于象扔垃圾一样倒了吧。
月鹃看莫氏脸色微变,连忙道,“我尝尝,看是哪里不对,以后才好纠正。这粥不合祖母祖父的胃口,待会端下去我给那几个护院吃。”
文氏脸上闪过微妙的一丝表情,很快镇定下来。
月鹃端起碗,缓缓地吃了几口。因为没吃过寻香做的粥,所以不知道差距,自我感觉不错,怎么老太太和老太爷会不喜欢得很呢?
正在纳闷中,肚里一阵绞痛,连忙放下碗,捂着肚子,脸色由白转紫,只几个转眼,就痛得跪在地上打起滚来。
“怎么会这样?”莫氏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变,大声叫道,“周妈妈,快扶她起来放在椅子里。”
谷庭仪面色阴恻,显然月鹃的样子中了剧毒。
立即屋里乱作一团,周妈妈和青儿手忙脚乱地架起月鹃。
“肯定是中毒了。”门外有人说道。
月鹃是莫氏的大丫环,在北院上房的地位不比一般,她一出事,莫氏难过得眼睛都红了。
正在这时,二儿媳妇刘氏在外面叫道,“寻香又送粥来了。”
“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