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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言就捧着那繁花对她微笑,青竹般修长的指节微翻,已纳下一段嫩枝,那枝头一簇杏花开得精致又秀雅。他笑道,“低头。”
雁卿就微微一垂首,谢景言便抬手将那簇杏花儿轻轻簪在了她头发上。
“好了。”
——那枝杏花巧妙的就将雁卿头上被弄乱的头发拢住了。
谢景言又将那捧杏花儿渡到她怀里,柔声道,“回去别忘了再梳头。”
雁卿先还不觉,此刻脸上已是一片红。只垂着睫毛不能直视谢景言,那眸中含了一片潋滟流光。声音都仿佛含在嗓子里,“嗯。”
谢景言也略觉得脸热和尴尬,不觉移开目光望着一旁山石,道,“你头发弄得有些乱,我才……”
少女的仪容关乎名声,还是十分要紧的。
正各自无语时,鹤哥儿已硬插|到他们中间去,扶住雁卿的肩膀彻底挡住她能看到谢景言的角度,温柔得一塌糊涂,“弄好了就赶紧回去吧,我跟你‘谢三哥’还有事相商。”
有事相商四个字咬得十分血腥暴力——这换了谁被人当着面熟练的给自家妹子簪花拢发的,都必须血腥暴力起来啊。只不过当着妹妹的面就血腥暴力起来太不雅,是以鹤哥儿想先春风和煦的将雁卿哄走。
——他已忘了,雁卿的头发还是他给弄乱的。又道,“哦,对了,那花里面有条大青虫,一蠕一蠕的你瞧见没?”
雁卿让鹤哥儿欺负惯了,才不害怕,就傲娇的一扬头,“我才不和二哥哥似的怕青虫呢!”
谢景言想到鹤哥儿见不得青虫,似乎还是因为被他整治过的关系。忙抿住唇别开头掩去笑意,却还是没忍住泄了笑声
——他们都还年少不解□□,也都不是婉转纠结之人,只隐约觉得似乎是过于亲密了,是以羞赧。让鹤哥儿这么一闹,那片刻间暧昧难明的心思早就消散了。
谢景言就对雁卿笑道,“回去吧。”
雁卿便又低头嗅了嗅怀中捧花,弯了笑眼望着谢景言,道,“嗯。”
片刻间,墨竹就已追了过来。雁卿见后头丫鬟们怀里还抱着她一路采来的鲜花芳草,忙上前去仔细挑选。最后选出三五枝野芍药,那芍药花不比家中培植得那般丰盈饱满,只薄薄一层蝶翼似的花瓣,却也皎洁轻盈。又开得欢快明白。雁卿便跑回去将那野芍药递给谢景言,笑道,“我拿三哥哥的杏花,三哥哥拿我的芍药。”
鹤哥儿劈手去夺,雁卿飞快的分了一枝塞给他。谢景言已将剩余的接下来。
虽接了,心绪却也略微复杂,“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雁卿大约没想到,她这是在调戏他——幸而她大哥哥不在,可她二哥哥这场揍他是免不了要挨了。
却也已笑起来,道,“我收着了。”
待鹤哥儿和谢景言十分不雅观的厮打起来时,雁卿已远远的回到了灞桥上。
水滨林夫人设帐处,元徵正来拜见。瞧见雁卿捧了满怀的杏花心满意足的回来,便不觉一笑。
林夫人正和他说,“听说楼国舅能顺利从匈奴回来,还多仰仗世孙襄助。”
元徵才回过神来,谦逊的微笑道,“玉门关守岳将军是祖父昔日僚属,人便将这功劳算在庆乐王府头上。实则并非如此……祖父卸甲多年,早已不管外事。至于我——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又哪里是我一个无能晚辈能调动的。”
林夫人便笑道,“晚辈是真,至于‘无能’二字……若也用在你身上,旁家少年便都该羞愧而死了。”
对楼宇这凭空出现的国舅,林夫人也颇多疑虑——西定突厥必要借助此人智力,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突厥奸细?纵然他不是,只怕随着权位日重,也要渐渐对太子动起心思。偏偏赵世番是太子太傅,最最不可能解绑的太子|党。
也就不由林夫人不戒备他了。
林夫人便又去看元徵,心绪也越发复杂起来。
元徵正望着雁卿,先还不觉流露出笑意来,此刻却不知怎么的就又隐隐透出些阴郁。虽他掩饰得好,可毕竟阅历不及,骗不过林夫人的眼睛。林夫人便也去看自己女儿。
雁卿已捧着繁花进了帐子,倒不觉得和平时有什么不同。片刻后,林夫人也瞧见她发上杏花儿,只略一细看便明白——她头发略松了一缕,那杏花恰遮住了。必定不是雁卿自己带的,以她的迟钝,只怕连察觉都察觉不到。也不会是墨竹她们,她们随身带着梳子,只需寻僻静处给雁卿重新梳起就好。
林夫人自己也戒备起来,就微笑着唤雁卿上前,道,“你又去哪里玩耍了?”
雁卿欢喜的迎上去,先瞧见元徵立在林夫人身侧,忙给林夫人行过礼,便和元徵打招呼,“七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儿童节快乐!粽子节也快乐!
然后感谢霸王票。
爬上来发现评论区刷了一排火箭炮,没出息的再度被吓到。
虽然确实也很荡漾没错……不过以后不要这么刷了,算了下发现很多姑娘投的霸王票都能把我所有文订阅了还能找整_(:зゝ∠)_……瞬间感觉稍微偷下懒都各种不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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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下
林夫人跟前;元徵从来不会和雁卿表现得过度亲密。纵然目光看向她时专注得骗不了人;可发乎情止乎礼,倒是容易让长辈感到放心。
也只略点头;含笑道;“雁卿。”也就罢了。
雁卿才又去回林夫人的话,“玩了一大圈呢——沿着堤坝先往南再往东;过了灞桥又去对岸杏花林……”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就闪烁;将遇见了太子一节含混过去,又道;“最后去了很南边的一个小山谷里;遇上了二哥哥……和他的朋友。”
林夫人忍不住就又看着她笑;“你二哥哥的朋友?”
她岂能不知道是谢景言。只是雁卿素来大方从容;提及太子都不曾扭捏怯懦,偏偏不肯直说是谢景言。这般小女儿的情态,也不由林夫人不起意戏弄了。
她一问雁卿就满脸红。嗫喏着,片刻后又欲盖弥彰的告状,“二哥哥给我摘头上沾着的茅草,把我的头发都给弄乱了!”此刻终于又想起件事来,忙喜滋滋的对元徵道,“七哥,我摘了许多白茅给你。”
林夫人见她转眼就讨好元徵去了,也不由一愣——再细思雁卿的神色,片刻后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面色不由就有些沉。
虽则林夫人一向开明,可元徵若和雁卿有什么私底下的约定,林夫人也少不得要专断不讲理一回——雁卿这会儿能懂什么?若真有私情,必然是元徵趁她年幼无知故意诱导拐带。那就太卑鄙可耻了。
——也不怪林夫人想多。实在是“自牧归荑”这行为,颇有些引人深思。何况雁卿采了那么一大捧花草,为何非要给元徵白茅?须知白茅柔软洁白,素来都是少女表白心迹的赠物。
雁卿自然没意识到她阿娘的危机感。去岁她赠给元徵扇子坠儿,元徵曾笑言“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雁卿自然知道是《诗》里的句子,就顺着聊起来。后来元徵便说,“便是你赠我一把白茅草,我也必定喜爱珍惜。因是你所赠,倒无关乎赠的是什么。”雁卿便上了心。
此刻便兴冲冲的去丫头怀里寻找白茅草。
翻了两遍却都没找着,自己就疑惑起来。还是墨竹提点,“大姑娘自己拿着的。”雁卿才又记起来——只怕是跟太子争执的时候,不经意遗失了。便十分懊恼。
元徵见她说了却又拿不出,难免也略感失望。却依旧笑着上前摘取一枝山杏花,替她解围道,“用这个来换吧。”实则他想将雁卿发上簪着的那簇摘去,只是当着林夫人的面不能罢了。
雁卿才又灿烂微笑起来,“七哥喜欢就好。”
两人之间原本就是亲密无间的,纵然刻意收束着不去做什么亲密的姿态,可颦笑言谈间已天生就是一双小儿女。
林夫人心里也暗叹一口气。便对雁卿道,“好了,快进去收拾收拾吧。”
雁卿想起先前的隐瞒,不由又脸红。却还是拉了元徵的衣袖叮咛,“我进去梳头……七哥你等我出来再走。”
元徵便轻笑着,道,“放心。”
雁卿进了青帐,林夫人少不得又吩咐下人,“去将二姑娘找回……”然而话未说完,目光便已追远。
——下方蜿蜒坡路上,正有少年领着小姑娘走过来。那少年雪肤褐发,生得明耀夺目,虽刻意做出温柔优雅的姿态,却依旧遮掩不住动静之间嚣张飞扬的神采。少女娇柔文弱,怀抱一只兔子。看上去是拘谨疏离的姿态,可不经意抬头,目光里流露出的分明就是小心翼翼的喜爱和憧憬。
正是太子带着月娘回来。
林夫人默然片刻,回头一望元徵——元徵也分明看见太子了,此刻雁卿在青帐后头,他不好躲避进去。便随着林夫人起身相迎。
元彻走在月娘前头,此刻已下了堤坝。临近有山石,道路崎岖不易行走。他既要温柔对待月娘,便不时停下来等她。只是月娘双手紧抱着那只雪兔,亦步亦趋却又同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曾给他机会腾手去拉。
和她的姐姐门户大开的性情不同,这小姑娘天生就十分细致周密,很善于自我保护。无懈可击,且又随时准备逃跑。
不过元彻还是隐约能察觉到——月娘喜欢他。只是天性沉默,也或许是自卑,便只默默看着他,并没有进取追逐的意图。
元彻对她虽没什么兴致,可被人喜欢也还是得意的。只是这又喜欢他又要戒备他就未免烦人了,真喜欢他难道不该让他为所欲为吗?可见她这喜欢和旁人的一样虚伪、自私。元彻便又有些不忿,只觉得连她的喜欢也有些可憎了。
可也不曾表露出来,只温柔亲切的同她说着话。在她不经意被吸引住目光时,了然于胸的向她微笑起来。
……他原本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