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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先还没怎么将她放在心上——六七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可在意的?他叫住月娘,不过是为了问路罢了。
待月娘回过头来,他才觉着这丫头竟很软嫩美貌,见四周无人,便起了调戏之心。就故意走近前去,细细打量着月娘。
见月娘颈上金项圈,圈子上美玉剔透,便猜到她不是府上丫鬟了。
月娘行礼时,他便拉了月娘的手腕。也不问路了,直接靠过去道,“你是谁家的?”
月娘挣了两下却挣不开,心里就有些慌乱了——柳姨娘日日在她耳边念叨,让她嫁个高官达贵,因此她虽还不懂男女之情,却很懂世家姻缘。对自己的名声是极看重的。路上遇着已是无奈了,又被人动手动脚,这还了得?
就边挣着边颤声道:“我是燕国公府的。”
……她指望这人听了她的来历能有所顾虑,不想他脸上笑瞬间就有些寒冷了。眸色一深,反而越靠过来,故意嗅了嗅她鬓间芳香,轻笑道,“哦……你就是赵家那个痴儿啊。”
月娘心里便一沉——已晓得这并不是元徵了。
偏这少年又一脸歹人之相,那美貌近前看时越发的不良善。她惊慌之下只想逃脱,便一口咬住那少年的手背,趁他吃疼便推开他逃跑。
此刻她多少聪明都已歇下了,只本能的呼救道,“阿姊,阿姊……”喊了两声才意识到,此刻雁卿还不知道在哪里,又怎么可能来救她。便咬了唇越发拼命的逃跑。
可惜她人小了,两步便被赶上。
那少年是不吃亏的品性,被她咬了一口已凶残毕露。一把拉住了她。月娘待要再去撞他,那少年一扬手便抽在她的脸上。
月娘被他扇得发晕,踉跄着退了两步,就摔在一旁。
却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跌倒在雁卿手臂间。
原来秀菊迷路远了,竟是已到了兰雪堂,正让翠竹她们瞧见。雁卿听闻了,就带了人跑来接月娘。
不想才拐过竹林来,就瞧见有人打了月娘。
雁卿扶住月娘,见月娘嘴角被打破,已流出血来,那少年却举着手还要打,心里火气就上来了。
便将月娘推给墨竹,上前一步将他撞开。
雁卿毕竟年长两岁,个子已拔起来。且素日里勤学苦练,虽不显肉,体格比起月娘的娇娇弱弱来也不可同日而语。她又连力气带身子撞过去,那少年竟真被她撞开了。
他越发恼怒起来,便要上前揍雁卿。不想雁卿身先士卒完了,立刻就回头指挥翠竹、墨竹等人,“拿住她!”
翠竹虽觉出这少年只怕非富即贵,却也不可能真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动了两个姑娘。早上前去拦,她可是林夫人带出来的,男人尚且动不了她,何况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轻巧的就将他拦了下来按住。
那少年被雁卿推撞了一下,却打不到她,气得咬牙切齿。
雁卿却早不理会他了。她掏了手绢出来给月娘擦去嘴角血迹,月娘还没喊疼,她就先疼得倒吸气了。
便不说旁的,先带月娘回兰雪堂,好叫七哥找大夫来看。
月娘今日被少女欺负了接着被少年欺负,真是运途多艰。见到雁卿眼睛就先滚烫起来。片刻间就泪水涟涟,“阿姊……”
眼看着雁卿扶了月娘就要离开,后头那少年便着急起来,一边挣扎踢打着翠竹,一边就怒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雁卿管他是谁!她只觉得此人嚣张跋扈,月娘这么小这么可爱他都能下手去打,真是可恶极了。
他想说,她还不想听呢!
那少年几乎就要将身份脱口而出,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收住嘴。只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熔金般烧起来,盯着雁卿的后背道,“你跪下来向我道歉,今日我就饶了你。”
这话便太讨打了。若是在燕国公府上,翠竹早掌他的嘴了。
不想雁卿听了这话却回过头来了——这丫头就是太较真了。十分不解道,“是你做错了,为什么要我道歉?且是你被拿住了,为什么要我求饶?”
她还真是真心发问的,并非故意嘲弄人。
那少年见她回头,便要继续嘴上逞强,谁知对上雁卿漆黑温和的眼睛,脑中便如有电闪,一时竟愣住了。
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却只是说不出狠话来,又无法将眼神移开。
翠竹和墨竹见他直勾勾盯着雁卿,已回味过来。忙一个挡住他,一个挡住雁卿,哄着雁卿“别理他,我们走。”
那少年竟问翠竹,“她是谁?”
翠竹会告诉他?没揍他已经很客气了。便不理会,只按住了他,好叫雁卿带着月娘快走。
那少年虽狼狈,此刻却不挣扎了,只说,“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撂下狠话,眼睛却又不由自主的追雁卿去了。
没看到雁卿,却先看到了元徵带着人从角门里进来了。
当最前面一个手持拂尘,分明就是皇帝身边伺候的跑腿太监。那太监自然认得他,见他被个侍女压住了,吓得当即便叫起来。就甩着拂尘过来打翠竹,尖声尖气的,“造反了呀!那是太子爷哎!”
——原来东宫下人们不止来庆乐王府上报信,还先给皇帝送过信了。皇帝自己年轻时就是个爱乱跑、善结交的。自然觉着春暖花开,确实该让孩子出来走动走动。又是来庆乐王府,更没什么可不许的。便也派了个太监来跟庆乐王打招呼,令照应着。
元徵从庆乐王书房出来,就遇上皇帝派来的太监。那太监得了差事,为办得稳妥,自然就要大致进园子里开看看。
谁知进来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情景。
元徵脸色也已变了——目光立刻便去寻雁卿,只盼雁卿已离开了。
不想雁卿听了动静,回头看见元徵,便停了脚步向他招手,道,“七哥!”
——那太监嗓音怪异,她没怎么听清楚他说什么。
翠竹却听清了,手上一抖,已被太子挣脱开。太子却也没顾得上怎么着她,立刻就指着雁卿吩咐道,“给我拦住她!”
雁卿才注意到太子。见他凶相毕露,越发讨厌他。便抢先告状道,“七哥,是他不好,他先打人。”
元徵只能道,“快找你阿娘去!她要走了。”
雁卿愣了一下,见元徵目光闪烁,分明是催促她离开。便略有些不安的预感。此刻四面的人已都晓得太子的身份了,纷纷跪地。
雁卿虽不解。却是信元徵的。也不问为什么,立刻便扶了月娘要走。
不想太子从翠竹手上挣开后,先往雁卿这边来拦人。元徵虽也赶着去拦太子,到底离得远了没赶上。
太子一伸手就拉住了月娘的胳膊,月娘脚下一趔趄,雁卿便有些扶不稳她。
便这么被太子拦下了。
雁卿见他又欺负月娘,便恨恨的瞪着他。太子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看到她的时候便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一般。对上她清黑的眸子,便有些头晕目眩的,心口乱跳。
他尊贵惯了,自然是不服气的。便哼了一声,那双猫儿眼一样的眼睛上长睫一垂,又摆出先前那副懒散又傲慢的样子。他比雁卿高些,便微微仰头轻蔑的看她,道,“你是跪还是不跪?”
雁卿自小到大就只晓得是非和亲疏,她哪里知道这世上有人的权威是不计是非和长幼的。
脚下跪了一片人,她自然晓得不妙。可心里是非依旧是分明的。便梗着道,“我不跪。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跪?”
太子便轻巧的说,“你不跪,我就杀你全家。”
这才叫逻辑不通!雁卿简直瞠目结舌,就道,“你不讲道理。”
太子便得意的道,“我就是不讲道理,你今日就必须得给我跪下!不然就是犯上作乱。”他目光里流露出凶狠的光芒来,抬了手亮出被月娘咬的红痕来,“这就够你死几回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T__T
不容易啊。总之尽量明天再二更一次。
请不要跟我纠结入V三更的问题啦,存不住就是存不住啦!
☆、第二五章
雁卿素日里被林夫人保护得太好;所见过对她最坏的人也不过是柳姨娘。可纵然是柳姨娘那么不喜欢她的;也不曾蛮横不讲理的威胁她。
她是有些倔脾气的,因不曾经历过;便只凭本性来处置。偏偏不肯对元彻让步。
元彻亮了手上的咬痕,雁卿见不过红了一圈,更觉得他不可理喻——月娘都让他打出血了;月娘还没说要让他死几回呢!何况月娘素来都是温柔忍让的性子;若不是元彻欺人太甚;她也不会还手自卫。
反正他也不讲道理;雁卿就道,“不跟你说话了!”
便只硬扶住月娘要走。
元彻何尝被人这么无视过?
一面喝道,“我让你站住!”一面就又要动手去推雁卿。
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元徵终于追了上来。他心里万般不愿意太子和雁卿碰上,可他们还是碰上了。这是他的劫数,躲是多不过了,也只能正面应对。
他晓得这位太子的品性,你越拧着他他便越要打压你,你越喜欢的他便越要和你抢——若再是你极珍惜的,他抢到手后还要当着你的面打碎了。元徵记得白上人说过一句话,“从旁人的痛苦里取乐”,用来形容这位太子真是再贴切不过。
这怪癖也并不是独独针对元徵,只不过落到元徵身上,他会做得尤其残酷和彻底——他早早的便将元徵当作他的假想敌了。
元徵拦下了太子,便道,“她是燕国公、太子太傅赵大人的女儿。”
换一个人来劝,或是提旁的公侯都还罢了。偏偏是元徵拿着赵世番的名儿来压他,太子岂会认账?
且他先前去寻月娘的晦气,还不就是因为她是赵世番的女儿?此刻自然性子越发左起来,非要变本加厉不可了。
就道,“这就有趣了,竟是太子太傅让她来打我的不成?”
这自带神逻辑,连来救太子的那个不识字的太监都听不明白了。却也不能就这么僵着,那太监便悄悄的来规劝元徵,“太子殿下愿意这么了结,岂不最好?就让女公子跪下来认个错吧,不冤。”就拿眼神指了指翠竹。
元徵看了一眼雁卿,见雁卿倔强的护着月娘顶在太子跟前,分明就是认死理的。他从未想过竟是自己先让雁卿去做她不喜欢的事,他想要事事纵容着雁卿,可终究还是不能。
便到雁卿跟前去。
雁卿目光便望过来,她看元徵时倔强里便带了些委屈。她是觉着七哥能替她裁断的。
可元徵轻声道,“跪下吧。”
雁卿就有些愣住了。片刻后她又觉出月娘在轻轻拉她,扭头去看时,就见月娘也是哀求规劝的模样,“阿姊,是我连累了阿姊……我们认个错吧。”
偏偏这两个人都是雁卿拒绝不了的。她有些护短,脾气发不到这两个人身上,变更恼怒的去瞪太子。
那目光落日般灼热又明亮,元彻看到了胸口便跳得激烈。一时就有些痴迷的想:这眼睛真是漂亮,真想给她剜出来舔一口,不知是不是滚烫的。便更强硬道,“你今日不跪,便别想走。”
元徵见雁卿又要反弹,便低声道,“他是太子,纵然是你父亲见了他也要跪的。”
雁卿听他这么说,才垂了眼睛——她对元徵信而不疑。既然连她阿爹都要跪拜,那她硬梗着不肯跪反而冒犯她阿爹了。
心里依旧不情愿,可还是硬着腰杆跪了下来。
月娘也忙跟着跪下。
元徵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