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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不大爱说了。
她一直觉着自己刻苦读书只是为了提高身价,日后嫁个好人家。可这种情形,读多少书又有什么用?
月娘不由就望向雁卿。目光扫过她颈上璎珞,见那璎珞上挂着的寄名锁已解去,佩着的是早年自己赠她的紫玉,心里便一愣……片刻后又暗笑,这有什么?不过是一时巧合罢了。
她见雁卿目光柔缓平和,心里便有些羡慕——自谢景言出征后,雁卿好像骤然就长成大人了似的。同样是笑盈盈的模样,过去只令人觉得娇憨可爱,如今却有了文静安然的意味,仿佛尘埃落定。
前些年明明也同她一样,会迷惑、不安、动摇,如今不过是同谢景言定亲,便仿佛已什么都能担负起来,于是什么都不畏惧了一般。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让人这么安心的事吗?
月娘不大明白,明明她从喜欢和嫁人两件事里得到的就只有烦乱、消沉和忐忑……仿佛一刻也不能安宁似的。
“可是燕国公府上少夫人、女公子们?”
也就编织好一枚花环的功夫,便有人来帐子下询问——上巳节赏春遇上关系亲近的友朋,互相招呼着到自己帐篷里去坐坐,都是常有的事。雁卿同月娘也只循声望了一眼罢了,见李英娥起身前去应酬,也就依旧玩她们的。
不过李英娥才答完“是”,待要询问对方府上,便已认了出来,竟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
便笑道,“你们姑娘……少夫人也在?”
她身旁丫鬟也匆匆低声提点贺敏。贺敏便起身来招呼,请她入帐去说。那侍女推辞着“不必”,笑道,“我家姑娘远看着像府上诸位,便差遣我来询问,果然是。”虽不认得贺敏,却已看出她是长辈,便上前行礼,请示道,“我家夫人邀李少夫人与赵大姑娘去坐一坐。道是许久不见,十分思念。”
贺敏和李英娥眉头便一皱——竟是偏偏漏下了月娘。
她抬眼去看月娘,恰墨竹也正在提醒姊妹二人,“是太子妃身边儿的。”姊妹二人都没有抬头,雁卿皱着眉,月娘则只做她的花环。片刻后,月娘才头也不抬的轻声道,“姐姐快去吧。”
雁卿很厌恶这种感觉,谁都知道她同月娘焦不离孟,偏偏漏下月娘是什么意思?她原以为谢嘉琳不是会借着抬举她,打压月娘的人。不过,她早先不也以为楼蘩自在又真诚吗?谁都会变的。
毕竟是太子妃传唤,她纵然压根儿就不想去,也还是不得不去——这件事里最令她不舒服的,也在这里。
她还是起身,拍了拍裙上尘土,默默的和李英娥一道跟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有些卡……明天回复日更。
然后谢谢霸王票……每次更新前都想着,一更新就忘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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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中
谢嘉琳果然也是趁着上巳节出来游玩的。
灞桥正对着春明门;就在大内西南不远处,距东市也近。东市四周的坊市寸土寸金;且住的大都是世家贵胄,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住所,因此东市便有商旅在春明门外购置住宅。是以虽在外郭,此地也有富商修建的亭台楼榭,正对着灞河岸风景殊丽之处。
太子妃诸人出游,自然有人献上这处花园;供她们歇脚之用。
这园子修建得也十分精致;依据地势嵌套勾连,体量不大却也雅富野趣,并不是一眼就能望穿的布局。
谢嘉琳便在一处依山石而建的高台上接见姑嫂二人。
她虽才做了令人不快的事;然而态度去比未嫁前柔婉可亲了许多;笑盈盈的拉着她们说话,没有故作亲热;却又让人疏远不起来——大概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处事最令人舒服;此刻见李英娥倒也并不纯是为了叙旧,更多还是开解李英娥对鹏哥儿的思念之情,坚定她对大军凯旋的信心。她们年岁相仿,又都是新妇,倒是言谈投契。雁卿从旁听了几句,觉着就传唤李英娥来说话这件事而言,谢嘉琳做得还是颇有太子妃的风范的。
不过额外将她也叫来,就有些多此一举了——她们已婚少妇之间的话题,她听着难免略感疏离和尴尬。
在一旁懵懵懂懂的枯站了片刻,外头又有人来。雁卿也就顺理成章的走神,向外望去。
侍女进来通禀时,雁卿便已认了出来,是楼蘩身旁的管事嬷嬷。
谢嘉琳听完通禀,便笑望向雁卿,“本想着许久不见了,同你说说话儿。到底还是皇后疼你,才这么片刻就差人来请了。”当下便也起身,笑道,“不过,日后你成了我娘家人,见面的机会也多。”
雁卿疑惑了片刻,才骤然回过神来——谢景言是太子妃的堂弟。可也许是谢景言的性格使然,雁卿竟是从未去想过这一重关系。
不过,皇后也并非单请了雁卿一个,而是连同李英娥和月娘一道叫上。谢嘉琳也没流露出什么尴尬来,只随口对管事嬷嬷道,“赵二姑娘却不在我这里,还得让嬷嬷多跑一趟。”便又吩咐侍女,“你去给嬷嬷带路。”
三人便下了亭榭,继续往西北绕过山石,沿着一条斜斜的小径穿过花园,来到正对这灞河岸的一处八角楼台。
那处风景原本最好,窗下护栏外便是扬扬碧波,抬手即可折柳。然而临水的窗子却关上了。
楼蘩正坐在榻上教二皇子拆九连环,两岁的孩子了,眼中却没寻常幼童看什么都好奇的明亮光芒,就只带了些水光,看上去懒懒欲睡。已三月里了,包得却还严实,呼吸声粗粗缓缓,脸上漾着潮红——一看就十分的病弱。
雁卿她们进屋拜见,楼蘩也就将九连环交给二皇子。同她们说话。
与谢嘉琳近似,她也是先询问李英娥的近况。李英娥却没像在谢嘉琳跟前似的,表露出落寞无奈来,答得中规中矩。楼蘩也就顺着安抚了几句——也都是皇后该在此刻说的话。
见月娘不再,她也只略皱了皱眉罢了,并没有再多询问。二皇子解不开九连环,便又仰头递到她面前。楼蘩目光一缓,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雁卿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她的目光十分令人难过。
楼蘩又将她唤至身前,对小皇子道,“叫姐姐。”
小皇子很不满,又将手里九连环挥了挥,却不肯看雁卿。楼蘩便又说,“叫姐姐。”
小皇子便将九连环狠掷到地上去,气鼓鼓的瞪着雁卿。
四面宫女们似乎都见怪不怪了,谢嘉琳也仿佛早料到一般,露出些“果然如此”轻嘲来,悄悄将李英娥拉远了一些。
那九连环就摔在雁卿的脚边,雁卿却并不觉得害怕。小皇子的眼睛里其实压根儿就没有戾气——才多大的孩子啊,话也才刚刚会说罢了,哪里懂得发狠?他目光里更多的其实还是委屈,且似乎有带了些若有似无的试探之意。
雁卿总觉得,他似乎失望过许多次。这感觉很熟悉。她虽已记得不大清楚了,可年幼时无数怎么都无法和人沟通的感觉,似乎便是这样的。
她就俯身拾起那九连环来。将第一个扣子缓缓的一边解说着一边解开给二皇子看,“一、二……一”。二皇子先还瞪着他,果然慢慢就将目光转移到连环扣上了。
雁卿便扣回去,还给二皇子。二皇子接过来,疑惑的看了雁卿一眼。雁卿便又比划手势,“一,二……”小皇子也就咿呀的接上,“……一。”他摆弄了一下,依旧没解开,便再度恼火的丢了出去。
随即又用那种目光瞪着雁卿。雁卿就再度捡起来,又给他演示了一遍。
二皇子第三次丢出去前,略迟疑了片刻。雁卿就不肯给他捡了,他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
雁卿就又捡起来,轻轻晃了晃示意,问,“还要?”而皇子愣了片刻,点了点头。
雁卿便再一次示意给他看,随即上前把着他的手虚解了一遍。这一次小皇子便顺利的解开了。揭开后他似乎自己都不明白,就懵懂的递还给雁卿,雁卿便将扣子还原,再递给他。他便又一次解开了。
进来这么久的功夫,这小孩子才第一次流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来。雁卿也不由轻笑起来,二皇子将头往前倾。楼蘩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忙要给雁卿解释,雁卿已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真厉害。”
小皇子脸上红扑扑的,一埋头便投进楼蘩的怀里去。分明就是高兴了带了些害羞的模样。
楼蘩便也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真聪明。”
两岁大的孩子,不过教了这么两三遍就能解开一个环,确实是极其聪明的。谢嘉琳先还跟看什么不可理喻的麻烦事似的,此刻已不觉就皱起眉头来。片刻后又轻笑道,“二叔家老三真是有福气。”
李英娥便道,“这么多年就没变过,还跟个孩子似的。”轻轻将话题揭过了。
二皇子又咳嗽了一阵,楼蘩给他顺着脊背,看他也累了,便轻轻的哄逗他睡觉。
雁卿从旁看了一会儿,心里略有些难过。
楼蘩便道,“是先天的心脉不全,年前似乎有好转的迹象,谁知年后竟又恶化了。”
雁卿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便道,“换季的时候容易犯咳疾,过来这阵子定然就好了。”
楼蘩就叹了一声,“但愿吧……”淡漠的抬眼一瞟谢嘉琳,也就又回到雁卿身上,“原本不打算出来的,可还是想带他来看看,外边儿是什么样儿的,外边儿的人是什么样的——不出来看看,便太可怜了。”又道,“他生来体弱,我不由就娇惯了他,养出这么讨人嫌的性子来,适才……”
雁卿便笑着摇了摇头,“我阿娘说我两三岁上简直人嫌狗不理,悄悄和您说,青雀也是呢。”
楼蘩便也轻笑起来,“是,这个年纪可不就是人嫌狗不理么。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身上仿佛有一种达天知命的消沉,伴随着这消沉,以往那种自在坦率便又仿佛回来了一般。她静默了一会儿,也就又道,“今日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她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到底没说,只又顺了顺小皇子的脊背,道,“从我这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