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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馆主不用如此害怕,我既说过,不追究张馆主坑蒙拐骗的旧事,自然会守信。”
张初义嘿嘿一笑:“殿下大义,小民没齿难忘。”
叶沉渊见聂向晚滞留桂树下,知她有话要对张初义说,却没有单独给她机会,仍然负手站在一旁,闲适地看着他们。
那种距离极恰当,既不会突兀地穿□来,偷听到他们说话,又不会让他们忽略了他的存在。
张初义只觉冷汗沾背,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聂向晚低低恨声道:“义父何必如此怕他?”
张初义啧啧牙:“丫头有所不知,殿下的手段常人承受不起——”
聂向晚转身背向叶沉渊,果断说道:“他不会动阿吟的,义父只管帮我逃走。”
张初义嘿嘿笑:“这个我可不敢,丫头还是再想其他法子吧。”
聂向晚急道:“义父难道忘了华朝五十万精骑还屯在了北理边境?聂公子信我,交付我破解连城的首战任务,我怎能拖沓下去,耽误他随后的计划?”
张初义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叶沉渊,思量一下,叹气说:“情与理不能两全哪,丫头。莫再说了,只要阿吟在殿下手里,我就不敢做错事。”
聂向晚半晌无言,躬身施了个礼,才说道:“让义父为难了,十分对不住。义父刚说过,在连城留作上宾,受全镇礼待,想必是可以随处走动的。那义父能不能告诉我,连城军力布置的情况?”
“这个倒不难。”
随后,张初义压低声音,极快地说了说聂向晚想知道的事情,包括在都尉王衍钦的统领下,连城镇各部军营的充军问题,来源之杂,数量之多,出乎常人想象。
聂向晚再问汴陵内的动静,张初义说清辗转打听来的消息,大意是郭果声称要为家姐守丧,推拒了宇文澈的婚礼。宇文澈有意讨好她,任由她在汴陵游荡散心。太子府里的闫良娣掌了后宫大权,不断巧立名目欺负王潼湲,叶沉渊大概是接到了传报,先行命令花双蝶回府,解救王潼湲的困境。
聂向晚听后,不由得心奇:“连太子府里的事,义父也知道?”
张初义拢起袖子笑了笑:“我不是老想着做国丈么?不了解下府里的情况,以后怎么发展势力。”
聂向晚嗔怒:“这都什么时候了,义父还有心思开玩笑。”
张初义正色说:“爹爹不是开玩笑,原本就是这么想的。爹爹看着太子待你极不错,还把你的嘴边咬出个缺儿,就知道,将宝押在你身上绝对错不了。”
聂向晚抬手,恼怒地抹了下嘴唇,像是要抚平叶沉渊留下的痕迹。
张初义瞧着眉开眼笑,她趁着抬袖的机会遮住嘴,又细细委托他在回程之中,着手办理的几件事情。
“还没好么?”叶沉渊静候许久,才走上前问了一句。
张初义马上回道:“好了,好了,请殿下随我去药室,我给殿下着手解毒。”
待张初义抱着药物包囊跑开后,叶沉渊回头对聂向晚说:“见了你义父,倒是笑得开心。”
“亲人见面,自然心生欢喜。”
“那他跟你说了什么?”
聂向晚抬手摘下一些桂花,装入纱囊,恨恨说道:“你大可放心,义父不敢违背你的任何意愿,等会与义父私下相处时,你要礼待他一些。”
叶沉渊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见她躲避,索性欺身过去,赶着亲了下她的嘴唇,再转身离去。
顷刻,另有五千甲兵围堵小楼,加强了防备。因此,即使叶沉渊去了药室,用热蒸法解开两毒之一的沙毒而耗费一日的工夫,聂向晚也没有机会逃走,更不提能依仗私心已向着叶沉渊的义父。
她沉闷地砸开桂花纱囊,坐在榻上,再想其他方法,该如何便利地离开这里,去连城完成首战任务。
一日过后,叶沉渊的周身落得轻便不少。沐浴过后,他便要求张初义在他的监督之下,替聂向晚实施医术。
张初义不敢含糊,随即准备药水,准备唤来聂向晚洗脸。聂向晚留在寝居里不应答,兀自在盘算着心事。叶沉渊走进,掐住她的下巴,喂她喝了一盏桂花酒。
再次动手替她恢复容貌就方便多了。
张初义将药水轻拍在她的脸侧上,洗净了乌丸泥,揭下易容的面皮,还给叶沉渊一张最熟悉的脸。
叶沉渊立即起身,抱住昏睡的聂向晚,甚至都不愿多费唇舌唤退张初义,就直接回到了顶楼。
一路灯彩明灭不清,可是落在怀中人的眉眼上,那些细小的蹙动,也能让他看清。
此刻,谢开言又回到他身边,能够失而复得他的珍宝,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窗外掠过风沙,卷起桂香飘散。谢开言枕着一宿花香,仍在睡梦中惊出一身冷汗。她区分不了梦境与现实的差别,睁开眼来,才知道那些血淋漓的杀戮场面并未发生。
她坐在床边沉淀了极久的心神,胭脂婆不懂她,以为她睡得痴傻了,不断摇晃她的肩。
谢开言被晃得头晕,问道:“我义父呢?”
“殿下唤人送走了张馆主。”
“他没留下什么话吗?”
“殿下并未交代过。”
谢开言再问,得到的答案仍是张初义被看管得死死的,甚至都没法和她辞别的消息。
她站起身,绕着居室内绕了一圈,脚步有些打浮。
胭脂婆跟在后面问:“太子妃的酒劲还没醒吧?”
谢开言听到这句,索性抓起绢帕下休眠的石龙子,发力朝胭脂婆脸上扔去。
胭脂婆大惊失色,不敢伸手去抓石龙子,石龙子嗅到清盐的味道,以为又是平日的喂食,伸出舌头不断舔着胭脂婆的脸。
胭脂婆惊叫连连,在室内乱蹿。谢开言用绢帕拈起石龙子,笑着再去恐吓胭脂婆,才胡闹一刻,叶沉渊就快步走上楼来。
☆、哄劝
寝居大门一打开;露出一截即将破开天光的晨色。谢开言掠开身形,像是一只跃水的青鱼,径直扑向了楼下。叶沉渊;追赶一步,将她拿在了手里。
被提住了衣领后;谢开言便微微挣扎,含糊吐出几个字。
叶沉渊冷眼看她:“又在胡闹什么?”
胭脂婆看不到石龙子去了哪里;兀自在乱抖乱跳,不顾礼仪,闯开门逃了出去。跑过走廊时;她还带着哭腔嚷道:“悔不该接了这讨人厌的差事……”
叶沉渊看着谢开言;冷脸问:“你将她撵走了,又想做什么?”
谢开言挥开他的手,脚步漂浮地走到椅子旁,坐着傻笑一阵。过后,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蹲下身,四处胡乱寻着石龙子。
叶沉渊走上前,拉起她的身子,仔细瞧了瞧她的脸。她的双瞳涣散了些,颊边还带着红晕,看着憨态可掬。
他问道:“真的醉了?”
她踢着他的衣摆:“踩着我的猪了。”
叶沉渊无奈,弯腰提起没有一丝猪形猪态的石龙子的尾巴,将它送回瓷缸内。谢开言跪在美人榻上,将瓷缸摆上窗台,等待日出。
叶沉渊摸摸她的头发,说道:“闷出一身汗,去洗洗。”
她径直对着窗台问道:“你去了哪里?”
“晨练。”
“会去洗洗么?”
“嗯。”
“带上我的猪吧。”
叶沉渊静立无语,见她始终不回头,便问道:“当真是醉话?”
谢开言道:“怎么还不去呢?”
他扭过她的下巴,迫使她直接面对他,看到她的眼瞳深处。“叫我一声夫君。”
“夫君。”
他果然拎着石龙子的尾巴走出门去,过了两刻钟,又走了回来,新换了一件紫袍,披着晨光霞彩。眉间的温柔之色还未完全散开,就冷在了那里。
谢开言已经不见了。
晨曦悄然,值守士兵静立如林,檐外无风,不曾听闻铃铛响。
叶沉渊站在寝居里,环顾四周,发觉没出任何纰漏。
那么她的逃离,一定是临时起意,趁他外出沐浴降低防心时,就赶紧钻空子溜了。
他走到窗台前,拈起瓷缸底的小石子,一一激射出去。顿时檐角的风铃大作,晃动了牵连的精丝网绳,迫得內连的机关线震动起来。
机关的设置虽然简单,却是行之有效。
他仔细听着传来的回响,不过片刻,便捕捉到了廊道转角斗拱上的异样。假如有人藏在那个角落,机关线的弦震受到影响,发出的颤音也会不一样。
叶沉渊还未举步离开寝居,转角飞檐底倒挂下谢开言的身子。她的左手抓着一只白鸽子,嘴里还叼着一个针筒。一旦瞥到一角紫袍衣摆掠出寝居门口时,她就忙不迭地跳下来,脚底生风,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走动果然悄无声息。
叶沉渊径直越过谢开言身边,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条玉尺镇纸。
谢开言看着他的眼睛,倒提着鸽脚后退:“我抓鸽子而已,你怎敢处罚我!”
叶沉渊突然快如闪电逼近,紫影漫漫,罩住了谢开言的退路。她出手反抗,身子如一溜轻灵的风,在廊道间隙中穿插。他冷着脸一言不发,与她游斗二十多招,遽尔变掌为刀,切向她手中的鸽子。
她举掌去救,滞了一下,被他拿在了手里。
“给你留个教训。”
说完后,叶沉渊便抓起谢开言的腰身,将她抱上美人榻,举起玉尺镇纸,重击她左臀。
谢开言上半身穴位被点,只能勉力趴在榻上挣扎,口气说得又怒又急:“我不服你管教!你不是我家族叔!”
叶沉渊冷冷道:“嫁与我为妻,为什么不能管教?”一尺下去,嗵地一响,压下了她反踢上来的小腿。
她怒道:“谁曾嫁给你?可有聘书为证?”
他照样打下她反抗的腿踢:“三日前你就收下我的结缡环佩,即是表明你已与我结成婚礼。”
她愈发挣扎:“那不算!那是你拿来哄我就寝的!”
他再不多话,运起三成功力,贯注尺身,一一击向她的双臀。共计五下后,他便抛开玉尺镇纸,击向桌腿,将它碎成两截。
谢开言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眉眼。她趴在美人榻上一动不动,也不发出一丝声音。叶沉渊拍开她的穴位,将她翻过身来,对上她那双含怒的眸子说道:“没有第三次,听到了?”
她挣脱他的手,继续趴睡,吝于看他一眼。
他摊开施以惩罚的右手,发觉掌中没有用力后的红痕,手指却在微微颤抖。比起失去她的痛苦,他相信,这种痛苦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他不说一句话就下了楼,至于那些特意新换的衣装、清洗过的石龙子之类的琐事,此刻来说,更是不屑一谈。
胭脂婆带着四名侍女走进来,静静待在美人榻旁。
谢开言依然一动不动,一日不曾进食。
叶沉渊一身冷气坐在军衙办公,左迁侍奉半日,没得到主君片字的指示,令他好生纳闷。他外出取来膳食,温声劝着:“殿下吃一些吧。”
叶沉渊放下羊毫笔,抬头问:“谢开言呢?”
左迁一怔:“太子妃不是在楼里么?”
叶沉渊已转身走了出去,径直上楼,查看寝居里的情况。所有人与食膳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动,胭脂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