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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总之这里不是您呆的地方,没引起麻烦前请尽快离开。”咏葭自封了武功,丧失所有防御能力,此刻万一发生意外,她只得眼睁睁看着他送死,虽说他现在的行为与“送死”无异。
赢庭径自恶狠狠的瞪她,岿然不动,惹得咏葭急切催促:“还不快走!”
“你记着,不要仗着贝岚教你的那些花俏本事而过于疏忽了男人的危险性,同样攸关生命。”
不涉及性命她便不去在意,他必须这么警告,心里依旧忧虑焦灼,怕她听不进耳朵,不上心,一眼不错的紧盯她的眼睛,大有得不到肯定的回答就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咏葭吸气吐气,不解突然翻腾起伏的心绪意味着什么,首次接不住他如此执着热烈的视线,偷偷别开头,“记着了,走吧走吧,快走吧。”
赢庭同样不解她为何脸蛋红润,可终归听见了她的许诺,眉头稍稍松开,手一抬抛了一样东西给她,咏葭连忙接住,摊开掌心一看是一把她惯常使用的袖箭。
“保重。”他说完,扬鞭打马奔离。
咏葭目送他直至消失身影,手指摩挲袖箭小巧的箭身,一朵笑意徐徐在嘴边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更新了!除夕前夜鱼仔提前向各位美人儿拜年,祝大家龙年大吉!龙马精神!龙腾虎跃!
☆、(十)
浸泡在偌大的浴池里,咏葭阖着眼皮舒服的把头仰靠着池边,布满花瓣的池水隐藏着她晶莹白皙的肌肤,一身耀眼秋装的贝岚走进来细细瞧了一番,先是甜腻的娇笑,接着说:“计划进行得似乎出人意料的顺利呢。”
咏葭睁开眼回以一笑:“是的殿下,这个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贝岚蹲到她旁边,力道拿捏适中的按摩着她的雪肩,仿似不经意的说:“不过,按事先的计划,你不是应该吻他的唇吗?”
咏葭一顿,“您……派人监视我?”
“是不放心你。”贝岚像个慈祥的母亲轻轻拍着她。
如若有人监视着一举一动,那么她也已经知道赢庭曾来找过她了,所以她这趟不是“嘉许”而是“兴师问罪”,咏葭压下心中忐忑,带点撒娇的意味道:“殿下,我觉得吻眉心其实足够了的。”
贝岚闻言笑容不减,但眼中闪过一道阴冷,“怎么的,除了你家赢大人,别的男人都不能亲?”
果然,虽未点明,却是有了计较,而她该提早做好应对之策,毕竟以贝岚的多疑,怎可让事情脱离掌控,短时间内放任她独自行动?都怪她一时搅乱了心思,疏忽了。
咏葭亡羊补牢似的嗔道:“殿下说什么呢,我以为凡事点到即止更能引发男人强烈的占有欲。”
贝岚挑眉,“哎呦呦,这才几天的时间呀,我们的堡主竟然如此了解男人了,真是不得了。”
咏葭明白自己的小伎俩实难马上打动她,于是挣开她往前游去,然后说:“殿下放心,今后我会努力完成你交代的任何事情的。”
“这种自欺欺人的保证我不听。”贝岚站起来,接过仆役递来的帕子擦着手,“我只要你在随意变动计划时稍微想一想后果就好了。”
说者言轻,听者方知严重,其中包涵的威胁意味让咏葭站在池中盯着一片花瓣怔怔出神,见她如此贝岚似乎满意了,仪态万千的步出了浴房。
坦丽宫的秋猎最终因为贝岚胜出,成功卫冕了“白金猎人”的封号而完美落幕。冷清多时的王宫迎回了淋漓尽致畅玩了一番的王族们而再度热闹起来,紧接着全国各地的麦收捷报频传,宫里一派欢腾,一直笼罩着王位纷争的阴云也仿佛被驱散了似的,离庆丰祭还为时尚早便开始了一系列暖身活动。
翁科查正伏案批阅奏折,一身铁甲戎装的翁锐阵入得门来,行至案前低唤了声,“父亲。”
翁科查停下手中的笔问道:“今日你不是于朱雀门当值,来这里作甚?”
“刚换岗下来用晚膳,就顺便向您问个安。”翁锐阵说着递了份卯册,“请您过过目。”
翁科查接过看了一眼,“赢庭已有大半个月未进宫点卯了?”
宫中每日必有记录各大小官员是否到任听差,哪怕虚设机构亦同,如病痛婚丧不克到岗行使职权,也得事先告假,可这赢庭一句交代没有直接没了影儿,真够胆大妄为。
“他自秋猎开始便旷职至今。”翁锐阵摸着下巴笑道,“咱们这位赢大人官不大脾气倒不小,未能如愿前往秋猎就干脆撂挑子不干了,也对,朝廷这点俸禄在他眼里不过九牛一毛,他要的是攀附权贵平步青云的途径,偏偏长公主断了去路,他怎能不恼?”
翁科查指尖点着卯册,“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那又怎个复杂法?请父亲明示。”翁锐阵有些不服,他的判断父亲总要质疑,他很蠢么?
翁科查看着他说:“长公主踯躅许久才同意让他入仕,为的就是寻个妥当的有利时机,这般潜心绸缪,不可能又轻易撒手不管。”
“父亲,别忘了这个所谓‘有利时机’是那赢庭逼得来的,年前他借故三番四次前往泽彼,似有意绕开长公主与人结盟,眼见强敌即将树立,长公主不得不勉为其难允了个官职给他,旨在安抚拉拢。”
翁科查点头又摇头,“表面上看确是如此,但我了解她,以她的审慎精明,焉能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所以绝不会留下任何漏洞的。”
“父亲说的是,可您有没有想过另一方面,长公主倘若默许赢庭在朝中逐渐稳固势力,对她不是一大威胁呢?不也有‘养虎为患’的道理可循么?”
这个他当然想过,那日册封咏葭,他亲眼看见两人暧昧,赢庭不是池中物,他要的岂止小小的主簿之职,而贝岚没了他便多个竞争对手,却又容不得他踩着她往上爬,真叫“成也萧何败萧何”。
见翁科查不语,翁锐阵趁机献计:“此刻长公主内外交困之际或许正是我们的良机,纳赢庭为我们所用,毕竟他富甲一方,且与泽彼国来往甚密,他日必有诸多益处。”
翁锐阵打的主意是翁科查若称帝,他必是第一功臣,更有希望成为王储,届时他和咏葭之间便再无阻碍,江山美人唾手可得。
翁科查未及开口,门外宫侍前来传召,陛下要他速往长兴宫伴驾。今日有泽彼戏班入宫献演,眼下形势如履薄冰,然庆典却如火如荼,俨然讽刺。
翁科查举头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经如泼墨般黑沉了下来,远处鼓乐喧闹,他站起身微微舒展了一下筋骨,“此事容我考虑考虑,你自本分些,少惹祸事。”
翁锐阵暗暗心惊,秋猎上那点破事儿莫非他有所察?慌忙探看翁科查的表情,他则已不慌不忙朝外走去。
……
今天上演的剧目在泽彼盛极一时,描写一名普通的泽彼男青年与心爱的姑娘分离,应征入伍出海跟海盗作战,然后不幸为国捐躯,故乡等待青年凯旋的姑娘得知死讯,毅然投海殉情。据说此剧乃泽彼刚登基的新君宥连勋之后三年前亲自操刀编写。
提及这位王后还有一段耐人寻味的渊源,她是泽彼大祭司雾吹之女,与二王子宥连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最终定下终身,而成亲当日却遭前国君宥连策迫害,跳崖自尽,幸得星神眷顾活了下来,宥连勋为了她抛弃爵位封赏,两人隐姓埋名四海为家,直至宥连策遇刺身亡才被王室召回继承大统,历经千难万险,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翁科查笑笑,现实中的故事甚至比戏文写的更精彩,如此传奇的王后,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得以一见?
长兴宫戏台下,王公大臣们已然全部就坐,台上热场的杂耍节目逗得几个小公主、小王子哈哈直笑开心得不得了,翁科查气定神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难发现对面坐着的正是贝岚长公主,他微笑着略略点了点头,贝岚则回以一记勾魂摄魄的媚眼——这女人总是这样无论任何场合都不忘记卖弄风骚,脸皮厚得可以去当城墙了。
紧紧挨着她的咏葭很难不去发现他们之间的互动,可是她却连忙低下头跟一株含羞草一样快缩成了一团,翁科查时常怀疑放荡不羁的贝岚怎么收了跟自己个性反差甚大,胆小怯懦的女孩做义女?目光往下不经意一瞥,看到被死死扣在贝岚掌中的咏葭的小手,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个娈童的说法亦非空穴来风。
没多久大戏正式开演,翁科查把注意力调回台上,悠扬中带这点伤感的曲调很快将众人带入剧情里,当女主角接到新婚丈夫阵亡的消息,哀痛万分失声痛哭时,他发现不少贵妇都忍不住猛擦眼泪,长兴宫内一片悲戚,连向来没血没泪的贝岚也用帕子按着眼窝抽泣,他不由自主的望向咏葭,她果真哭得最是厉害,然而让人不解的是她竟没有拭去流得满腮的泪痕,只是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任由泪水成串无声滑下,好像她看到的不单纯是那个悲情的女主角而是她自己,完全浸淫在悲伤当中感同身受。
莫非她有类似的经历?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大幕被拉上,观众们献上了经久不衰的掌声,翁科查发现咏葭在悲壮的气氛中黯然退了场,他一边若有所思一边跟着拍手。过来一会儿,人们纷纷离场到御花园中纾解一下方才被戏剧引发的万千愁绪。
贝岚主动走到翁科查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国相大人不介意陪我走走吧?”
翁科查淡笑道:“我以为长公主您不缺人陪伴。”
贝岚把粉颊靠到他肩侧悠悠的叹了叹:“当然不缺,但是今晚我想要你陪。”
他如同听到一个不得了的消息,挑高眉说:“我需要说非常荣幸吗?”
她咯咯笑,“如果你想说,我并不反对。”
于是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下态度亲密的走进御花园,几个王后党的耳目对这个意外的状况感觉不妙,如果一直处于中立的国相跟长公主忽然间重修旧好的话,那么本来就占尽上风的长公主将获得更多的支持,王位至于她岂不仅仅一步之遥。
“你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任性。”翁科查试了几次想把手从她的环抱里抽出未果。
贝岚仰头看他,“可是你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他讪笑一声。
“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她俏皮的问。
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贝岚歪着头貌似认真的想了想,“变老了。”
翁科查一愕,低头瞪她,“我可不像你成天养尊处优的过日子。”
“你这是在抱怨当初我向父王推荐你做宰相吗?”她不轻不重的捶了他一拳。
翁科查神色转黯,往事历历在目,仕途与她之间他明智的选择了前者,或许某个午夜梦回时会偷偷的追悔,不过他岂是一个停留在过去裹足不前的男人?现在摆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