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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旃氏抿唇一笑，柔柔地说道：“凡事都是有道理的，大户人家的那些规制章程也是一代一代累积下来的经验，都是为了让家族更加兴旺，能够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而并非像外头人那些浅薄之人以为的那样只是为了撑排场。”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刘妈妈感慨地直念佛，又说“到底还是在太太身边好，我就坐了这么一会儿，可长了不少见识！”
月旃氏点了点头，说道：“万户侯家不用说了，勇毅伯家到底也是有爵位在的我们也不能比，老爷虽然官至三品，也不能让外人觉得老爷一升官我这内宅妇人就张狂起来了，你们就先照着哈赤家的规制拟一份章程，到时候我再照着上面添减些人手就是了。”
刘妈妈和马全家的应下，携着手下去商量章程。走到一半，刘妈妈却又回过头来，说道，“太太，还有一件小事，倒不知道该不该跟太太说。”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封住你的嘴不成？”月旃氏便有些不悦地说道，“有事你直说便是。”
刘妈妈连忙将玉蟾带了蓉儿进府的事情说了，又说：“这本是一件极小的事，可太太吩咐大少爷那边的事情都得留意着，玉蟾又是大少爷身边得用的，所以，奴婢这才大着胆子来请示太太。”
月旃氏脸色一沉，似乎很不喜欢提起这件事，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人怎么样？”
“生得还好，说话行事倒也伶俐。”刘妈妈说道。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留不留又有什么关系？”月旃氏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跟玉蟾那丫头有点关系便留下来吧，算是你给她几分情面，让她欠你个人情也好，至于以后是要用还是冷着，就看玉蟾有没有尽心服侍大少爷了，知道吗？”
刘妈妈会意地说道：“奴婢明白了。”退下去与马全家的商量事情不提。
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七章姐妹
玉蟾离了妈妈们住的群房再往西走，绕过议事厅、大书房几座院子，一路上不时有过路的丫鬟、小厮同她打招呼。不久，便到了一座不大的院子跟前，这便是大少爷月华居住的永辉堂，玉蟾绕到后门，远远的便听见院子里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她上前敲了敲门。
“这个时候一准是玉蟾回来了！”一个清脆爽利的声音响起，玉蟾听声音就知道是绿萍。话音未落，一个身穿翠绿色素面小袄、搭一条木兰色绣水草的长裙子、外搭一件墨绿色长比甲的丫鬟开了门，模样清秀，头上梳着活泼的双鬟髻，年纪倒跟玉蟾差不多的样子。她一见玉蟾便眉开眼笑地说道，“你可回来了！”话虽这样说，人却挡在门口不让。
“这一天不见就想我了？”玉蟾伸手拧了她的脸，说，“还不快开门让姐姐我进去？”
“这可不行！”另一个模样十分好看的丫鬟从绿萍身后探出头，俏皮地说道：“我们倒是不想你，可这肚子饿了该怎么办呢？”她长着一张十分标准的瓜子脸，皮肤如细瓷一般雪白光滑，虽然年龄也只十五六的样子，模样却已经十分打眼。她头上梳了个复杂的弯月髻，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后，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小袄和同色绣了杏花的长裙，外头罩着一件秋香色绣了团花的比甲，清清秀秀的，倒越发衬出明丽的模样来，将身边的绿萍、玉蟾等生生地比下一头去。
玉蟾笑着叹了一口气，光是绿萍也就罢了，再加上这个牙尖嘴利的茵儿，看来不放点血是不行了。她还没说话，院子里四五个女孩子都笑着围了过来，有人在后头接腔：“姐姐不拿出好吃的来我们可不会放你进来哦！”
“好容易回了府还遇上了打劫的！府里又不是没赏你们饭吃，回回都来拦截我的。”玉蟾瞪了她们一眼，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交出自己的包袱，又瞪了茵儿一眼，说道，“还好意思当人家姐姐呢！”
绿萍把包袱接了过去，茵儿却笑嘻嘻地携了玉蟾的手，说道：“有你这么个小婆子在，用得着我在这里充姐姐的款么？”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簇拥着玉蟾往后院门口那一排罩房里去了，她们平时不当值的时候便住在这里面，玉蟾所住的正是当头的第一间。因丫鬟多，每个房间都隔得很小，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左右各安了一张小小的床，一方小小的镜台，再加上丙个箱子两把凳子，便是屋中的全部。五六个丫鬟都挤了进去，随意地在凳上、床上挤着坐了下来。
玉蟾笑着将之前买的糕点、炒货都拿出来分了，方才姐妹们虽闹了半天，却没有一个擅自打开她包袱的。
茵儿坐在床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道：“光有吃的没有茶怎么行？你们谁去准备些茶来？”
她原是大太太赏来的，在这院子里又是最出挑的，几个年纪小点的如云露、微雨等难免有些敬畏，也就绿萍性情直爽，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们是丫鬟你就是小姐不成？谁想喝茶谁去准备去，你倒惯会支使人的！”
“好妹妹，你就容姐姐我松快会子不行？”茵儿也不生气，说道，“大不了我把少爷赏下来的大红袍拿出来大家都尝尝呗！”
“是前些日子老太太赏下的那些吗？听说是宫里赏给万户侯府里的，侯夫人特意送了些给我们老太太，老太太又分给了几位少爷、小姐。”云露的目光显得十分惊讶，随即又转为艳羡，“总共也没多少，分到少爷手里也就那点子，少爷自己都舍不得喝，没想到竟然赏了姐姐你。”
茵儿翘起了嘴角，故作不悦地瞪了云露一眼，说道：“少爷院子里总共也就那么几件事，谁不知道那茶从哪里来的呀？要你在这里说嘴！”说着，目光却向一旁的玉蟾看了一眼。
玉蟾却只是在一旁认真的听着，神情也十分羡慕的样子。
“我在府里做了三年丫鬟，见识也不算少了，但眼里所见所闻都是主子们的，从不敢想像自己有那个福分！”坐在茵儿身边的微雨便挽了茵儿的手，说道，“谁想得到我身边的茵儿姐姐就有这造化，赶快拿了出来叫我们也沾沾！”
“凭他什么宫里赏的、侯夫人赏的，左右不过是些茶叶，再金贵喝了还能成仙不成？我只领少爷的恩罢了。”茵儿说道。
绿萍吃吃地笑道，“好姐姐，说了这么半天连个茶叶梗子都没见着呢，还不快去取了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茵儿笑骂了几声便起身取茶去了，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碧荷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去厨房要些开水来。”
云露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说道：“那我去把花厅里那套旧窑茶具拿过来。”
玉蟾趁着这个时候问剩下的绿萍和微雨，说道：“你们都在这里，大少爷那边谁在侍候啊？”
“少爷今天没去学堂，上午却出门了一趟，回来就一直待在书房里，只有青青一人在旁边个侍候，菊香姐姐在正房那头守着做针线。”绿萍说道。
玉蟾便放心地点了点头，月华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周围是不许有人的，通常只留一个丫鬟在外头听唤便尽够了。
微雨捂了嘴笑道：“姐姐莫不是以为我们都在这里偷懒不成？”
“我哪里敢？”玉蟾笑道。
一时，茵儿拿了茶来，几人品评一番之后沏上了，一时间茶香袅袅飘满整个屋子，玉蟾带回来的瓜子点心倒成陪衬。
茵儿喝着茶，忽然说道：“玉蟾，少爷今天不是派了轿子给你吗？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玉蟾便把自己带了蓉儿进府的事说了，又说道：“就在刘妈妈那里说了几句话，然后从那头弯过来绕了点路，也没晚太多吧？”说着，她不禁有些担心。
“茵儿姐姐从中饭过后就念叨着你带的瓜子儿、糕点，所以才觉得你回得晚吧？”绿萍打趣地说道，茵儿丢下瓜子便去扭她的脸，两人闹作一团，玉蟾连忙捧了盘子把床让给她们闹，和其他人一起站在一旁看热闹，惹得绿萍大骂玉蟾没义气。
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八章心思
大伙儿正玩得开心，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孩子从外头跑了进来，因跑得急，额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进门看了这阵势便笑了，说道：“我说人都到哪里去了，原来都聚在这里偷吃点心。”她生得不如茵儿那般美艳逼人，年纪也要小一两岁，却胜在清丽。她身上穿着粉色的长袄，下身穿着淡蓝色的长裙，没有像别人一样穿上比甲，腰间却系了一条与裙子同色的蓝色腰带，缠了青绿色的丝绦，越发显得姿态婀娜，粉嫩嫩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一般。
玉蟾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别说青青和茵儿了，就是身边的微雨、云露、碧荷也都是各有特色的美人儿。
她自己也不丑，但站在她们身边一比却不由得要黯然几分。
云露、微雨两人将青青拉了过去，给她沏上茶，抓了瓜子给她。待她喘匀了气，绿萍问道：“怎么这会儿来了？大少爷跟前有人么？”
青青吐出瓜子皮儿，才想起来似的对玉蟾说道：“玉蟾，大少爷让我来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玉蟾便抿了嘴笑道：“既然看见我在这儿，还不快去向大少爷报信？”
“大少爷找你你敢不去？”青青瞪了她一眼，随即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说道，“反正大少爷也用不着我？”
“怎么了？”玉蟾问道。
青青强笑了一声，说道：“没什么。”
绿萍很不见得她这期期艾艾的样子，说道：“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大家也好给你拿个主意嘛！”
茵儿神色一闪，说道：“难道是大少爷斥责你了？”
青青摇头，只顾低头喝茶。
“那是你犯了什么错？”微雨问道。
绿萍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们都是一个院里的姐妹，难道还会害你不成？有什么事你不告诉我们怎么帮你？搞不好下回来还得犯同样的事，倒不如现在说出来我们还能帮帮你！”
大家看着青青神色有异，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着。青青见她们越猜越离谱，连忙说道：“你们都别说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对我好不成？只是，我实在也不知道哪里犯了错，可能大少爷就是看我不顺眼吧？”
玉蟾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我一下午都守在少爷书房里当值，少爷也不要茶也不让人磨墨，一个下午倒喊了三次人，喊的都是‘玉蟾’。”青青说着有些哀怨地看了玉蟾一眼，说道，“结果我应声过去，大少爷却又什么都不说，沉着脸就让我出来了。”
“原来就这点小事？”茵儿坐回原处，目光却往玉蟾身上瞟了一眼。
微雨几个也纷纷离了她。
青青不解地说道：“这难道算正常吗？”
绿萍没好气地朝着她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你今天还是头一次在书房侍候吧？你没见平时大少爷去书房就只有玉蟾一个吗？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们几个在书房那也跟你的下场一样，大少爷在书房的时候只要玉蟾一个人侍候。”
云露点了点头，说道：“我头一回在书房侍候的时候，大少爷说要找个什么书，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大少爷亲自找才找到的。时间一长，大少爷就不要别人在书房了，便是玉蟾姐姐不在，让我们过去也不过就是预备着要个茶水什么的了。”
青青便看向玉蟾。
玉蟾眨了眨眼睛，似乎也不知道月华为何如此，困惑地说道：“可能是我在大少爷身边时间最长，大少爷习惯了我在书房里侍候吧？”
微雨狐疑地说道：“那也不对呀！方才云露说她找不到大少爷要的书，难道姐姐你就找得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