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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夫没有回答月望的问题,只是飞快地从随身背着的医药箱中拿出了一个皮制的卷轴,摊开一看,上面是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又命丫鬟点了烛火,解了月华的衣裳,将银针在火上烤了烤,然后便在月华身上的几处穴位上轻轻地扎了下去,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满头大汗地收了针,而月华急促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下来。
“怎么样?”月望和月旃氏两人同时问道。
李大夫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说道:“暂时稳下来了。”然后吩咐一旁的小丫鬟拧了毛巾给月华擦身。
月望也松了一口气,见李大夫神色淡淡的,知道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表现怠慢了他,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取五十两银子,说道:“小儿身子不适,一帮下人慌了手脚,多亏了李大夫妙手仁心救了小儿一命,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不必。”李大夫忙欠了欠身,说道,“我本是府上的坐馆大夫,原与奴仆无异,当不得大老爷如此客气。”
月望连忙说道:“不不不,方才月某也是一时忧急才会怠慢了大夫,还请大夫不要介意才是。”
他毕竟是月家的家主,又在朝为官,李大夫拿足了架子也很懂得见好就收。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大老爷误会了,大少爷生了病作父亲的又怎么会不忧心?老夫一生行医多年,怎么还会计较大老爷的一片慈父之心?只是,方才几个刁奴竟然污蔑老夫的医德,要知道,行医者一生最重要的就是个医德,容不得半点污蔑,要是有句什么话传出去,老夫以后还怎么行医,所以,一时情急才出手挽回自己的名声而已,实在不是为了这赏银。”
“大夫虽然无意于钱财,但月某问心有愧,还请大夫收下这笔小小的心意。”月望说道。
李大夫这才点头收了,又给月华开了个方子,然后才退了出去。
月望夫妇俩无言地看着熟睡月华,直到周妈妈提醒着说道:“大老爷、大太太,到了向老太太请安的时辰了,若大老爷、大太太都不去,只怕老太太会担心。”
“要不然,老爷去吧,这里由我看着?”月旃氏说道。
月望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一起去吧,这里就让周妈妈她们看着就是了。”说着,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青莲、青橙两个也留下来,然后同月旃氏两人一起走出了月华所住的厢房,到正屋领了几个儿女们去迎福居。月旃氏换了一身衣服,还补了个妆,一点也没有让老太太看出哭过的痕迹。
一家子照例和乐融融用了晚膳,快到戌时的时候方才出来。
月望和月旃氏两人走在前头,乳娘和妈妈们带了几个孩子走在后头,月旃氏见月望情绪不高,连话都不大说,便说道:“老爷,您是不是还在担心华哥儿?”
“嗯?”月望有些失神,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是什么,他顺势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怎么能不担心?”
“那我们再去看看他吧。”月旃氏说道。
再一看到长子瘦削、病弱的样子,这一晚上还怎么睡得着?月望下意识地有些抵触这个提议,他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有什么事青莲她们会来跟我禀报的。”
“那……”月旃氏试探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汪妈妈她们几个要怎么处置?毕竟是姐姐的人,我想着,无论怎么办都有人说闲话。”说着,便长长了叹息了一声,在空寂的夜晚中显得尤其无奈。
“先关着吧,我且没有精神管她们呢!”月望随意地说道,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两个人沉默着又走了几步,月望忽然停在了一个岔路口,说,“我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你先带孩子们回去睡吧,我去一趟书房,今天可能就歇在那里了。”
月旃氏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还是笑意盈盈地说道:“好。”然后吩咐提灯笼的丫鬟跟着给月望照路,月望便朝着外院的方向走去,月旃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丝绢几乎要被她绞碎。
“娘,怎么了?”月耀赶上来问道,“爹去哪了?”
“没什么,你们爹还有事要办。”月旃氏换上一脸慈爱的笑容,带着几个儿女们回到蓉华院。
月望回到书房后不久,门房上的徐管事便走了过来,说道:“老爷,下午去请的妙仁堂的林大夫过来了,现在还在门厅那边候着,您看是不是给几两银子打发出去?”徐管事虽然在外院,但今天的事闹得太厉害,月华一会儿病危一会儿好的,整个府里怕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还候着?怎么不早点回我?”月望问道。
徐管事说道:“他来的时候您和大太太都在迎福居,小的不敢去惊扰,送到蓉华院,大太太身边的周妈妈说不敢做主,所以,只好让他暂时候着了。”
月望想了一下,拉过刚刚脱下的外衣披在身上,说道:“你把他带过来吧。”
那林大夫过来以后,月望亲自带着他往蓉华院走去,一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到正门的时候,他派了身边机灵的小厮看住了院子里各处的丫鬟,直接把人带到了后院的西厢房里,周妈妈和青莲几人正在寝房外的隔间里坐着小声地聊天,见了月望都连忙起身行礼,月望问道:“华哥儿情形如何?”
青莲上前一步,说道:“回老爷的话,大少爷的高热己经退了,这会儿睡得正熟,奴婢们都在这里守着。”
“没有醒来过?”月望问道。
青莲同周妈妈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青莲出声说道:“方才倒是醒了一回,人看着像是清醒了,只是吵着要汪妈妈和碧枝,奴婢们哄着喂了点清粥之后又睡下了。”
月望便点了点头,说道:“青莲跟我进去,其他人都在这里候着。”留了青橙在外间看着,若是有人去通风报信,他自然会知道。他转头,客客气气地把林大夫请进了寝房。青莲只一眼便看出林大夫的身份,也没敢出声,只轻手轻脚地掀了被子的一角,将月华的手搁在床边,垫上了小枕。
林大夫见了这阵式也不敢马虎,连忙上前替月华把了脉,好一阵子忽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月望忍不住催促道,“可是有什么异常?”
正因为没有异常,林大夫才皱起了眉头。他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只可惜是汉人身份,平时走动的多是汉人富户却接触不到真正的权贵,而月家却正是两者之间模糊的边缘地带,他早有心结交,所以月家的状况他也略有些听闻,现在月府当家太太是续弦,也就是月望长子的继母,两人之间若有些什么龃龉也很正常。而且,方才月望带他进来的时候连个灯也没点,又一路留下人将遇见的丫鬟、小厮看了起来,其中分明有猫腻。林大夫小心地将月华的手放回被窝,又拿出他的另一只手来把脉,好一会儿才说道:“令公子是偶感风寒,因发作得急而颇有几分凶险,除了用药之外,还需要辅以针疚之术……看现在这情形,贵府的大夫应对得当,令公子的病暂时已无大碍。”
这次,换成是月望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外隔间的人影,然后把林大夫拉到一旁坐下来,将月华落水以后的种种都说了出来,又把碧枝几个换了药,李大夫所言的治疗方式说了,又道:“依你之见,犬儿这病症可属正常?李大夫这方法可合医理?”
“小人没有什么家传医术,但自幼师承前朝宫中太医,学习的是咱们汉人留下来的医术,也算是行医多年,但却从未曾听过这样的医理,或许,那李大夫并不是中原人?”林大夫揣测了一下,说道,“至于令公子的身体除了这次的风寒之症之外,确实有些体虚,按理说落水后一场风寒应该不至于此才是。”
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月望心中疑虑更甚,若没有这个确切的答案,他就不能好好的处理这件事,但若不弄个清楚他怕自己以后都睡不着了。他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么,有没有什么是什么药物、膳食会导致犬儿体质变弱?”
“是药三分毒,若单单是致使一个人身体变弱的话,药物、膳食、饮水甚至是平常使用的物件都有可能做得到,如果大人想要弄清楚的话,最好让小人看一看大少爷历来使用的药方,还有大少爷平日的生活起居也给小人说一下。”林大夫说道。若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就这么走了,那以后也就不用再来了,是以,他倒比月望急切些。
月望想了一下,转头看向青莲。
青莲为难地看了林大夫一眼,说道:“老爷,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大少爷汪妈妈和碧枝收着的,要说大少爷平时的吃用,那就更加只有她们才知道了。”
“你带两个小厮去把碧枝带过来,不要惊动其他人。”月望说道。他素来看不上汪妈妈那个无知妇人的样儿,让她来了也不过是哭爹骂娘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碧枝说的话他还能听信几分。
青莲应了一声出去了。
月望便引着林大夫在一旁坐下,两人低声说了几句闲话,见月华额头上覆着的湿布巾滑了下来,便亲自动手揭了下来在一旁备好的清水里浸了,重新拧干再覆到月华的额头上,动作虽然生疏,却轻柔到极致。
“让大夫见笑了。”他坐回林大夫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TXT小说下载:。。〗
“大人一片慈父情怀,让人感慨!”林大夫说道,“不瞒大人说,小人身为大夫,看了自己的儿女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着急,何况是令公子?听说是大人您亲自启蒙的,四岁即能背下《幼学》,五岁的时候还得了万户侯的夸奖?”
两人便在一起叙起了儿女的话题。
卷一花褪残红青杏小 第二十二章难辨
不一时,青莲将碧枝带了过来,由两个小厮押着,嘴里还塞了大团的布巾。月望看了便愣了一下,说道:“这是做什么?”
“奴婢怕她吵嚷起来,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青莲一边说着一边去看月望的脸色,生怕自己猜错了月望的心事,马屁拍在马腿上。
月望却并没多问,只是让人把碧枝放了,把那两个小厮赶到院子里去守着,然后才命碧枝找出月华平日所使用的药方,又命她把月华每日的吃用告诉了林大夫。碧枝这才知道月望是为着清查月华的事,忙不迭地翻着箱子把药方找出来,又把换药前后的吃用,甚至是每天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细细地说了。
林大夫一边听一边细细地翻拣着那一大叠的药方,时而问上几句,不一会儿拿出了其中两张方子,说道:“这两张方子里都有紫苑、桔梗两味药,与日常吃食中的萝卜及一些海产相克,多食会导致体质虚弱,按汉方的规矩,使用时需要加甘草、薄荷平和药性之后再用,但有时为了不损失药性也直接使用,只是患者需要禁食萝卜、海产一类食物。不知道大少爷在服此药方期间可曾食用这类东西?”
碧枝两眼直发愣,无措地说道:“大少爷的膳食都是由小厨房那里准备好了送过来的,自从他生病后不久,每日所食便换成了李大夫专门给他开的药膳,至于药膳的方子,我这里却没有。都是些炖得溶了的汤或粥,我服侍大少爷用膳也曾尝过,但哪里知道里面究竟搀了些什么?倒是今天……”碧枝想了一下,说道,“今天中午还是从我们的饭食中给大少爷匀出来的,里面就份凉拌的萝卜丝,还有一碗鲜鱼汤,一碗米饭,还有一份炒菠菜。”
听着自己心爱的长子吃的竟然是这些东西,月望不禁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打断两人的对话。
“鱼汤是什么鱼?”林大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