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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探出头来,只见尘起处,无数铁甲驰来。
“我懂了,刚刚那是打基础,现在正戏开场!”舒眉点头。她要学的,真的太多。()
81,大厦倾
舒眉看见,几队浑身披挂的淮安王亲卫将士纵马而来,身后还有无数持着长枪长戟的步行兵。不一会,这些人便将十字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制造假钱币,先皇最恨。淮安王插手合情合理。西门再骄横,官府不敢管他。他西门却不会蠢到跟手中有兵马的淮安王过不去。淮安王是陌香现在唯一能制住西门的人。看样子,西门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就是不知道是长是短。”书呆子从官场角度分析。
舒眉拍拍心脏。她还是头次看见如此大的阵仗。突然之间,她和侥幸自己提前撤退。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过本天师知道,这些大兵把西门一抓,陌香会出现两件事。”张天师行走江湖,对人情世故看得分明。
“什么事?”舒眉问。
“一是西门元气大损,龙口堂必定趁机扩张;二是刚才那些西门家的人必定全都后悔刚才没跟师妹你走,以至于要下监牢。”张天师说。
“这倒是好,比直接救出他们更能让他们死心塌地。”何三少点头道。
书呆子点头,他不说话,只看着眼前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却有佩服之色。
“高手。”张天师也说。
舒眉听到这,终于明白“欲扬先抑”原来是这么用的。不由感叹,七公子实在可怕。
正想着,一阵香风飘来。
“你真是好运。”一个好听的声音说。
舒眉忙不迭回头,是杨若兮。
“什么意思?”舒眉不解。
依然垂着帽纱,她靠近舒眉幽幽地说:“你真是好运,你什么都不懂,所以可以叫人操心。”
舒眉更加不解。
“可是我不愿他操心。”杨若兮说。
“什么啊?谁啊?”舒眉在这方面的敏感性差得可以。愣是没听出来杨若兮说的那个人,反倒听出来杨若兮语调中的一抹清愁。
“公子要我告诉你,接下来。好人不要做太早。若想以后顺利些,现在就忍着。忍到受不了了时再露面。”杨若兮说。说完,不等舒眉发问。她便自顾自扶着可人走了。
“谢谢小姐今天提点解围!”舒眉连忙道。“那是因为公子觉得你应付不来这种场面……而我,却是风月场中的人。”杨若兮说。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马车。
“真美。真美。神仙也不过如此。”书呆子捂着胸口连连说。
小舒心白了书呆子一眼,吐槽道:“花痴。”
“花痴。”
“花痴!”清风明月两个小屁孩有样学样,连白眼都翻得一模一样。
此时,只见无数人群在巷子口经过。显然淮安王的兵士已经在驱逐看客。张天师脑子最活络,立马拉了个路人道:“怎么样了?”
“淮安王从后院抬出好多假银钱,一大箱一大箱的!”那个路人显然也处在兴奋状态,见人一问。张口便说。不但如此,还有几个嘴多的,自己停了下来跟张天师说话。
“淮安王要抓西门掌柜。私造银钱,可以斩立决的大罪!真没想到西门掌柜胆子这么大!钱也是能私造的么?真是想钱想疯了!”或许是看到了西门的败势,路人对西门的评论都变得大胆起来。毕竟西门不过是一个通吃黑白的江湖商贩,而淮安王则是一位皇子。
“不过淮安王刚把西门拿下,明府大人就带了人马过来,愣是不让淮安王把西门带走。”
“那当然,西门跟明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西门一被抓。明府也一定吃不了兜着走。这些年明府的钱包里可差不多全是西门的钱。除了明府,估计郡守什么的,也套不了干系。”
“到底还是淮安王厉害,卖了明府一个情面。却二话不说把假银钱抬走了。西门掌柜虽被明府请走。王爷却派了将士跟着明府去监牢值守。西门家也全被军士围了起来。所有西门家的要紧人全被淮安王带走,剩下一堆混饭吃的苦人。明府没办法,为了表示忠值守,不得已把地上跪的这些苦人抓取牢里吃饭了。剩下一大帮西门家的青衣家人都跟个没了头的苍蝇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淮安王真厉害,才一盏茶时间,西门就垮了。”
“那可不是,淮安王可是带兵打战的。”
“西门真会垮吗?不是还有京城的后台么?”
……。
舒眉等人听了个大概。何三少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先回店。那个七公子不是叫我忍吗?”舒眉说。
于是众人回了店,这次,张天师也跟了来。显然,除了江湖道义,他凭直觉感到舒眉跟淮安王一派有牵扯。
“师妹啊,行走江湖有三不沾。一不沾毒,二不沾尼姑,三不沾官府。”这张天师还劝起舒眉来,“官家子弟都是在脏水里泡大的,比我们这些走江湖混饭吃的更会骗人。”
舒眉无奈地道:“我可不想我的院子里再少人。”
张天师心中自然明白。叮嘱道:“凡事记得都留后手。有用得上的地方找我。”
“你放心。”舒眉说。
心中感叹,没想到这些江湖上摸打滚爬的骗子,反倒比穿金披银的名流更知人情冷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人世的一种讽刺。
待张天师带着清风明月走后,众人在阁楼坐定。
书呆子道:“西门今天事发绝对不是偶然,定是蓄谋良久。——不出意外的话,这也是七公子布下的先着。”
“七公子是去年菊花初开时来到陌香的。”水如玉突然说,“不久之后,西门频频来清韵楼找盐铁使会谈。”
“你的意思是,七公子从去年开始便在布棋。甚至,是他故意引西门铸钱。一切都只等着今天以假钱之名端掉西门?先下勾,再用一年的光阴等着拉钩。”舒眉听着,直觉背脊发凉。
那个温和如玉的七公子,比舒眉想象得更可怕。若不是亲身经历,谁能想象那笑意盈盈的眼角眉梢里藏着这样的心机。
老爷子突然咳了两声,少见地开口道:“你们这群小孩子,还没明白吗?”
众人抬头看老爷子。说起来,老爷子也怪,明明众人已经知道他不是哑巴,却轻易不肯开口。
老爷子幽幽地叹口气道:“你们聪明,却终归太单纯了,什么七公子。呵呵,你们有没想过,以西门的财势,日进斗金,他还要铸私钱干嘛?”
“我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发财!”小舒心得意地举手说。
众人一笑。立马发觉不对劲,老爷子说得不错。西门要钱有的是钱。陌香城谁都缺钱,唯独他应当是最不可能铸私钱的一个人。
“因为他有需要用大钱的地方。”舒眉灵光一闪。
老爷子赞赏地点点头,又提示道:“这陌香可有需要用大钱的地方?”
众人摇头。
舒眉懂了,道:“莫非……他要用钱的地方是京城?”
“对!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何他要亲自检查运往京城的货物,货物一丢,立马沉不住气!”书呆子拍手。
“可是,京城又有什么人需要这么多钱?”何三少推眼镜。
老爷子看向舒眉。舒眉绞尽脑汁想了一圈,突然想起下雨天时西门的话。于是道:“莫非是那个什么五公主?”
老爷子点头笑了。道:“孺子可教。”
“可是五公主要这么多钱干嘛?她是公主,难道还缺钱花?”小弟舒心不明白。
“女皇年迈,大皇子暴毙。天下储君未定,自然会有风波。眼见着这风云愈发凶猛,五公主跟四皇子当然需要钱。要知道有句话,叫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钱,什么都干不了。”老爷子点拨众人。
“我总算明白了。其实西门就是帮五公主四皇子赚钱的人!”白竹生道。
“那么,七公子就是特意来斩断这条金银线的。”舒眉道。
“不止斩断。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不但是想拔除西门,至少还有两件事要做。一是让舒眉取代西门,成为他们的金银商;二是,为了他的大哥,也就是大皇子洗冤。”老爷子说。说到后半句时,身子有些战栗。
“他的大哥?”舒眉一时没理解。
“看出来了吗?他可不是什么只会风花雪月的公子哥,而是那个传说中已经自暴自弃的七皇子。也就是白竹生所要辅佐的那个人。”老爷子说。()
82,收割
白竹生一听,双眼大亮,随即又黯淡。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起,他的宏图大志已经变成想在这、想跟这些人安居乐业。
舒眉看到白竹生的眼神,笑道:“没关系,他打他的算盘,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以色列动荡不安,美国还不是照样发财。巴不得越乱越好呢。”
“对。”何三少说,“不过,当美国的前提是我们要保持独立。”
众人赞同。不管知不知道美国。
接下来第一天,舒眉家的门前开始有了些张望的身影。
“似乎来了个八百里加急,说是案件重大,不能动西门。”
“淮安王那边没动静。”
第二天,舒眉店里开始有了些零零碎碎的小生意。
“龙口堂要占西门家余党的生意,两边火拼不断。”
“港口还打死了几个。”
第三天,开始有西门家的亲眷在舒眉门前晃荡。
“这些人恐怕是无法融入龙口堂,又无处可去。有心归附我们。”书呆子提示。
“忍。”舒眉说,“等事情再大些。”
第四天,传出消息,府衙里关押的西门家苦人死了几个。官府放出话来,可以交钱暂保。于是,舒眉的铺子前开始有更多的人打转。
“再忍。”舒眉咬牙。
第五天,龙口堂砸了许多个原属于西门家的商铺,但是包子巷附近的店铺他们不敢动。不敢动的原因自然是忌讳舒眉出手。试问陌香城内,应该没几个人有胆子敢跟舒眉抗衡。
这样一来,包子巷的人愈发地多。无数吃了亏的老板有意无意地来天朝店购买东西,打探舒眉口风。
张天师帮舒眉放出口风“无意参与帮派之战”,清高至极。
表面上无意。事实上,舒心清风明月却时时刻刻传回这陌香城内的大小消息。
“姐,龙口堂的人又揍了人。”舒心说。“现在陌香城里打架是常事。许多店铺都不敢开门。明府的牢房里又住满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继续忍。”舒眉说。
与此同时,白竹生去府衙里交割了包子巷的新地契——舒眉动手买下了包子巷里剩余的全部的草屋杂房。
一天。又是一天。
终于,又过了两天之后。舒眉一开门,便看见门前哗啦啦地跪了一片。
据说,这是因为官府这天早上一次性送出了五具龙口堂苦人的尸首,都是“畏罪而死”的。
有了之前舒眉打下的良好基础,在陌香城人的眼中,此时能救收留他们的只剩下舒眉,而绝不是那只想报仇雪恨逞一时之快的龙口堂。跪拜者中还有女眷。这些女眷都抱着希望,舒眉能从官府手中救出她们的丈夫兄弟。她们跪在舒眉门口,因为舒眉仁厚。她们都在想,当初舒眉既然肯为一帮受责难的苦人跟西门翻脸,如今说不定也愿意施予援手。恨只恨,当时畏惧西门的气势,竟然没人跟舒眉走。
“可以收割了。”老爷子淡淡地说。
“按我教的说。”书呆子充当秘书。
于是舒眉在店内众人的陪同下,“勉为其难”地从店里走了出来。这些天,经过演技大师张天师的调教,舒眉这个“勉为其难”的表情已经掌握得刚刚好。
“舒眉来自外藩。幸得陌香一隅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