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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张大人越来越得宠了,连圣上都召见过他多次了,早晚也是个……”机灵的眸子一转,杜公公回头看着李公公,“李公公今儿怎么了?嘴巴皮子怎么比往常活泛那么多啊?”
“没有!”李公公忙摇摇头,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几锭银两塞到杜公公手里,“小人这不是瞧见顺道儿问问嘛。我可听说御膳房又换了几个酿酒师父,抽空儿我请杜公公尝尝鲜去。”
杜公公是属于跟前左右伺候的,没李公公不外不内的太监职责宽泛,听闻立即眉开眼笑的先将银子熟练的揣进怀中,继而再笑道,“方才是个玩笑话,李兄别放在心上,等太子忙完这一段时间,杂家可是会好好督促李兄的哦。你也知道,杂家别的不好,就好那一口儿。”
“这个包在我身上,杜公公还能不放心吗?”李公公赶紧嬉笑着道。
宫墙极高,若非轻功高手,恐怕很少能够不借助旁物跳上去的。再者,骆尘鸢只是在园子中转了一圈,来往巡逻的禁卫已经倒换了好几班,戒备极其深严,况且纵然掏出东宫,但皇宫一层套着一层的,要真想彻底离开这里,恐怕真的很难很难。
失落的回到寝宫后,确巧碰见李公公回来,支退左右,听完李公公的话,骆尘鸢不喜反忧。忧在入宫三天若没有被太子召见,无论身份和地位都会受到别人的轻视,到时候再办起事情来,必然会阻力重重,而且再不能失败。
“洛姬娘娘。”一个侍候骆尘鸢日常起居的女婢从外面疾步走来。
骆尘鸢一惊,“何事?”
女婢见李公公也在,愣了一愣,见骆尘鸢没有支退他的意思,便道,“太子吩咐,要洛姬熏香沐浴,傍晚候着太子过来。”
“胡说,杂家刚从议政殿回来,怎地没有听说?”李公公气恼道。
女婢瑟缩了一下,忙道,“公公刚回来,杜公公就遣人送信儿过来的,说也是刚得到嘱咐。亲王爷也走了。”
李公公脸色变了一变,转过头来小心的看着骆尘鸢,“洛姬……这……”
一语未了,骆尘鸢已经抬手制止了他开口,淡淡道,“无妨。”看着那女婢道,“你先下去替我准备一下,我这就过去。”
女婢应了一声“是”,恭谨的退下。
骆尘鸢从座塌上站起身,走到窗前,抬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幕,发现一个星宿也无,叹息道,“天色变得那么快,何况人脸呢?今晚恐怕要下雨吧。”
李公公听之苦笑,头一回办差事就在她面前栽了个跟头,实在是令人无可奈何。
“公公不必介意,像这样的事情,公公这么多年,定然比我遇见的多才是,为何脸色比我还难堪呢?”
见左右无人,李公公直言道,“亲王爷之前有过吩咐,至少今夜太子不会过来,那杜公公也这般说。这么多年来,倒还没失信过。”
“无妨。”骆尘鸢淡笑,从进入皇宫同他分道扬镳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决定不再信任,既然不再相信,那何来失信。
李公公再想说什么,宫女已经过来侍候。骆尘鸢也不想让别人对李公公起疑心,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宫女们去沐浴熏香。
回来后,李公公早已走掉。因为要等着侍候太子,按规矩妃子不能多吃东西,生怕到时候打了什么饱嗝煞了风景惹了圣怒等。不过骆尘鸢不算是妃子,被允许吃了点东西。
净了手,换了衣衫,所以侍候的宫女太监都按规矩到外面候着,独留骆尘鸢一个人在殿中静心等候。
能静下心来吗?想起那张暴戾的面孔,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忐忑不安,已经无力再次想那个亲手将她送进宫来的人,只盼望能够尽自己所能让自己少受些苦痛,若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安慰自己,这身体不是她的,遭罪的只是那个骆家庶女,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孩。
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她慵懒的侧卧在贵妃榻上,微眯瞳眸,已经无力再想挣扎,或者其他什么,只剩下一个平稳宁静甚至绝望的心,悄悄随着贵妃椅的摇晃而摇晃……
月华如水一般静静的倾泻入那华贵精致的宫殿中。
椒房殿。
已经不知道是谁给这所华丽的寝宫取得名字了。据说是先皇曾经梦游,游到了一个无垠阔土之上,听到的一个名字。这个名字代表的寝宫,是帝王最珍爱的女子。
昔日皇后善妒,霸占椒房殿于亲生太子宫中,渐渐的这所宫殿已经被许多人淡忘。但他却不,自从踏入皇宫中后,他便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可惜先皇仙逝已久远,今日皇帝也将日日衰弱下去,这名字的由来,更无人知晓多少。
只有少数宫里的老人才记得,这殿宇是帝王珍爱的女子居住之所。
归园田居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沦丧
他冷眉轻蹙,沉静的站在殿宇门前,他似乎有点琢磨不透那个男人的心思了。轻轻的推开殿门,随着门被推开,月光漏了进来,洒了满地的大理石都是,而那双淡漠清澈的双眸,却再次因为那抹娇丽的红影,似石子落水一般,激起了一圈圈令他模糊而迷恋的波纹。
似乎如同往日一般贪睡好吃,躺在贵妃榻上一动不动,微阖的墨眸似乎因为沉睡而无半点颤动。
他一步步,极慢的走近,每一步又都刻意的用力,希望她能够听出,而不至于睁开双眸时,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吓到。
短短的几步路,他却像走过了半个世纪一般,从刚开始的额骄矜倨傲到之后的落败而逃,再到今日的辉煌高贵,一切波折与改变,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么她还会相信吗?
他顿住了脚步,有些胆怯,有些迷惘,良久深呼一口气,开口道,“阿鸢……”
贵妇椅上的人蹙起眉头,动了一动,随即倏然睁大双眼,侧脸像这边看过来,月光之下,那修长的错影静静的落在地面。侧脸的轮廓在莹莹烛光之下依旧带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晦涩与固执,华服锦衣,面如冠玉,清秀而温润,十分的熟悉,三分的陌生。
她惊愕的从榻上弹跳而起,墨眸中流露着难以置信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继而左手抬起,狠狠在右臂上揪了一下,虽然感觉到痛,但眼前的人依旧让她难以置信,甚至有点接受不了,颤颤的后退两步,定定看着他,小心的嘀咕道,“阿四……阿四………”
晦涩的表情缓敛,又复而亮澈起来,展开了一个清透的微笑,迫不及待的走近她几步,又唯恐她还那个痴笨的脑袋还未清醒,唐突吓着了她,又忍不住再次将步伐停住,“是我,张阿四。阿鸢,你还好吗?我爹和柳念先生还好吗?”
听到那两个在心底徘徊许久的名字,骆尘鸢浑身一震,从疑惑中醒来,看着眼前清俊洒脱的美男,又惊又喜,那发自内心开心,与周遭的环境激烈相冲,忍住眼角中的涩然,她向前大步迈去,失声叫道,“阿四,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流放到京城外了吗?任我怎么打听都寻不到你的踪迹,张大叔和村里人都急死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往家里捎个信儿呢……”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来之前在茶楼那店小二的话来,悚然一惊,倏然紧闭上了嘴。
“怎么了?”张彦章看着她忽而又退开后,眉宇微顿,洗尽铅华的瞳眸再无从前的木讷和纯澈,似乎感觉到什么,他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和怅然。
“你就是太子身边的第一红人,那个张公子?”敏感的直觉与张阿四这一身的打扮,以及能够随意出入这寝殿的特殊权利,让骆尘鸢不得不开口质问道。
看着那绣着黑色纹饰的霞帔红袍,肌肤胜雪,仅仅半年多就出落的这般惑人,他不禁痴然而苦笑的着看着她,谈谈到,“原来还是你,终究逃脱不过的。”
骆尘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总之她觉得一下子被自己的那个猜测给弄得混乱非常,忽而笑了,“原来你这个书呆子土包儿竟然那么有出息!”忽而又恻然沉脸,“为什么你跟着太子,你不知道他……”话到嘴边,不得不再次封住。
她揉着将要裂开的头颅,无力的坐回软榻,重重喘着粗气。
张彦章幽然看着她,潋澈的清眸迷漫起许久都不曾见的急切与迷恋,静静看着她,淡淡到,“阿鸢,如果我不在他身边,如今早已经见不到你。更无法再护佑你,你不用紧张,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似乎受他语气的影响,骆尘鸢凌乱的心平静了一些,但依旧紧紧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才多久?这才离你中榜被流放才多久?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太子呢?他不是说今晚要来的吗?”
“太子不会来。你也不希望他来吧?”张彦章口气淡漠,听不出来悲喜,随即又静静看着她道,“我是来带你走得。”
“带我走?怎么带,难道你现在的权势已经能遮手为天?”要她怎么相信,要她怎么能够相信?“阿四,你把这一切都给我说清楚,否则就算我被太子虐死,也不能这样跟着你离开!”
“阿鸢……”无奈又懊恼的看着她,旧时固执的脾气依旧没有改掉,而她同样也没有改,沉默了半响,眸子中现出了一抹烦历的颜色,“如果我说是因为宫明,你会相信吗?”他口气微冷,淡淡道。
“因为他,跟他有什么关系?”骆尘鸢实在不能明白,但隐隐之中还是能察觉她还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冷冷看着张彦章,面色郑重的道。“他既然能将我当做礼物拱手相让,我为什么不能相信?”
听她这么说,一直悬吊在心弦上的痛楚,顿时缓和许多,雅逸的俊脸上现出一丝柔和,随即想起了自己要说什么,脸色又渐渐沉下来,“昔日赶考之事恐怕他早已知道,他恢复宫亲王之名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将我从红榜上除名。为成功后,再次动用关系将我驱逐京城,设下圈套,让我永不能为官。”
骆尘鸢一怔,不可思议的苦笑道,“怎么会呢?你一个乡下书生怎么可能会招惹到他那么一个大王爷,至于这么坑害你吗?”
淡笑着望着她,数月以来堆积于胸的寂寥和迷惑一直笼罩着他,然而当她被宣布娶进亲王府的时候,他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宫明一直容不下他的原因,为什么宫明想尽办法让他不停失败的原因,因为他曾经说过一句话,要考取功名,做上大官回去娶她,而她亦同样给自己过差不多的暗示与承诺,暗暗紧握双拳,唇角微勾起笑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兴许是它太嫉妒我的才华了吧。”终究不忍将真正的答案告诉她,只能戏谑一句,不了了之。
因为他无法挣脱对她的思恋和渴望,既然宫明肯将她送来,那么从今往后,就别想再要回去。这大半年的煎熬和落寞,摔打的他全身是伤,也让那些痊愈后的伤疤变得更加顽固和坚强,在他一直沉沦,精于争斗之中,唯一还能干净如从前的地方,仅她而已了。
归园田居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旧情难忘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落雁山?张大叔和村里人都为你的手伤着急的不行,你也不给那边送个信。”不知不觉中,她感觉他有许多事情在刻意隐瞒着自己,混迹官场,她知道眼前的张阿四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张阿四了,从前的那个人,兴许早就在官场的排挤打压中消失,而如今的张阿四,不,如今的张彦章,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已经不再是能为人所左右的了。
淡淡抬起眸子,骆尘鸢忽而觉得刚才自己问的问题有点不太适合问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