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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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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知道去何处,去做什么。

“听见水声了么?”奔驰了近一个时辰,缔素转头问子青,“前面有河,水很急,我能感觉到。”

子青侧耳细听,果然河水轰鸣声越来越响:“是黄河?”

再行一段,远远已经能看见渡口,驰近之后,众人下马。早有等候在此的人迎上来,将他们引入一处屋舍之中,朝霍去病恭敬禀道:“依将军的吩咐,驼队在对岸已租借妥当,锦缎丝帛也已装载上船。”

子青有些愣住,因为屋舍内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队跋涉大漠的寻常商旅所要用的全部物件。

“卸甲,各人找自己合适的衣服换上,合穿就行,别挑挑拣拣磨磨蹭蹭,船还等着……”赵破奴扬声吩咐道,话音未落便被一件抛过来的衣袍连头罩住。

紧接着,旁边东中郎将谭智把一双半旧的靴子塞入赵破奴手中,笑道:“你不用挑了,这是最臭的一双靴子,你用最合适。”

赵破奴揪下头上的衣袍,抱着靴子,仍是好脾气地催促道:“上了船就有早饭吃,别说我没告诉你们。”

“早说啊你,饿我们这半日。”

又一双旧布袜抛过来,赵破奴照单全收,抱着衣物去换。

子青已卸了甲,当着众人的面,身上的襦衣自然没法再脱,只得慢吞吞地先把布袜靴子都换了。缔素自己快手快脚地换好,看子青神色不对,恍然大悟,眼珠滴溜溜一转,把一件翻毛的皮袍举得高高的,对着光佯作自言自语道:“没长虫子吧?”

这一瞬,被衣物挡住的子青飞快地脱下绛红襦衣,将半旧石青襦衣穿上。

一只大手将翻毛皮袍压下来,赵破奴的脸出现在眼前,满面疑惑道:“有虫?难怪我觉得有些痒痒?”他的肩头左耸右耸,浑身不自在起来。

缔素讪讪缩回手,赔笑道:“好像是我看错了,是毛打了结,不是虫子。”

“哦……”赵破奴挠着后背走开,继续吩咐众人,“弓、弩都得带上,别拉下了。咱们这是商旅,还得防着大漠里的刀客,别装得太过了。”

“咱们要去大漠?!”缔素一惊,朝子青道,“你听见没有,叫咱们防着大漠里的刀客。”

“嗯。”

子青将外袍束好,复背上弓箭,心下隐隐已有些明白霍去病此行目的。

“喂,那边两个小子过来,把这些衣袍都叠好,袜子靴子也都理好,别弄乱了。”有人理所当然地使唤他们,“回来还得穿呢。”

又不是将军,也好意思大模大样地差遣人,缔素心中暗自嘀咕着,见子青已默默地过去整理衣物,只得也跟过去,没好气地胡乱叠着。

“你说咱们穿着这样去大漠做什么?”缔素把衣物整摞搁好,又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子青,“难道将军乔装打扮,对匈奴人搞一次突袭?人也少了点吧?”

“大概是想探探路吧。”

如果此行是为了探路的话,子青就明白了将军要带上缔素的原因。

正说着,披着狐皮大麾的霍去病自里屋出来,盯了子青一眼,随即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毛茸茸皮袍装扮,随口便吩咐道:“你就当我贴身小厮,跟在我旁边伺候,记得么?”

子青呆了一瞬,想到这也许是自己此行所要扮演的身份,道:“诺。”

闻言,缔素忍不住满怀期待问道:“我也伺候将军么?”

“你有更重要的事做。”霍去病说罢便大步迈出门去。

更重要的事——缔素心中甚喜,自觉用处甚大。

见子青仍躬身在整理靴子,他忙捅捅她,急道:“你傻啊,还不快跟上去,将军刚说了你得跟在他旁边伺候。”

子青疑虑地直起身:“他应该是指进了大漠之后吧?”

“他又没说,你现在就跟着准没错。”缔素催促她道,“快去快去,将军的命令岂能容你瞎猜,这些臭靴子我来整理。”

子青没奈何,只得整整衣袍,跟着出门去。

刚一上船,便有人朝赵破奴嚷嚷着饿,到处寻摸着吃的。不一会儿,果然有人依赵破奴的命令抬出了几个篓子的粗麦面饼,重重地放到甲板上。

“就吃这个?”东中郎将谭智直皱眉头。

赵破奴先伸手拿了一个:“这玩意儿不容易坏,扛饿,大家吃饱之后,剩下的面饼就是接下来几日的干粮。……来来来,别客气,多拿几个……”

“别吆喝了,什么好东西,你也好意思。”顿时有人奚落打趣。

说归说,众人手都没闲着,不过一会儿功夫,马鞍袋都鼓囊起来,众人嘴里也都各自嚼着。

缔素叼着面饼靠在船舷上,探身去瞧底下翻腾的浪花,另一只手使劲挥舞着让子青过来。

“我还是头遭坐这么大的船,你瞧瞧,连浪花都这么大!”他兴奋地很。

“你当心。”

瞧他身子探得太猛,子青伸手把他拽回来些,这才抬头看向船外。因是清晨的缘故,河面上的雾气甚是浓重,连对岸是什么情形也看不清楚,只有灰蒙蒙的浓雾,船一直在往雾中驶去,看不见前方,让人心中无端地生出些许茫然之意。

43第十六章征途(三)

霍去病往船舱内查看过已准备好的锦缎布匹,方才回到甲板上,也随手拿了块粗面饼,斜坐在甲板盘绳的木桩上,心不在焉地咬了两三口,目光若有所思地将甲板上的马匹和人都扫了一遍。

“这次……”他缓缓开口。

其他人倒还罢了,唯缔素与子青站姿笔直,等候将军的命令,霍去病停口瞧着他二人,无奈道:“首先要改得就是这点,这次装扮成商旅,你们言语行动间须得改掉军人习性,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来。”

闻言,为表示听命,缔素动作生硬地往船舷上一靠,子青则面无表情地低头咬了口面饼。

霍去病微微一笑,接着道:“下船后将货品都搬到驼队上。老赵,你率四人负责押后;伯颜,你率四人在队前开路;谭智,浩然,你二人负责保护缔素,将沿途所有水源都标注出来;余下的人,随我在队中策应。”

“诺。”

众人皆应道。

缔素此时才方知自己此行任务,更未料到,霍去病还专门派了两个人来保护他。其中谭智是东中郎将,施浩然则是长水校尉,此二人军阶皆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竟然令他二人来保护自己,着实令他一时间受宠若惊。

斜睇了眼缔素,谭智顿感大材小用,委屈道:“就这个小鸡崽子,掉锅里头也没人吃啊,还用着我和浩然两个人来护着他?

“咱们这些人里头,会舞刀弄枪的不稀罕,会找水源的可就这么一个,到时候几万人马就得靠他找的水源。信得过你,才把他交你手上,你不愿意,要不我来替你?”霍去病掰下小块面饼丢入口中。

谭智嘿嘿一笑,忙道:“不用不用,那还是我吧……小子,过来!从现在起,吃喝拉撒都不许出我一丈内,知道么?”他朝缔素笑喊。

旁人皆笑。

顿了一会儿,西中郎将伯颜颦眉问道:“将军,咱们扮成商旅,必然行动缓慢,此番又是深入匈奴腹地,若遇上匈奴人劫货怎么办?”

“驼队上的驼旗用得是长安齐家的,今年的过路钱他们早就交过了,不出意外的话,匈奴人是不会来劫我们的货。”霍去病停了下,看出伯颜眼底的意思,“若是有意外,货全丢弃,尽量避免交手,走为上策。此番是为了探路,要收拾他们等下次。”

众人闻言,心下皆已明白。

长水校尉施浩然把最后一点面饼吞入腹中,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又不用动刀动枪,天天光跟着那些骆驼磨蹭,还得伺候小毛孩子,没劲没劲。”

话音刚落,他便被人自身后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要不说你贱呢,没匈奴人追在屁股后头,你就不会过日子了。”霍去病踹完他,复坐回去,笑道:“老赵,每天早晚照着饭点揍他,省得这小子皮痒痒。”

赵破奴笑呵呵道:“这小子皮厚,我担心早晚两顿不够……”

“得得得……”施浩然拱手作揖,迈了几步正走到缔素旁边,把缔素一把揽过来,故作郑重道,“我责任重大,得保护这个大人物,你们谁都不许惹我啊!”

未料到他劲道太大,缔素被他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幸而一把被谭智拎了出来,顿时扶着船舷连连咳嗽。

“……差点勒死他,你这蛮牛。”

谭智边道,边好心地替缔素拍背,他的手劲也不轻,拍得缔素踉跄一下,几乎栽到甲板上,幸而子青及时托住,将缔素扶到旁边坐下。

“你瞧瞧你瞧瞧,刚才你差点拍死他,还说我蛮牛,你自己也不去照照镜子……”施浩然一脸的幸灾乐祸。

你一句我一句,接下来,两人扭斗成一团,霍去病看得有趣,权当佐饼小菜。

缔素哀怨地将子青瞅着,虽不敢言语,但目中意思已让人十分了然:我不要和这两个蛮人待在一块。

将军所下达的命令,子青亦无法,只得安慰地拍拍他。

下船后,果然有驼队已在岸边等候,待把锦缎布匹都搬上骆驼背上,他们方才跨上马背,开始这一路的旅程。

因是打着长安齐家的旗号,一路上着实太平,即使远远地有匈奴人经过,看见他们是齐家商队,也无人来为难他们。有时到了匈奴人小部落所在地,还有普通匈奴百姓上前来与他们换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之类琐碎东西,霍去病也甚大方,心无芥蒂,能匀出来的皆与他们交换。

待走远后,施浩然甚是不解,皱眉道:“他们可是匈奴人,咱们干吗还要换东西给他们?”

“匈奴人就不是人了?”霍去病白他一眼,“不打仗的时候,人家也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在这种小事上去为难人家,你瞧你这点肚量……”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嗖”地一声,一支利箭从身后射出,直入草丛深处,隐约能看见一头肥硕野兔栽倒在地。子青飞快窜过去,将野兔拎回来,挂于马侧,一日下来那里已然挂了三四头野兔。

霍去病斜睇她一眼:“打兔子倒是利索,要是烤兔子的功夫再精进些就好了。”

子青愣了楞,默默点了下头。

眼见日渐西斜,霍去病下令就地宿营,除了谭智浩然二人陪着缔素去附近搜索水源,其他人卸下驼队的货,让骆驼得以休息,又生了篝火。子青在篝火边拔着兔毛,预备烤兔子。

瞧她把野兔背脊上的毛拔下来,当做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放入小布包内,最闲的霍去病忍不住凑过来,探手就把小布包拿过去,端详奇道:“你留着兔毛做什么?”

“兔毛可以做笔。”

子青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手中布包,生怕霍去病喘气略大些把兔毛吹跑了。

霍去病挑眉:“做笔?!”

“嗯,秋冬时候的老野兔背上所生紫毛,被称为‘紫霜毫’,是做笔的上上之选。所做出来的笔储墨多而不漏,耐用。”

子青耐心解释道,与此同时,想不作痕迹地从霍去病手中拿回小布包。可未料到霍去病偏偏不撒手,子青只得讪讪缩回手。

“兔豪我倒是知道,不过没想到是这老野兔背上的毛。”霍去病闲闲侃道,“你想做笔?也好,先做一根给我使使,让我看看好不好用。”

子青呆了呆,紫毫极其有限,这些兔子加起来都未必能做一支笔,将军这一开口……

“怎么,你不愿意?”

霍去病已从她不自觉颦起的眉尖看出来,心下有些好笑,毕竟还是年幼,这少年丝毫不懂得掩藏情绪。

子青思量着该怎么说才妥当,沉默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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