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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孙看到这个阵势,出来打圆场说:“林委员,你以后注意点,不要让老百姓陪你玩扑克了。人家不比我们,有很多农活要做。”牛忙还是有点不服气:“反正是你的事,食堂告诉我了,是你让他喊我玩扑克的。”牛忙的话一下子把林丽的劲又激起来了,她一下子又跳到牛忙的面前,大声说:“你不要血口喷人,你等着,我马上把牛食堂喊来对质。”说完,就拨打牛食堂的电话,电话通了以后,林丽冲着电话大声喊:“牛食堂,你马上过来!你叔带一群人找我闹事来了,说是我让他下午玩扑克,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什么?让他接电话,好的。”林丽的话气势汹汹,喊牛食堂的口气跟喊小孩子一样,人们都瞪眼看林丽。牛食堂可是村里响当当硬邦邦的人物,谁敢这样大声和他说话啊,他们糊涂了,不知道这个女干部和牛食堂到底什么样关系。林丽把他们震住了。
牛忙乖乖接过林丽的电话。林丽这么一嚷一闹,事态竟然平息了下来。牛忙接完电话,脸色有点不自然,看来是牛食堂在电话里说了他,他把手机给了林丽,转变了话题:“咱不说那些扯淡的话了,说正事,你们为什么清理我们的祖宅,这是我们祖宗八代传下来的。”
牛忙的话一下子把火又点了起来,大家都跟着他大声嚷嚷。老孙和文秀劝他们冷静,有什么问题一个一个地说。可他们哪里肯听,气焰反而更高了,有的话说得还很难听,说祖宅只能儿子继承,谁拆他们的房子就是儿子孙子。老孙站在他们中间慢慢解释,小张也在一边讲政策。老孙说:“大家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国家的政策决定了,一个儿子只能有一处宅子,你们太平庄的宅基地很紧张,好多户的儿子快娶媳妇了,还没房子,这样合理吗?”
一个人大声吵嚷:“他没房子活该,谁让他生这么多儿子?”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声嚷道:“别跟他们废话,谁要拆我家的房子,我跟谁拼命。”年轻人的话一下子让他们斗志昂扬起来,好多人都跟着大声说:“对,谁动我们的房子,砸死谁!”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天慢慢黑了,文秀有点担心,这样的情况,有人趁乱打黑拳也说不定,她犹豫是否该给李平打电话。
这个时候,张小多从外面回来了。张小多的出现,让文秀看到了希望,张小多不等文秀说什么,就大声说:“大家有事明天到村委会谈,这是我的家,谁也不许在我这里撒野!”
文秀松了一口气,张小多回来得太是时候了,院子里面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看来张小多威信不低,他几句话就打发这群人走了。他说:“你们来是说事的,还是来吵架的,天快黑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吧,在我家里吵吵嚷嚷的,算什么事呢!”
大家都不言语了,一个上点岁数的人说:“话我们也说清了,理也摆明了,我们撤吧。”
人们走了以后,志玲返了回来,她把文秀拉到一边问:“你们真清理啊?”文秀点了点头。志玲小声说:“那你可惦记着点。”文秀说:“我正想找你呢,你可要带个头啊?”志玲一听这个,口气立刻变了:“你说什么?让我带头拆?”文秀说:“姐,你要支持我的工作。”志玲把头一扭:“门儿也没有。”说完气呼呼地走了。看志玲的态度,她的工作也不容易做通。
人们撤了以后,大家对张小多表示了感谢,张小多说,这项工作不容易,你们可要小心。文秀问老孙是否给李平通个气,老孙说,明天吧,让他安静地在家待一个晚上。
林丽没和任何人商量,就自作主张给姚书记打了电话,老孙和文秀对她这样的举动很不满。林丽绘声绘色地把刚才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当然着重把自己的“英雄壮举”渲染了一番。文秀和老孙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文秀到了东厢房,老孙跟了进来,文秀朝北屋努了一下嘴说:“还在实况转播?”老孙狠狠说道:“他妈的,真不是东西,把李乡长卖了,说这么大的事,李乡长不声不响跑家里去了。”小米说:“这个人真研究不透,有时候看她干工作还有一套,有时候又这么讨厌。”老孙说:“咱不研究她了,研究工作吧。”老孙建议赶紧和杨抗联系,让他摸一下情况,看看这一群人谁是头。文秀打杨抗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打固定电话,杨抗老婆接了,说杨抗不在家,有一户人家定亲,他喝喜酒去了。文秀放下电话,有点恼火:“这个杨抗,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喝酒。”老孙说:“村干部都这样。”文秀说去找他,老孙说:“天这么晚了,他或许也喝多了,明天再说吧。”老孙说的也有道理,文秀只好作罢。
半夜里又出事了,有人朝院子里面扔砖头,“咕咚咕咚”的。老孙被惊醒了,文秀听到动静也起来了,老孙到院子里看了看,也看不到人。老孙把大家喊了起来,把灯拉着,大家坐在北面的小客厅里,都有点恐惧。林丽站起来说:“他奶奶的,我出去骂几句。”老孙说:“别找事,天这么黑。”林丽坐下了,哈欠连天地说:“到村里来,倒大霉了。”文秀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时候了,还顾得上发牢骚。她很想说,嫌倒霉,走啊,以为谁待见你呢。大家都坐在客厅里面不说话,屋里的气氛很沉闷,他们都意识到了,今后的工作不会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可以说是困难重重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什么动静了,大家以为没事了刚要回屋休息,忽然听到又有人往房顶上扔砖头,半夜三更,“咚咚”的声音显得很刺耳,像天上打雷一般。小米吓得缩在文秀的身后。张小多被惊醒了,他到院子里面大声叫骂了几声,外面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老孙和文秀连忙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文秀对张小多说:“不好意思,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张小多说:“没关系,老百姓就这样,吓唬你们呢。他们见我骂了,不会再捣乱了,你们安心睡吧。”
他们很感动,看来住在张小多家里是对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果然再没有动静,看看表,已经快凌晨三点,大家都有点困了,老孙让大家都到屋里休息,他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小客厅抽烟。文秀知道老孙是不放心,一个人站岗值班。她给老孙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来陪老孙说话。老孙让她回屋子休息,她说什么也不肯,她认为这是自己包的村,老孙不休息,她怎么能休息呢!
天还没亮,李平就赶回来了。老孙把情况说完以后,他就说:“为什么不给我电话?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老孙说:“你家里有事,我们不想打扰你。”文秀问:“家里有什么事?”李平沉重地说:“母亲身体不好,出了点小问题。”老孙说:“那你还这么早来。”李平叹口气说:“我不放心啊。”正说着,杨抗和牛二愣慌里慌张地过来了,牛二愣进门就说:“李乡长,昨晚上我后窗的玻璃都被砸烂了。”杨抗也说:“我家的老母猪也被毒死了。”
情况一下子变得这么复杂严重,文秀和老孙都愣了。牛二愣气得直跺脚,他大声说:“马上通知派出所,抓他们狗日的。”
李平说:“好!无法无天了。”说完,就要给派出所打电话。杨抗拦住了:“先别打,一打情况就无法收拾了,闹得村里乱哄哄的。”
牛二愣说:“那咋办,就这样算了?”
杨抗瞪一眼牛二愣说:“不算了,能咋样?你当面抓住人了?当村干部的,被毒死个猪啊羊啊的很正常。”牛二愣低头不说话了。文秀对杨抗的话很满意,到底是多年的老支书了,看事比较宽,分析问题全面。杨抗说:“刨树先刨根,擒贼先擒王。先摸一下情况,看看这一群人到底是谁带头?”老孙问:“是不是牛食堂?”他把昨天晚上牛忙带头闹事的事说了一下。杨抗说:“不会,牛忙带头闹,是因为涉及他的切身利益,缺宅基地的户大部分是牛家人,我们清理宅基地可以说是为他牛家办好事,牛食堂不会为了一个人得罪一大片。”
不是牛食堂,会是谁呢?杨抗说:“不要着急,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到村里摸一下情况,狐狸的尾巴总会露出来的。”李平安慰他们说:“知道你们当个村干部不容易,我回去给姚书记汇报一下,乡里可以适当给你们补偿点损失。”
杨抗走了以后,林丽说:“形势越来越不妙了,我们可别陷在这里啊。”文秀瞪她一眼,心里说,你巴不得陷在这里呢。
李平说:“林委员怎么说起了丧气话,我听老孙说,你昨天晚上很有一套嘛。”李平这一夸奖,林丽立刻阳光灿烂,她得意地说:“对待老百姓,黑的白的都得有,我不是吹,他们和我斗,差远了。”
小张在一边给林丽开玩笑:“那是那是,他们是一张嘴,你可是两张嘴。”林丽笑着追打小张。老孙忍不住说:“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林丽瞪了老孙一眼。
李平说:“别闹了,谈正事吧。”他问小张:“宣传材料写好了吗?”小张说:“写好了。”李平把宣传材料看了一下说:“写得不错。今天小米的任务就是坐在话筒前不停地喊,先把声势造起来。”老孙建议在大街醒目的地方写几条标语。李平说:“对,要多写几条,要让老百姓看出来,我们这一次是来真格的了。”文秀说:“是否开个村干部会,把昨天晚上扔砖头的事和他们通报一下。”林丽听到这里马上说:“对,我们在村里住着,有人捣乱,他们的耳朵都聋了?”
李平说:“好,是该开个会了。”他让牛二愣马上到村委会喊全体村干部集合开会。牛二愣喊了好几遍,只来了两个人,李平发火了:“怎么搞的,连个会也开不了。”牛二愣说:“我听说,有人放出话来,谁动手拆房子,杀谁全家。他们可能是怕得罪人。”李平一听,把桌子一拍,大声说:“谁说的?”牛二愣吓得把脖子一缩,没言语。李平说:“我偏不信这个邪,这颗脑袋撂你们太平庄了。”说完,快步走上前,抓起话筒就喊:“村委会全体干部,听到广播后,马上到村委会集合,谁他妈的磨磨蹭蹭,给谁算账!”
是猫就避鼠,李平只在喇叭上喊了两遍,村干部就陆续到齐了。李平在会上发火了:“看看你们太平庄,什么风气,下毒,砸玻璃,半夜三更扔砖头,什么行为?土匪行为!强盗行为!你们村干部干什么吃的,耳朵聋了吗?出了这样的问题,连个通风报信的也没有,连个帮腔说话的都没有。你们的作风,有一点干部的样子吗?群众选你们上来做什么了?不给老百姓办事,要你们做什么?你们拍拍胸脯想想,我们清理空心村是为了什么?不是给你们村的老百姓办好事吗?你们到大街上走走串串,多听听大多数群众的意见,多想想什么是主流。清理宅基地,是要触动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他们不满意,起点小风小浪,搞点小动作,这很正常,也在我们意料之中的,每一项工作都不会一帆风顺,作为党的干部,就应该敢于碰硬坚持真理。这点小伎俩,我见得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觉得自己有理,为什么不大白天明枪明火地干?晚上偷偷摸摸搞点小动作,算什么呢?这是小人作风,说明他们还是胆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