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来县里出台了新的规定,招聘干部不准提拔。文秀觉得是林丽耽搁了自己的前程,对她的不满更加深了一层。
正月初九,乡里开会安排包村干部都到村里去:一是告诉村干部乡里正式上班了;二是看看过节期间有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有没有不稳定因素;三是给村干部拜个晚年。姚书记最后补充了一点:因为是正月,到了村里以后,村干部恐怕都得拦住他们不让回来,这是人之常情,和村干部在一起坐坐,吃顿饭,也没有什么坏处,可以加深加深感情,有利于今后的工作,如果没有特殊事情,中午可以在村里吃饭,但是有一点,不能多喝,喝多了影响形象。
姚书记的话说得很实际,大家都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太平庄在乡政府的东南方向,距离乡政府二十华里,交通很闭塞,乡里人戏称太平庄是柳树乡的“小台湾”。
关于太平庄,文秀并不陌生,志玲的婆家就在这个村,文秀去过几次,都是以串亲戚的身份去的,作为包村干部的身份去还是第一次。文秀以前包的是枣树沟村,那是个只有五百多人口的小村,支部村委一共才三个人。小村政治稳定,经济繁荣,和太平庄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文秀和枣树沟的村干部处得不错,可是和太平庄的村干部能处好吗?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文秀在乡里待了十几年,由于招聘干部不能提拔,她一直就是文化站站长。文化站站长是个闲职,很少和村干部深入接触。太平庄的支部书记杨抗,听说很牛,除了书记乡长之外,谁都不放在眼里。
文秀去年腊月和杨抗有过一次接触,是和老孙一起去的。太平庄由于两委矛盾,一直没有给老孙订杂志的款,老孙得到村里要。凑巧那天乡里的车都没有在,老孙只好骑自行车去。老孙怕路上寂寞,就拉文秀做伴。那天杨抗给文秀的印象不错: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肤色偏白,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穿着打扮也很得体,一点也不像村里的老百姓,倒像是在外工作的脱产干部。杨抗对老孙的态度也不错,和老孙诉了一番苦,最后从自己家里拿出钱给了老孙。文秀觉得他有点义气。
文秀到达太平庄后,首先到了杨抗的家里。杨抗家的房子看起来是最近一两年才盖的,宽敞气派。外墙贴着白色的瓷砖,装的是铝合金门窗,客厅足足有四十多平方米,里面装修得简洁大方。客厅北面正墙上挂着一幅风景画,画面是两排高高的白杨树,给整个房间增加了一种田野气息。东西两面放着沙发,中间放着仿古红木茶几。东面的墙上挂着一个造型类似葫芦的石英钟,黄色石英钟的两侧挂两串仿真辣椒,红黄搭配,显得分外活泼醒目。西面的墙上则挂一个宽大的玻璃镜子,东面的墙上的装饰被照到了镜子里面,形成了左右对称,显得客厅更加宽敞和谐。杨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文秀在屋子里面站了一会儿,杨抗连最起码的礼节都没有,也没有请她坐下。文秀有点尴尬,硬着头皮坐在沙发上,把乡里的会议精神说了一下,并告诉杨抗从今以后,她来包太平庄。
杨抗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自管喝他的茶水。等文秀说完,他才抬起头看了文秀一眼,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杨抗的态度让文秀难堪,很明显,他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文秀感觉脸一阵一阵发烧,一种被人蔑视的屈辱让文秀头脑发胀,但是她又找不到发泄的理由,只好尴尬地坐在那里。杨抗仍旧沉默,文秀也无话可说,这样的气氛让文秀窒息。她不想再待在杨抗的家里,于是起身告辞,杨抗身子动也没动,只说了一句:“你慢走,我不送了。”
文秀走出杨抗家的大门,眼泪差一点没掉下来,对杨抗的好印象一下子没了踪影。自己堂堂乡干部竟然这样被人瞧不起,以后的工作怎么干?那一次他之所以好好对待老孙,是因为老孙是人大主席。文秀连个中层干部也不是,他当然狗眼看人低了。怪不得太平庄这么乱,有这样的支部书记不乱才怪。乡干部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村里的老百姓?牛二愣和他闹事,一定有他的道理,文秀甚至想,和他闹事活该!
但是文秀见到牛二愣以后不说杨抗活该了。
文秀是在大街上碰到牛二愣的。牛二愣三十多岁,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一双大眼像两只铜铃,眼珠有点朝外凸,一副愣而吧唧的样子,不像个村主任,倒像电视上的土匪山寨王。由于在杨抗家的遭遇,文秀决定不到牛二愣的家里去,在街上和他简单说说算了。文秀说明来意后,没想到牛二愣龇牙咧嘴地说:“副书记副乡长包不了的村,找个娘们儿来,这不是胡闹吗?回去告诉你们的书记乡长,找个公的来,母的我们不要。”
牛二愣的话太恶劣了,哪里像个村干部,简直地痞流氓一个!大街上人很多,牛二愣的话让几个站着的群众哈哈大笑。
文秀大声对牛二愣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牛二愣满不在乎,扬长而去。
文秀气得说不出话来。
文秀回到乡里,已经快十二点了,乡里很冷清,包村干部都在村里没有回来。乡长书记都没有在,想必也被村干部叫走吃饭去了。小米在。小米二十四岁,三年前大学毕业分到柳树乡;是个乖巧聪明的女孩;和文秀分在一个宿舍,两个人很投缘,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文秀对小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文秀在柳树乡待了十几年,单位的人际关系她了如指掌,全都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小米,让小米少走了很多弯路。为此小米很感激,总是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文秀,成了文秀在柳树乡的耳朵和眼睛。
文秀一进屋,就发牢骚:“姚书记回来,我一定要汇报,这样的村干部,简直要不得,都他妈的该撤了!”
小米说:“不要生气,气大伤身。”
文秀把在太平庄的狼狈和难堪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米。
小米说:“你千万不要汇报,汇报了领导会说你没本事,别人还会看你的笑话。”
小米说得很有道理,撤一个支书村长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小米说的“别人”是指林丽,林丽专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自己汇报了,不是等于宣传自己没本事吗?被村干部瞧不起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米出主意说:“你先找人摸摸情况,不要盲目到村里去,免得陷入被动。”
文秀赞叹地看着小米,这个聪明的女孩子天生有一种对环境的洞悉和适应能力,短短三年,已经对乡里的工作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游刃有余了。
找谁摸情况呢?大姑子志玲是太平庄的人,肯定熟悉情况,但是刚刚和志玲闹矛盾,火还着着呢,怎么可能去问她呢?
一想到志玲,文秀的头就有点大,家里的火还没灭,工作上的麻烦又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
文秀想和志刚斗争到底的愿望落了空,小娟出事了。
志刚打了几次电话,文秀都没有接,后来志刚发信息说儿子想和她通话她才接了,听到儿子说话的声音,文秀掉了眼泪,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坚持是否正确。但是文秀是个执拗的人,一旦认准的事情,很难回头,她硬下心肠把手机关了。
和儿子通话以后,一连好几天,志刚再也没有音讯,这是她第一次和家里闹这么大的矛盾,第一次在乡里待这么长时间,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不踏实的感觉。
初十下午志刚找到乡里来了。
志刚说:“还在生气?”
文秀白志刚一眼,把头扭到一边。
志刚叹了口气:“文秀,我们老夫老妻的,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这两天我一点也不好受。”
文秀心有点软,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
志刚说:“你不了解情况,姐姐那天是不对,但她也是因为心情不好,小娟出事了。”
文秀一激灵,马上问:“出了什么事?”
志刚说:“你别问了。”
小娟小时候经常在姥姥家住,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文秀很喜欢她。文秀有点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志刚说:“小娟毕业没有工作,到县城的一个网吧上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河南人,自称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可以帮忙找工作,小娟信了,跑到河南去找他。”
文秀心里一惊:“遇到骗子了?”
志刚点点头。
文秀想起正月初三小娟没来,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问:“小娟现在哪里?”
志刚说:“在医院。”
一听说在医院,文秀感觉不妙。
志刚说:“小娟被那个流氓强暴,身体受到了很大伤害。”
文秀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志刚说:“去年腊月。”
一听是去年腊月的事情,文秀心里很不是滋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她,说明都拿她当外人。
志刚解释说:“我也是才知道,之所以瞒着我们,是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怕丢人。”
志刚的话让文秀释然,农村姑娘出了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不愿意让人知道。由于小娟的事情,文秀一下子理解了那天志玲的态度,打消了和志刚置气的念头。
志刚让文秀回家。文秀说:“你先回去和娘解释一下,不然回去娘生气咋办?”
“娘到姐姐家去了,姐姐和姐夫都在医院,家里的猪羊都要人照顾。”
文秀连忙问毛毛在哪里,志刚说:“也跟着去了。”
回家以后,文秀和志刚相互检讨了一番那天各自不对的地方,最后商量明天请假一起到医院去看小娟。
文秀和志刚到达医院的时候,小娟正在换药。小娟凄厉的哭喊充斥着整个楼道,志玲和福海在门外抱头痛哭。文秀心惊肉跳,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尖锐的哭声,那是一种痛到骨髓的号叫,是一种剜肉断筋的呐喊。记忆中,文秀很少听到小娟的哭声,这个懂事的姑娘长一双弯弯的月牙眉,整天笑眯眯的,没有忧愁的样子。小娟此刻的哭喊让文秀感到毛骨悚然,她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灾难降临到了小娟的身上?
文秀问志玲:“姐,到底怎么回事?”
志玲哭着说不出话来,福海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文秀去找值班的大夫,值班的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问文秀是患者的什么人,文秀回答是亲妗子。
值班大夫叹了口气说:“惨啊,那个流氓真该碎尸万段!糟蹋了姑娘不算,还丧心病狂地用木棍插进姑娘的阴道里面胡乱折腾,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恐怕要影响以后的生育。”
对于小娟的遭遇,文秀在路上做了猜测,她想最坏的结果是小娟怀孕做了流产,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文秀直冒冷汗,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惊诧万分,心痛不已。
那个大夫抹着眼泪说:“每换一次药,病房里面的医生护士都跟着掉眼泪,太惨了。”
文秀颤抖着问:“什么叫影响生育?”
大夫说:“孩子开始瞒着家人,等实在顶不住了,才和家人说,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里面都化脓溃烂了,卵巢也被感染了。”
文秀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可怜的小娟,经历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