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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谁家买上万的家具?都是三四千的,最好的也不过五千,为这个闹别扭呢,看来大后天的亲不一定能娶成了。水莲好面子,原来就有脑血栓的病根,现在一着急上火,病犯了,刚被送到了医院。”
原来有了特殊的情况,文秀的气全消了。她对牛顺子说:“走,跟我一起到村委会说明情况。”
牛顺子到村委会把情况说明以后,支部成员都不说话了,会也就暂时取消。等人员解散以后,文秀让牛顺子在村委会门口等一下,把杨抗拉到一边说:“杨书记,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和我一块儿去看看吧?”
杨抗把脖子一扭说:“我不去。”
文秀继续做工作:“我觉得你应该去,毕竟你是村里的支部书记,你过去最起码乡亲面子上好看。”
杨抗把眼一瞪说:“面子?他牛二愣什么时候给过我面子?你愿意去你去,我反正不去。”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看着杨抗的背影,文秀想,看来太平庄的矛盾也不是单方面引起的,杨抗也有点心胸狭窄。
文秀决定去看看,牛二愣毕竟是村主任,他家有了问题,应该去看看。对待村干部,该批评的时候批评,该帮忙的时候帮忙,和他们处好关系,有利于工作的开展。
路上牛顺子对文秀说:“你别不高兴杨抗,他不去是有原因的。”
文秀问:“什么原因?”
牛顺子说:“他和二愣姨夫是叔伯兄弟,可两家有仇。”
原来牛二愣和杨抗还算是远亲,文秀问:“两家有什么仇呢?”
牛顺子吞吞吐吐地说:“你别问了……”
既然牛顺子不愿意说,文秀也没有再朝下问,村里老百姓的恩怨比较复杂,比如一些男女问题,就是人们忌讳的话题。文秀忽然想起了那次到省城接牛老歪,牛老歪说的“娶不成水莲”,这个水莲是谁呢?
文秀问牛顺子:“你村谁叫水莲?”
牛顺子说:“就是二愣他姨啊,怎么,你认识她?”
文秀恍然大悟,原来水莲是牛二愣的姨,文秀连忙说:“不认识,听说的。”
牛顺子很敏感:“你听说了什么?”
看牛顺子的表情,文秀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杨抗和水莲可能有情感瓜葛,还不是一般的情感瓜葛。看来太平庄的人际关系还挺复杂,政治矛盾与情感矛盾相互穿插。
这个时候,不是打听风花雪月的时候,文秀转移了话题:“牛二愣和他姨的感情还不错?”
顺子说:“二愣从小父母双亡,是他姨把他养大的。”
原来牛二愣是个苦命人,文秀又问:“他姨家的儿媳妇是哪个村的?”
顺子说:“不远,杨树沟的。”
杨树沟是林丽包的村,让她找杨树沟的支部书记协调一下,说不定是条路子。文秀拿出手机想给林丽打个电话,转念一想,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不到万不得已,文秀不想和林丽打交道。
水莲家里人不少,村委会成员都在,没有看到牛二愣,几个老者在一边坐着谈事,像是村里红白事的当家人。
文秀的到来让院子里的人都有点惊讶,都瞅着文秀看,牛顺子把文秀向大家作了介绍。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连忙站起来说:“任站长,屋子坐。”然后吩咐外面的人倒茶。
文秀大大方方到屋里坐下,客气地问:“大叔,你是当家人吧?”
老者说:“我叫张小多,红白喜事管个事。”
听到这个名字,文秀心里一动,想起了孙主席介绍的张小多。
文秀问:“大叔,我听说过你,你做过多年的支部书记吧?”
“呵呵。”张小多笑了,果然是他。
张小多问:“任站长来这里有事吗?”
文秀说:“我来这里,是听说这里出了点麻烦事,来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文秀这么说,张小多连忙把茶递到文秀手里说:“你工作这么忙,还劳驾你来,我代二愣他姨夫先谢谢你了。”
文秀连忙站起来说:“客气了,我家也在农村,知道娶个媳妇不容易,需要我帮忙,尽管说话。”
张小多叹了口气说:“娶亲最怕遇到不通情理的人家,我们正要再去女方家说合,亲戚朋友都通知了,总得想法把媳妇娶回来吧。”
文秀说:“是啊,不论想什么法子,也得娶回媳妇,不然浪费钱财不说,面子也过不去啊。”
张小多频频点头:“是啊,我想豁出这把老骨头,亲自去一趟,看看怎样?”
文秀说:“大叔,我和你一起去试试,可以吗?”
张小多连忙说:“那当然好了,乡里的干部去了,他们肯定会给面子,只是麻烦你去,过意不去呢!”
文秀笑着说:“大叔,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操心,我更应该了。”
张小多说:“我是为了乡亲,你这么操心,为了谁啊?”
文秀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是你们的包村干部,算是你们村里的当家人呢。”
张小多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既然任站长这么热心肠,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们一起走一趟。”于是张小多吩咐人去找车。
找车的人回话说,太平庄的出租车出门了。
文秀说:“杨树沟这么近,找什么出租车呢,院子里不是有三马子吗?”
张小多急忙说:“你是乡干部,怎么能坐三马子呢?”
文秀呵呵笑了:“大叔,你又见外了不是,我没那么娇气,也是庄稼人出身,坐三马子是常事。”
张小多也笑了:“既然任站长这么随意,那就委屈你了。”
张小多非让文秀坐在三马子的副驾驶座上,说那里不颠。文秀说什么也不肯,坚持让张小多坐在了那里,自己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三马子的后斗里面。
张小多感慨地说:“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乡干部,亲切得像自家的闺女。”
张小多的话说得文秀心里热乎乎的,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掏出真心对人,一定会有回报。也许经历了这件事情,自己在太平庄的工作会有一个新的开端,最起码文秀感觉,张小多现在对她的印象不错,下一步找他做村里的工作,他一定会尽力的。
张小多和文秀坐着三马子颠颠簸簸地朝杨树沟走去。
到达杨树沟后,张小多建议先找媒人探探情况,文秀觉得很对,知道事情的根源,才可以对症下药。
媒人五十多岁的样子,是牛二愣的表姑,说话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精明人,见到他们就诉起了苦:“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嘴皮子都磨破了,这是图个啥?”
张小多说:“还不是为了二愣,回头让二愣多给你带几包点心。”
媒人连连摇头:“还是免了吧,这个事过去,我就洗手不干了,太恼人了,太上火了。”
文秀说:“你可不能洗手,当月老可以增寿的。”
媒人因为第一次见文秀,直瞅着她看。
张小多连忙介绍:“这是乡里的任乡长,专门为了这件事来了。”
张小多把任站长说成任乡长,文秀想他不是说错了,而是故意的,可能是想引起媒人的重视。
一听说是乡长,媒人立马住了嘴,连忙招呼让座并张罗倒茶。
文秀说:“不喝茶了,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媒人叹口气说:“我说了不下三十对亲了,第一次碰到这样差劲的人家,又不是金枝玉叶,要买上万的家具,十里八乡也没有这样的,这哪里是嫁闺女,分明是糟践人嘛。”
张小多也说:“是啊,如果他家开了这么个头,以后别人家的喜事怎么办?”
文秀生活在农村,见识过很多农村的婚事,很少听说有这么出格的,寻思是不是对方想悔婚了,故意出难题。
媒人说:“悔婚不至于,女方家里也准备了很多东西,也通知了亲戚朋友,事情的关键在姑娘妈身上,她妈爱慕虚荣,好出风头,有点一根筋。”
张小多说:“找一个跟她和得来的做做工作怎么样?”
媒人说:“她的犟脾气一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昨天晚上我把她姑都搬来了,也没有把她的心思说回转。”
文秀问:“找你们村里的支部书记做做工作怎么样?”
媒人连连摆手:“不成,前一阵为了村里的承包地她才和支书吵了一架。”
既然这样,看来文秀和张小多去也不会有很好的效果,张小多叹口气说:“宁和清楚人说话,不和糊涂人打架,看来我们白来了。”
文秀沉思了一会儿说:“大叔,不要丧气,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先蹚一水再说,到时候见机行事。”
女方的家在杨树沟的村西头,走进院子,看到家里也有人在做亲事的准备,看样子亲事没有真吹的迹象,文秀略微心安了一点。
有人迎出来,像是女方的家人,一介绍,果然是女方的父亲,五十来岁,中等个子,表情忠厚,看起来不像刁钻奸猾之人。
进屋看家具摆设,这家人的家境不是太好,屋子里面连最起码的沙发也没有,一个老式的太师椅还在派着用场。文秀暗笑这样的人家要上万的家具实在是有些滑稽。
简单寒暄后,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端茶进来。女孩皮肤白皙,面孔清秀,低眉顺眼,很贤惠的样子。文秀想,这是不是要迎娶的新娘子呢?
文秀接过茶问:“是你结婚吗?”
女孩羞涩地一笑,点点头算是作了回答。
姑娘挺俊俏的,文秀想,不论想什么法子也要凑成这门婚事。
张小多和姑娘的父亲谈农村的婚俗,看来这一家是妇女当家,因为说到问题的关键之处,男人不表态,还很老实地说:“已经让人去找她妈了,她马上回。”
果然没有等一会儿,这家的女主人回来了,她身材高大,嗓门儿很高,一看就是那种大大咧咧泼辣的角色,一进门就说:“我知道你们来是做什么,如果想亲成,今天下午就到城里拉那套家具,如果不想成,啥话也就别说了。”
张小多站了起来说:“亲家,咱有话好好说。亲是一定要成的,家具是一定要买的,看看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商量就甭说了,我这个人也是个痛快人,不愿拖泥带水说废话。敞开说吧,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穷了一辈子了,不愿意闺女再受委屈。这么大的闺女都给了他家了,花个万儿八千的买套家具算什么,娶得起媳妇就娶,娶不起拉摊子,就这么简单。”
姑娘的妈话说得很绝,文秀和张小多对视一眼,都无话可说,气氛就有点尴尬。为了缓和气氛,文秀问:“你们在城里哪家看的家具?”
姑娘妈说:“叫什么大和。”
站在一边的姑娘纠正说:“是太和。”
姑娘妈连连说:“对,是太和。”
一听说是“太和”的家具,文秀心里想,看来非要和林丽打交道不可了,“太和家具店”是林丽小叔子开的。
文秀站起来说:“你们先坐,我出去方便一下。”
听文秀说方便,女孩连忙为文秀带路。和姑娘一起朝外走的时候,文秀悄悄问:“是你看中的家具吗?”
姑娘叹口气说:“是妈看中的,其实家具能用就成,太豪华了也没有多少用处。”
看来姑娘是个明理之人,问题就出在她妈的身上,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