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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司机从驾驶室跳下来,前后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厂里的干部,就从车后爬上去,
扔了几捆铜线下来。精瘦的满仔是液压件厂的职工,他光着膀子,嘴里叼着一支
烟,在这里等了半天了。他递过司机1 盒三五牌香烟,然后从地上把铜线提起来,
飞快地送到了宿舍里。吴超朝想起在机床厂工作的时候,工人们都希望范湘杰当
厂长,现在他当了厂长,厂子效益并没有从根本上好转,仍然存在着让人怵目惊
心的腐败现象。这几捆铜线,论市价是1 千多元,却被司机当人情送了。吴超朝
到了梁师傅家,他的老婆和儿子都在家,梁师傅见了吴超朝,说:
“稀客,坐。”
“梁叔叔,马姨。”
“小黑子真有礼貌。”马姨高兴地说。
“爸爸现在还些了吗?”梁师傅关心地问。
“不知他到哪里去了?”吴超朝不解地问。
“你不知道呀?”梁师傅惊讶地问。
“这一向我不在家,今天刚从长宁市回来。”
“你爸爸住院了。”
“什么时候住的院呢?”
“前天上午。”
“是什么病呢?”
“血压太高了,昨天我和马姨去看了你爸,怪不得没有看见你。”
“在哪所医院呢?”
“市职工医院住院部7 病室。”
“我这就去。”
吴超朝从梁师傅家出来,匆匆赶到了职工医院。他找到了住院部,进了光线
昏暗的7 病室,看见吴建国盘腿坐在木沙发上,说:
“爸爸,我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
吴昊惊喜地说。他在阳台上晾衣服,他走了进来,双手还是湿漉漉的。吴建
国上下打量着吴超朝,嘴唇颤抖着说:
“你终于回来了,我这几天提心吊胆的,就怕看你最后一眼不到了。”
“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你看小黑子不是挺好的吗?”水月英埋怨道。
“回来就好了。”
“小黑子,你不要担心你爸。”
“我怎么会不担心呢?”吴超朝焦急地说。
“医院给你爸做了全身检查,他没有其它的毛病,就是血压偏高了点。”
“那就好。”
“哥,我要过河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吴昊说。
“我去送你。”
兄弟俩从职工医院出来,谁也不肯先说话。到了马路边,一辆21路中巴车开
了过来,吴昊说:
“我走了。”
“路上注意点。”
“我不放心爸爸。”
“哥回来了,你就放心吧,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嗯。”
吴超朝送走了弟弟,回到了7 病室。吴建国身体仍很虚弱,水月英扶着他上
了床。他靠在病床上,心想这些年文化屋挣了几万元钱,虽说不是很多,也达到
了为他们存点钱成家的目的,感到很欣慰。他怕自己小病大养,花冤枉钱,吃力
地竖起一根指头说:
“月英,我最多还用1 千块钱。”
水月英和吴超朝都没有说话。吴建国有点累了,眼睛一合,迷迷糊糊地睡着
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醒来了。水月英到楼下的食堂打了饭菜。他的胃口很
好,他吃下了一份肉饼蒸蛋,钵子里还有一点汤,正准备喝下去。吴超朝看那汤
的油水太重了,说:
“爸,汤的油水太重了,你就别喝了。”
“好,我听你的。”
吴建国吃了饭,神色好了不少,兴奋地问:
“小黑子,你在那个梦之源做事吧?”
“暂时还没有。”
“你没有上班,还在学电脑吗?”
养父身体不好,吴超朝不想让他再为自己操心了,笑着说: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和餐饮部的柯经理是好朋友,他说我的事包在他身
上。我学了2 个月电脑。梦之源就要开张了,到时候柯经理会叫我过去的。”
“是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我和柯经理是宁城大酒店的同事。”
“只要你有了出头之日,我死也暝目了。”
“你就快出院了,还说这些话干什么?”
“我和你妈商量好了,文化屋开到年底就不搞了,今年我们到白云乡去过年。”
“真的吗?”
“我和你爸也想休息几年。”水月英笑着说。
“你们能这样想,我真替你们高兴。”
吴超朝激动地说。吴建国突然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吃力地睁开。水
月英见他累了,就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了。吴超朝见养父刚吃了饭,就躺在床上昏
睡,觉得情况不妙,说:
“妈,我晚上回去一躺,把换洗的衣服拿来,以后就住在这里照顾爸爸。”
“吴昊走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有你帮忙正好。”
“还要带点什么东西来呀?”
“带几条马头肥皂来,每天要洗不少东西。”
“好。”
吴超朝回桂花村去了。
今天上午,吴红梅在家里又拨了文化屋的电话,仍然没人接。这是第3 天没
人接电话了,她非常着急,晚上水生回来了,她说:
“水生,大哥家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出了什么事呀?”
“大哥可能住院了?”
“为什么?”
“大哥和嫂子都是勤快人,他们没事一定会在文化屋里。”
“说的有道理。”
“大哥身体一直不好,现在可能住院了,才没有做生意。”
“真让人放心不下呀。”
“明天我们到桂花村去。”
“明天陆星儿要送一车冬瓜到集上,我们就坐那辆车去。到了集上,等冬瓜
卸下来了,我们就要他把车开到桂花村去。”
“西瓜快落摊了,摘几个大的带去。”
“我和榆林也去看舅舅。带上小宝,让舅爷爷瞧瞧,他还没见过小宝呢。”
榆林媳妇说。小宝是她和榆林生的丫头,今年3 岁多了。
“明天全家都去。”
吴红梅果断地说。由于当年吴建国的无私帮助,她渐渐发了财,家里的日子
现在好过了,今年她一定要接他一家到白云乡来过年。
吴超朝放心不下病榻上的养父,很早就起来了,赶到了职工医院。养父靠在
木沙发上,他有一个习惯,每天早上要空腹喝几调羹醋蛋。醋蛋的做法很简单,
他在紫云英蜂蜜的空瓶里放上一个带壳的鸡蛋,然后倒满白醋,等蛋壳泡软了,
搅拌一下就可以吃了。这是一个治疗高血压的土方子,养父觉得疗效不错,就养
成了喝醋蛋的习惯。养父的气色似乎比昨天好,他艰难地咽着酸酸的醋蛋,吴超
朝看着心里发酸。养父还没有吃早饭,吴超朝拿着一个饭盆子下了楼,想给他买
碗米粉。
医院的食堂有米粉卖,不过是1 元钱一碗的光头粉。吴超朝端着饭盆子出了
医院,在一家米粉店买了1 份肉丝粉,飞快地跑到了7 病室,要养父趁汤还没干
快吃。米粉的味道看样子不错,养父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养母嗔怪地说:
“老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我吃东西就是这个习惯。”
养父笑着说。突然他手中的盆子掉在了地上,米粉泼了一地,他用右手颤巍
巍地指着头说:
“我的头发晕了。”
“不要紧吗?”
“脑袋里嗡嗡响,就象乡下打锣一样。”
“我去叫医生来,你在这里照顾爸爸。”
水月英对吴超朝说。就在这时,吴建国合上了眼睛,腿开始抖了起来。水月
英忙去叫医生。吴超朝呼唤着养父,但他没有回答,眼睛也没有再睁开。医护人
员赶到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吴建国搬到了床上,他浑身都剧烈地抖起来,就象一
只被割断脖子的鸡。见到养父的惨状,吴超朝知道他快不行了,眼里盈满了悲伤
的泪水。
上午10点多钟,陆星儿开着卡车,载着吴红梅一家到了桂花村。到了8 栋前,
车子停了下来。吴红梅从车下来,就到了吴建国家,只见大门紧闭着。住在对面
的于师傅在吃面条,吴红梅认识她,问:
“于师傅,我大哥到哪里去了?”
“住院了。”
“住在哪里呀?”
“职工医院7 病室。”
“谢谢你。”
“我和洪兴发准备去看他,你大哥是个老实人。”
“那我先走了。”
吴红梅没有猜错,吴建国果然住院了。她从楼上下来,让陆星儿把车开到市
职工医院去。到了7 病室,她见到了昏迷不醒的大哥,急得在阳台上捶胸顿足。
水月英受了她的影响,也跟着哭了起来。吴超朝此刻是多么希望养父能睁开
双眼,再聆听一下他的谆谆教诲。到了傍晚,养父没有再醒来了,吴超朝知道他
永远不会醒来了。周主任来检查了吴建国的病情,说:
“水月英,他的高烧还没有退。”
“怎么办呢?”
“他是脑溢血,这种病是这种症状。你们做亲属的要仔细观察,发现有什么
异常情况,随时告诉我们。”
“好。”
“他的烧可以退吗?”
“你不要着急,先观察一天再说吧。”
等周主任走了,吴红梅严肃地对大家说:
“你们都出去,只有我和嫂子、于车水留下来。”
大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从7 病室出来了。吴红梅一把拉住了吴超朝,说:
“我在乡下就估计你爸可能住院了,就把水泥厂的于车水带来了,他懂点法
术,呆会儿让他给你爸驱除病魔。你和陆星儿守着门,莫让医生闯进来了,看见
了影响不好。”
“我知道了。”
“你去吧,香烛我早准备好了。”
“姑,你放心,有我和陆星儿在,一定不让医生闯进来。”
“我对你是最放心的。”
吴超朝把一条长凳放在7 病室门边,他递了一支烟给陆星儿,他们坐在长凳
上默默地抽着烟。吴超朝看着陆星儿,想起了死去的铁蛋,说:
“陆星儿,我们有几年没见了。”
“表哥,今天见了你,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可我认识你,姑姑不说,我也知道你是陆星儿。”
“你记性真好。”
“你还记得我是哪年到的白云乡吗?”
“记不清了。”陆星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1990年夏天,学样放了暑假,我到白云乡住了半个月。”
“铁蛋叫我和瓜蒂来看你,说城里来了表哥。”
“铁柱也来了,要我跟他一起去捉鲇鱼精。”
“鲇鱼精是什么?”
陆星儿奇怪地问。吴超朝吃了一惊,当年村里的少年都以捉到鲇鱼精为荣,
说:
“铁蛋说那条鲇鱼精是日本佬变的。”
“噢,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铁柱可是最想捉到那条鲇鱼精的。”
“只怕现在他都忘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铁柱后来说白云河根本就没有鲇鱼精,这个故事是大人们编出来的。他现
在结了婚,家里几件最好的电器就是日本产的。”
“噢。”
听了陆星儿的话,吴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