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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懿行点头,“我知道。”
再多说一句话,情绪就要决堤。苏嘉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了就送到这里吧,你快去上课,我自己回去。”
苏懿行点头,停下脚步,“那你注意安全。”
走出十几步之后,苏嘉言回过头,见苏懿行也已经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去了。他的身影在忽明忽灭的日光里,像一刻孤高而挺拔的树。
这样……桀骜锋芒却又心思细腻的男人,他还如此年轻,内心世界依然如此纯净,她的弟弟,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从不怀疑他的品格,可是他能接受这样……这样彻底的欺骗吗?
——
雨过之后温度一天高过一天,这几天傅宁砚下班之后就径直去了苏嘉言的住处。吃过晚饭之后就陪她说话或者看书,也不留宿,到九点时就离开了。日子竟有几分静好的意味,她一直惴惴不安的情绪也稍加缓解。
她多次打算告诉傅宁砚此时,和他商量一个万全的对策,但话到了嘴边又犹豫下来。只想着慢慢来,总能遇到一个合适的机遇。
如此,就到了孙妙彤生日当天。这天气温更高,日光灿烂,好似一朝入夏。
宴会地点在一处别墅,苏嘉言和傅宁砚到的时候,已经去了很多人。泳池边清一色的比基尼美女,草地上长桌一字排开,雪白的桌布上摆满了各色的食物。喷泉旁边便有一个乐队在演奏,架子鼓的鼓点随着宾客嬉笑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傅宁砚知道苏嘉言喜静,便带着她径直朝屋内走去。傅宁砚穿正装,白衬衫将他身形勾勒得挺拔修长;苏嘉言穿一袭白色的长裙,裙摆处似百合盛开,逶迤而去,仿佛空气中都盈满了幽微的清香。
一路过去,便有不少人啧啧赞叹。都是容貌气质出众,这样挽臂走来,落在旁人眼里,端的是一对璧人。
刚刚上了二楼,迎面撞上一个人。苏嘉言还未来得及细看,熟悉而甜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三少,你来了。”
苏嘉言心里一沉,抬头看去,赵姗姗穿一件黑色的小礼服,身形曼妙。一头栗色柔顺的头发侧梳着,自然披垂下来,衬得锁骨到颈项的曲线流畅优雅。
赵姗姗好似没有看到她,作势在傅宁砚胸前轻轻拍了一下,“屋里太热,我下去游泳了,稍后见~”
说罢就越过二人径直走了。然而就在和赵姗姗错身的瞬间,苏嘉言分明看到嘴角微微勾起,偏过来的目光里也带着几分挑衅。
她无端想到那日跟在杜岩歌车后面的红色法拉利,眼皮突地一跳。
傅宁砚似乎注意到她神情不自在,但并不解释什么,只微微一笑,将她挽在他手臂上的手紧紧攥住,继续朝里走去。
孙妙彤穿着一条黄色的裙子,窝在沙发里像根栽倒的香蕉皮。她一见傅宁砚和苏嘉言进来,立即跳起来,“噢Lawrence你终于来了,来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真是太无聊了。”
“大小姐,一切都完全遵循你的要求,你还要如何?”傅宁砚无奈笑问。
孙妙彤赤脚几步跳到走到两人面前,朝苏嘉言伸出手,“苏小姐,我叫孙妙彤,或者你可以叫我Jessica。”
苏嘉言轻轻握住她的手,“孙小姐,你好。”
谁知握手之后孙妙彤却不并立即松开,继续用几分探询的目光盯着她。苏嘉言被盯着头皮发麻,尴尬一笑:“孙小姐?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哦哦,”孙妙彤好似才反应过来,松开她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你长得很美。”
傅宁砚脸色微微一变,暗暗看了孙妙彤一眼。孙妙彤耸了耸肩,“你们进来坐吗,或者苏小姐和我一起去游泳?”
苏嘉言连忙摆手,“不了。”
“好吧,”孙妙彤又栽倒在沙发上,继续扮演香蕉皮,“那苏小姐你愿意我和聊聊天吗?”
苏嘉言面露难色,但又不知如何拒绝,“孙小姐想聊什么?”
“都OK啊,比如……”她正要举例,看傅宁砚还站在一旁,忙说:“Lawrence,现在是女人之间的聊天时间,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傅宁砚盯着孙妙彤,“Jessica,你注意分寸。”他语气并不激烈,然而目光清冷,盯着孙妙彤,几分警告的意味。
孙妙彤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你快走吧,站在这里真煞风景。”
傅宁砚凑到苏嘉言耳畔,低声说:“我出去打个招呼,一会儿就回来。她要是问到任何你不愿回答的问题,不理她就好。”
苏嘉言压低声音:“三少,你们是在演哪一出?”
“相信我,我没有恶意。”傅宁砚捏了捏苏嘉言的手,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待会儿见。”
傅宁砚出去之后,苏嘉言在孙妙彤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孙小姐想和我聊什么?”
孙妙彤也坐起身,端起茶几上的红茶壶,将金线描边的瓷杯斟满,递给苏嘉言。
苏嘉言道了声谢,接起来浅浅地喝了尝了一口。是大吉岭红茶,只是放得久了,香味已经淡了几分,味道也不够纯净。就在她即将放下杯子的瞬间,孙妙彤突然出声问:“你喜欢Lawrence吗?”
第25章 云谲波诡
“哐当”一声;茶杯磕在茶几上,溅出来少许茶汤。
苏嘉言立即抬起头,却见孙妙彤蓝灰色眸中噙着促狭的笑意。自到来之时;她便觉得孙妙彤总是话里有话,看她的目光也都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深意。
她抽回手,放在膝上;目光平静,声音也是冷冷静静,“孙小姐喜欢傅宁砚?”
孙妙彤差点一口气呛到;听苏嘉言这样问立即大笑起来;“谁要喜欢他这个花花公子了。”
“孙小姐自己不喜欢;何以还来问我喜不喜欢?”
孙妙彤眨了眨眼,“Never mind,我只是……”她耸了耸肩,“有点好奇,只是想知到Lawrence是不是恋爱了。”说完她也不继续扮端庄的东道主了,还是以自己喜欢的姿势摊在沙发上,侧过头看着苏嘉言,“你想知道Lawrence以前的故事吗?”
苏嘉言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垂下目光,轻轻摇头,“并不。我和三少的关系里不需要牵涉这些。”
孙妙彤又眨了眨眼,“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有点冷酷还有点固执,你是天蝎座吗?”
“很遗憾不是。”苏嘉言觉得和孙妙彤的这番对话毫无建设性,而傅宁砚又不知何时回来,心里不由浮起一层烦躁。
孙妙彤自顾自说着:“你相信Lawrence这样的男人居然是金牛座么,他和金牛座的气质一点都不符合……”
“孙小姐,”苏嘉言打断孙妙彤的喋喋不休,“请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孙妙彤停了下来,盯着苏嘉言,“是啊我想说什么呢,”她慢慢吞吞说着,作认真思考的模样,片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想说的是……我是谢泽雅的表妹。”
空气霎时静了下来,一时之前好像所有的声音的消逝而去,只有白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孙妙彤一瞬不瞬地看着苏嘉言,似乎想要从她依然古井无波的神情上看出片刻的端倪。
然而苏嘉言仿佛并不觉得惊讶,甚至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原来如此,想必你的表姐也一定很美了。”
苏嘉言是在回敬方才自己说的她很美的评价!孙妙彤霎时觉得有几分挫败,怎么会有这样冷静自持的女人,她有足够的把握相信苏嘉言是喜欢傅宁砚的,甚至赵姗姗给她的信息也证明了这点,可是为什么苏嘉言竟能如何不动声色。
“哦当然,泽雅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Lawrence也非常认同这一点,”孙妙彤抬高声音,好似赌气又好似恶意的挑衅,“当时Lawrence甚至说,无论他身在何处,只要泽雅选择他,一个电话一个讯息,他就会立即到他身边,不管有多……”
“孙小姐,”苏嘉言冷硬地打断她,“我没兴趣。傅宁砚选择谁喜欢谁认为谁美和我没有半分关系,如果你留下我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抱歉恕我不能奉陪了。”她站起身,拿过一旁的手包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
走廊里也都是人,有一个女人见房门打开了,立即拉上身边的同伴一股脑涌进去,“哦这里还有个好地方!”
苏嘉言差点被她们挤得摔倒,立即侧身避开,贴着墙壁缓缓往前走去。直到此刻,她脸上冷静自制的表情才完全垮了下来,紧抿着唇,一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
真是谢谢傅宁砚的“没有恶意”,这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善意”了!
她漫无目的往前走着,直到来到二楼的洗手间,她抬头看了一眼,想也没想,伸手推开门,一袭黑色的小礼服瞬间闯入视野之中——赵姗姗正对着镜子补妆。
苏嘉言立即打算退出去,赵姗姗却笑着叫住她:“苏小姐。”
苏嘉言抬头看去,只见镜中的自己面目阴沉,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淡淡的自厌之感,“赵小姐有何指教?”
赵姗姗粲然一笑,捏着粉扑轻轻地扑着白皙的脸颊,“苏小姐别这样嘛,好歹我们都服侍过三少。”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她加重了“服侍”这个词。
苏嘉言不欲与她周旋,退后一步打算出去,身后赵姗姗几分怅惘的声音的却唤住了她的脚步:“三少和我分手了,让我不准再找他。”
赵姗姗转过身来,看着苏嘉言,微微垂眸,长长的睫羽之下一层淡淡的阴翳,她声音低下去,带着没有任何修饰之感的疲意,“我出道时就和三少认识了,他帮了我很多,我其实是真的喜欢他。但是我知道以我的身份,和他是不会有任何结果。所以一直觉得,能保持这样的关系,也就足够了,”她耸了耸肩,语气里泛起几分苦涩,“可是他为了你,决意要和我分手。我觉得,我应该是嫉妒你的,但是见到你之后,反而嫉妒不起来。你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你是昆曲艺术家,但是我只是一个演员,一个戏子。”
她抬起头,眼中已经泛着水光,“很多人羡慕我,觉得我如今平步青云,但是这些有什么用,我甚至……我甚至不敢告诉三少我真正的心意。他不想要爱情,更不需要我的爱情。”
她见苏嘉言静静听着,不说话,自嘲一笑,擦了擦眼角,“对不起……莫名其妙说了这些,你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我给我经纪人发个短信,让他过来接我。”
苏嘉言看着她微红的双眼,犹豫了片刻,从手包里掏出手机,走上前递给赵姗姗。
赵姗姗一笑,“谢谢,你真的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带着琳琅水晶指甲的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迅速滑动着,半分钟后动作停了下来,“不介意我删掉发信记录吧?”
苏嘉言摇头。
赵姗姗删掉之后,将手机递还给苏嘉言,再次真诚道谢,“希望你和三少有个好结果。”
这荒诞滑稽的关系最终能有什么好结果……苏嘉言垂下目光,从赵姗姗手里接回手机。
——
在别墅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傅宁砚的身影,打电话亦无人接听。而在场有不少人都见过苏嘉言,男女都有,这些人见到她时目光总含着几分暧昧,更有甚者毫不忌惮地与身边的人低声议论。
苏嘉言恍惚觉得自己就像是从动物园逃出来的猴子,混迹于人群之中,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实际分明是格格不入。
她便一路避开人群,来到了三楼的阳台上,而后将阳台门反锁上。一时人声和底下吵吵闹闹的音乐声都远了,她疲累地揉了揉额角,脱下高跟鞋,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坐下。
静静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