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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我要相信,明天是美好的,乌云遮不住太阳,是金子总会发光,在情绪低
沉的时候,要挺得住,千万不要做出傻事来――她说,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来看
看你?
没事,我说,我早都没事了。
林小芳并不知道我昨天夜里打架的事情。她说的是另一件事情;这种事情比
好消息总是传得快,比方在我们学校,至少有一半的人不知道我若干年前在《现
代文学遗产》上发表过论文,但是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学术骗
子,是一个沉溺于肉体欲望的好色之徒。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当一些人得到这
样的消息的时候,兴趣盎然、津津有味的模样,就好像他们多年来,一直期待的
就是这一天一样。我们总是关心别人胜过自己,听起来奇怪,可实际上就是如此。
当然,其中也有媒体的因素,一份类似于《文化周末》的流行小报,其影响力和
对于生活的真实性的描述,总比《现代文学遗产》这样的学术刊物要大得多,也
真实得多。比如对于痖白的判断,有多少人可以从媒体所营造的色情网络背后,
听从自己的见解,发现更多的东西呢?几乎没有。
梅若夷(4 )
我其实已经从这样的事件里走出来了,如果不是林小芳提起,我差不多要把
它忘记。不过,我仍然会感谢林小芳,她仿佛我的唠叨的姐姐。在很多时候,我
们其实需要一个姐姐,对于男人来说,尤其如此。
没事就好,林小芳说,好人没好报嘛,我算是看透这个世道了。
你看看那个周慎野,林小芳说,他才是个骗子呢――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
成了教授了,你没见他趾高气扬的样子,整个一个小人得志嘛。
林小芳还在滔滔不绝地说,我勉强随声附和,感觉到累得要命;我要是对于
她提到的事情发表几句评论,她也许就会说上两个小时。她终于不说了。她说,
我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吧――你是不是感冒了?
算是吧。不过不要紧,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感冒也会死人的,所以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告诉你一个秘方――已经好
了,不用吃药了。
你还是把我的秘方记下来吧,你现在就记――你下次感冒用得着。
林小芳唠唠叨叨的,就像我的姐姐那样,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好找到纸和
笔,一个字一个字地记下了她的秘方。
大约下午一点左右,梅若夷回来了。她自己开门,进来了。我也不知道她什
么时候拿了我的钥匙。她走到我跟前。我还在睡觉。我看见新鲜光亮的梅若夷,
仿佛一颗刚刚洗干净的
苹果。她看着我说,好些了吗,大英雄?
好了,我说,看见你我就好了。
的确,除了嘴巴不好受,感觉已经没什么事了。
她带了一些吃的来。我并不想吃。我就起来,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到沙发上,
抽烟。我看见梅若夷在里边的房子里走来走去,就跟她从前在我这里一样。我说,
你在干什么?不要老是走来走去的,坐下来说话吧。
你想说什么?她说,难道你会说,你爱我吗?
还没想好,我说,我们至少有一年没见面了,说点废话总该是有的吧?
她走过来,坐到我身边,靠住我的肩膀。我闻见她身体上的
香水味道,看见她的鲜艳、丰满的嘴唇。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除
了那个夜晚和接下来的白天,此前的生活我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晰,稍有印象的
是,她不停地从我这里借钱,然后又还给我。就好像借钱是某种有趣的游戏那样。
你到哪去了?这一年?
广州,她说。她自己也点了一颗烟。她说,我在广州混了一阵。
广州?怪不得见不到你――在哪干嘛?
贩毒,她说,你相信吗?
贩毒好啊,我想贩还没那水平呢。
你不相信?
有什么不相信的?你就好好贩吧,等你挣够了钱,给我赞助一些,我给咱们
买一套房子,再讨一个老婆,也享受享受生活,多好的事。
行。但老婆要找个好的,否则我不答应。
那就你来选吧,你办事,我放心。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脸,就像我脸上长了一颗疮一样。她说,你呢?
我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酒色过度?
你说过度就是过度,我巴不得别人这么赞美我呢――总比徒有虚名要好。
油腔滑调,一年不见,你长本事了嘛。
这算什么,还有比这更大的呢。
于是我告诉她我怎么到
医院里看男科的事情;我故意夸张的描述那个老医生跟我谈论勃起一类的问
题,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就好像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他还反复的安慰
我,叫我不要丧失信心,总之,他认为我已经得了严重的阳痿。的确,一个男人
要是得上这样的毛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老医生说得神采飞扬,唾沫在空气
里飞来飞去。他自以为是的样子真是滑稽之极;而我之所以迟迟不告诉他事情的
真相,是因为我喜欢看他的这种愚蠢的姿态――其实我哪里是阳痿,我好得不得
了;我比许许多多的男人都要好。真正的阳痿症患者根本不会来找什么医生,他
们做出雄风健在的样子,整天忙于找妓女、包二奶呢。
梅若夷(5 )
当我给梅若夷描述这些的时候,她以手支颐,目不转睛,就像一个听故事的
孩子那样入迷。看起来她很喜欢我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她聆听的模样非常动
人,听到后来,她开始笑起来了,她一点一点的放大声音,慢慢的展开她的身体,
再后来,终于变成了疯狂的大笑,她的身体仿佛一颗融化开来的糖果,粘到我身
体的一侧;我浑身上下都是她的糖果一样的气息。看着她大笑的样子,我心里说,
唉,她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
那你是不是阳痿?她说,你怎么知道你不是?
我怎么不知道?你要不相信,我们可以试试嘛。
哥哥,你怎么越来越下流了?
一直下流,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我们就这样说着亲密无间的话,就好像对方就是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那样。
说起来真是可笑,除了梅若夷这个名字,我至今对于她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好像
也不关心我的很多事情,她把我这里当成了她的家,或者,就干脆当作是一个旅
馆,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了。除了梅若夷,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对我如此亲密、
放肆的说话,毫不羞耻的在我的房子里走来走去,与任何一个场景相比,我们彼
此的言辞和动作更像是某种肉体的挑逗和引诱。我们简直就像是真的。但是很奇
怪,我的欲望起起落落,飘忽不定,仿佛这欲望因自己而来,最后到达的地方,
就是自己。真的很奇怪啊。
我们就这样说了许多无聊的话。我有些饿了,就吃了她带来的东西。我又感
觉到疲倦和疼痛,我就告诉她,我要再睡一会。我问她干什么。
梅若夷的眼睛转来转去,好像在琢磨她要干什么。
她说,我想看碟。
我说,那你自己看吧。
我就到卧室里睡觉去了。躺下之后,我看见几件衣服乱哄哄的飞进来,原来
她又把外套脱掉了。她就是喜欢穿着内衣在房子里走动。我想起从前她穿着红色
的内衣走动的情景。她喜欢这样。然后我听见她在哗啦哗啦的翻动我的碟片。然
后她把碟片放到机子里,又打开了电视和音响。她躺到我的沙发上。我听见电影
中的音乐响起来。我知道,她看的是《37度2 》。她早都看过它了,现在还在看
它。她喜欢它。
后来我朦朦胧胧要睡着了。
实际上我并没有睡着。我的睡眠状况一直不太好,除非在极度疲倦的情况之
下。就像上午那样。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在呼呼大睡。要是再接着睡下去,我就
睡不着了。躺在床上,浮想联翩,许多事情纷纭而来,却又杂乱无章。我不可能
不在乎这些事情,但是,我必须做出不在乎它们的样子,这样我会感觉到愉快一
些,轻松一些。有一阵子我在想念余楠。有一阵子我在想我和梅若夷的这种奇怪
的关系――和别的出现于我的生活里的女人相比,她是什么?她更像什么?
我听见电影里贝蒂和索格在争吵,之后他们又奇怪的和解了;他们激烈的做
爱。饱满的贝蒂发出放纵的呻吟。梅若夷为什么如此喜欢这部电影?是因为贝蒂
吗,还是他们的生活?或者,是因为她认为自己和贝蒂有着相像的地方?她和贝
蒂,在什么地方相似?我根本就说不清楚。诸如此类的问题弄得我昏昏沉沉。当
然,我也喜欢这部片子,喜欢躁动不安的贝蒂,喜欢看见她美丽的裸体走过来,
又走过去,就像梅若夷那样;当然,我更喜欢的地方是它对于美丽生活的展示,
和我们的生活相比,它优美、感伤、干干净净,有如初生。因为我们达不到,因
为它是完美的想象,所以看上去格外优美。
算了,我不想再睡了。还是和梅若夷一起看电影吧。
我就从床上起来,走到
客厅里。我以为梅若夷肯定会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呢。但是,她不在那里。电
影还在演。空气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不是梅若夷的,我能够分辨出来。
这是陌生、暧昧、突兀的气味,从来不曾闻见过的气味。
我说,你在哪里?
梅若夷(6 )
她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她就在我的房子里。她脱下来的衣服还在我的床上,
她不可能穿着内衣出去;她的内衣那么鲜艳,如果她走出我的房子,就成了公开
的招摇和挑逗了。我在客厅和卧室里走动,我想她是不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说,你到底在干嘛?
这时我听见厕所里传出抽水的声音。原来她在厕所里。我说,就算你在厕所,
你也应该答应一声嘛。
她还是没有说话。我只听见马桶里流水的声音。我想她要是不愿意说话就算
了,反正她在那里。我就坐到沙发上,抽烟,喝茶,看《37度2 》。我看见美丽
的贝蒂就会想到梅若夷。尤其当贝蒂裸体走动的时候。她们真的在一些地方很相
像,比方,她们大笑的样子,她们的身体,她们光滑的、紧绷的肌肤。所以,我
实际上在等待着梅若夷从厕所里出来。
过了一会,她没有出来。又过了一会,她还是没有出来。空气里的那股味道
越来越浓密。这气味让我感觉到不安。
我说,你上厕所怎么这么久啊?
马上就好,她说。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奇怪,就好像她一个人在厕所手淫,然
后到达某种高潮那样。她的声音同时还带来了那种气味。
我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她还是没有出来。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怀疑她
在厕所里做什么事情。我记得从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在厕所里很长时间。那时
候我酩酊大醉,也许没有发现空气里的这种气味。
我站起来,走到厕所门口。那种气味更强烈了。
我说,你快出来啊,你在干什么呢?
她没有说话,好像睡着了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