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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女人说,以后常来啊。
他们走在马路上。张三感觉自己非常空洞,空洞的就像是剩了一个壳。李四
说,张哥,跟上你算是长了眼界了,她的奶真是大,有这么大呢!
张三没有说话。他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他感觉到很委屈。甚至,他感觉到
伤心。李四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述刚才的按摩过程,一点没有发现张三的眼色是那
样难看;他把过程说得非常的细,而这些正是张三最不愿意听到的。他真是太过
分了。
张三说,你把我的二十元钱还给我。
李四嬉皮笑脸的说,张哥,这点钱你还要,就算你请我嘛。
谁请你?张三说,你也好意思说?
你怎么啦?李四说,我又没有和你的相好睡觉,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张三突然抡起拳头,只一下,就把李四打趴到地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
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就好像把一袋水泥扔到地上那样。然后,张三扑到李四的身
上,一拳接一拳的打上去。他一边打他,一边用粗俗的话骂他;他骂人的声音很
难听,像是哭那样。后来,他看见流在地上的血。他停住了。他感觉舒服多了。
他蹲在一边抽烟,等着李四醒过来。
后来,李四醒过来了。他没有死,受的伤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流了
一些血。他们长年累月在工地上干活,这点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他们没有说话。
坐在地上。后来,他们离开了。
桑克的影像:一个民工(5 )
这就是桑克的《一个民工》。你很难说,桑克在这样的记录里表达了什么,
也许对于一些观众来说,会认为桑克的叙述很混乱,很没有意思;但是,你不能
说,桑克在他的记录里没有表达什么。显然,他表达了他要表达的东西。尤其在
我们这样一个影像的泡沫无所不在的时代,桑克以其近乎寂寞的姿态,呈现了影
像世界的某种可能。
桑克死于一场奇怪的车祸。其时他正在赶赴另外一座城市,准备拍摄一部有
关吸毒者的节目。桑克死去的时候,刚过三十一岁的生日。除了那场短暂的、稍
纵即逝的婚姻,他的生活里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他在这座城市只有一间大
约十个平米的宿舍。宿舍里堆满了录像带和书。
我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有些事我不愿意多说。有些事正在发生变化。我也不
知道它为什么就会这样。我要是知道原因就会好一些。问题在于,我不知道。而
且有些事情好像没有原因。所以寻找原因就显得可笑。举一个例子。我原先不爱
说话,觉得说话没有什么意思。我一直认为,当你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几个人真
正在听;你认为你说出了重要的话,但是事实上他们不认为这样。他们认为不重
要,有时候他们还会以为你说的是废话,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多了。也就是说,你
说了什么话,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你只是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他们只是在那里
做出一副听的样子,仅此而已。我们彼此在假装,甚至比演戏还要恶劣。我不爱
说话,是因为我认为自己洞察了其间的阴谋。但是现在我明白,我的见解实在幼
稚,一点不高明,甚至比我们假装还要可笑。我们其实都明白说话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而已。我们虽然不准备听进去别人说的话,但是需要有
人不停的说;当我们持续不断的说下去的时候,有些原本根本靠不住的事情,却
会奇怪的变成某种事实――就好像我们原本就是在说一件事实一样。这种情况真
是太奇妙了。因此说不说,说多少,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既然如此,为什
么不说呢?于是我变得爱说话了,我想方设法、口若悬河的说下去,有时候我也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只要说下去,就会有效果,所以我必须说。尤
其对于那些女人,我的话就会变得更多;有些词语原本不是我的脑袋里储存的,
可它居然不知不觉就从我的嘴巴里窜出来了,它们蹦蹦跳跳,缤纷多彩,连我自
己都觉得吃惊。我看见,那些女人在听见我的这些词语的时候,是多么喜欢和兴
奋啊。她们甚至由于这些词语而喜欢我这个人了。用一些废话捕获一个女人的心,
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要是这个女人长相风骚,那就更刺激了。我们为什么需
要废话?或者说,我们为什么需要不停的说出废话?这其中的原因就不好说了,
只能说,我们说话就是这样的吧。
我最近睡不好觉。我在床铺上翻来覆去,却总是睡不着。有时候我差一点就
要睡着了,却突然听见有谁在敲我的房门,我还以为是哪个朋友来了,就起来去
开门;当然并没有谁敲门,只不过是我的错觉罢了,但是,我在失眠的时候,真
的听见过这种敲门的声音。有时候我以为天亮了,就赶紧起了床,刷牙,洗脸,
吃早餐,然后准备去上课,出门之前看了看时间,原来还是凌晨三点的样子;为
什么我在起床前没有看看时间呢?我真是太笨了。不过要是说起来,这种事情其
实不光这样简单,因为我在起床的时候,的的确确感觉到天亮了;所以,我就用
不着来看时间。我要相信自己的感觉。难道我们的时间一定要通过看时钟才可以
确定吗?再说,时钟也有不可靠的时候,我有一段时期特别依赖于通过看钟表来
掌握时间,结果就出现了问题:我上课总是迟到,讲课总是拖堂,后来才知道,
那段时期我的时钟出了问题:它比别人的时钟走慢了许多。也就是说,我的时间
比别人慢,我在时间的后面。有时候我就打开灯读书,我随便拿一本书躺在床上
读,结果我发现我比任何时候都睡意朦胧,就赶紧躺下了,我想现在我该睡着了
;让我难过的是,躺下之后,发现我又变得清醒了,清醒得就像是刚刚洗过一个
冷水澡。有时候我就干脆爬起来,到
客厅里去看碟。我有很多碟。很多我都看过了。为了度过漫漫长夜,我就重
新来看那些碟。《悲情城市》、《卡尼古拉》、《黑暗中的舞者》、《杀死比尔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索多玛的120 天》、《罗拉快跑》、《欲望号街
车》、《感观世界》,等等等等。我把电视的音量调的很小,自己坐在沙发上看。
你要是看过这些片子,你就会知道,这些片子其实都比较奇怪。尤其在深夜时刻
看这些片子,奇怪的感觉就会更加明显。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我在看这些
片子的时候,有时候会伤心的流泪,有时候则会放声大笑。我听见自己哭泣和大
笑的声音,在我的房间里飘来飘去,云朵一样轻盈,夜晚一样空阔,真是有一种
不可思议的美啊。
桑克的影像:一个民工(6 )
在失眠的夜晚,我会想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
题。这些问题纷至沓来,在我的眼前飞来飞去,就像许多只数不清的蛾子那样。
我刚想到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就出现了。它们好像跟人一样,在那里争夺顺序。
因此,我虽然想到很多的问题,但是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想。它们实在是太乱
了。
这其中,我想得最多的是余楠。我经常奇怪的认为,余楠会突然到我的房子
里来。我还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弄得很兴奋,就好像余楠真的会到来一样。我还想
到从前的那个夜晚,想到我们在一起喝酒,做爱。她显得那么放浪,不顾一切,
她身体上湿润、甜蜜的气息仍然是那么触手可及。即使时光流失到很久以后,我
依然可以感受到这一切。甚至,我都感觉到余楠就在我的身边,她的身体正在像
一朵花那样徐徐开放;我差一点就要把她搂在怀里了。可是等我仔细一看,躺在
我怀里的不是余楠,而是梅若夷。要么就是沈易欣,柳小颖,或者是林小芳。总
之,是那些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别的女人。她们有时候甚至一起到来,在我的房
间里走来走去,真是显得太混乱了。而我越是希望看见余楠,她的面目和气味就
越是显得模糊。到后来,余楠虚幻得就像是从来不曾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一样。
这让我感觉到伤心和绝望。
因为失眠,我的精神很不好。我感觉很疲倦,对于一切事情都没有兴趣。那
天我在路上走,看见林小芳走过来。自从我们有过那样一个夜晚之后,我们基本
上不再往来了。我们也不愿意再提起那些事情。我们就像是陌生人那样。和从前
一样,我装作没有看见她的样子,准备和她擦肩而过;出乎我的意料,林小芳停
下来,喊我的名字。我只好停住了。
林小芳看着我,神色显得很吃惊。她说,式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是吗,我说。我站在那里,不免有点手足无措,因为我见到她就会想起那个
夜晚的事情。我说,也许是最近忙的缘故吧。
你去看看医生吧,你会不会生什么病了?
看得出,林小芳是真关心我;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亲密无间。
应该没有什么吧,我说,你最近怎么样?
你还是去看看医生,林小芳说,你要听话,知道了没有?
她说话的口气就像是我的姐姐那样,这让我感觉到温暖。
我去看看就是,我说,你放心好了。
本来我没有想过要看医生,既然林小芳这样讲,而且我也答应了,那就到
医院去看看吧。我就到医院去了。我进了门诊大厅,里面的人非常多,他们
走来走去,有些人在呻吟,有些人还在哭。空气里有一股奇怪的气味。这让我的
心情不太好。我先排队挂号。一个女人坐在玻璃窗里面,问我挂哪个科。她看起
来还不算老,但是有两只很大的眼袋,就好像永远睡不醒那样。
随便,我说。
我们这里没有随便,她说,你挂哪个科?
她的态度不好,我想也许是她对某个男人的床上功夫不满意。这种长相的女
人往往性欲旺盛,我记得在一本麻衣神相的书上就是这么说的。我有点生气。我
本来不想生气。
就是随便,我说,我无所谓。
她瞪着我,看起来很不耐烦,但是她拿我没有办法。接着,她给我扔过一张
单子来。
五块,她说。
我给她五元钱,拿上单子。我一看,她给我开的是男科。说实话,我不知道
男科是干什么的;我想也许因为我是男人,所以就应该到男科吧。于是我在门诊
大厅的招牌上寻找男科的位置。它在三楼。我就上到三楼去。
我进了三楼的一间房子。一个很老的老头坐在里边读报纸。看见我之后,他
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看起来非常高兴,就好像他正在等我到来一样。
年轻人,请坐。
我坐到他的对面。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看了足足有四分钟。被一个老头这么
肆无忌惮的看来看去,我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桑克的影像:一个民工(7 )
你老看我干什么?
你多大了?
三十,我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太不幸了,他说,一般来说,男人在四十岁左右才会得这毛病,你才这么一
点年纪就这样了,太不幸了。
什么毛病?你在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