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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日见衰弱,满想尽心竭力,整顿颓败,以报国恩,竟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
瞧着“青苗”、“免役”诸新法犹然存在,西夏亦还恃强未能降服,不禁长叹道:
“这些祸害没有除掉,我死不瞑目了!”因作书致吕公著道:“我现在把身躯付与
医生,把家事付与儿子,一身一家,总算有了付托,不必忧虑了。
但是国家大事,没有可付托的人,而今敬以属公!“吕公著得书,便拿了去奏
白高太皇太后。高太皇太后念他年老有病,忠心耿耿,特诏免朝参,赐乘肩舆,三
日一入省。司马光奉诏,谢不敢当,且上奏道:”不见天子,哪能办事呢?“乃改
诏令司马光子司马康扶掖入对。司马光乃奏请罢”青苗“、”免役“两法。高太皇
太后准奏,即日罢”青苗“、”免役“两法。
“青苗法”罢后,青苗钱罢贷,仍复常平旧法,朝臣无异议。
惟“免役法”罢后,司马光请仍复“差役法”,章惇乃力争不可,与司马光在
高太皇太后帘前争论不休。高太皇太后不悦,把章惇斥知汝州。是时苏轼已奉诏起
复,任中书舍人,乃请行熙宁“给田募役法”,条陈五利。王岩叟争论不可,谓五
利不可信,而且有十弊。于是争议纷纭,莫衷一是。乃诏命资政殿大学士韩维及范
纯仁、吕大防、孙永等,详定上奏。苏轼往见司马光道:“公想改‘免役法’为‘
差役法’,岂不除了一害,复置一害吗?”司马光道:“怎见得呢?”苏轼道:
“免役法的害处,是在聚敛于上,而下有钱荒的困苦;差役法的害处,是人民常在
官役,不得专力于农事,且奸吏更藉以敲诈人民。
这两种法不同是有害的么?“司马光道:”那么依君意见,要怎样办呢?“苏
轼道:”大凡立法,能够相因,事便易成;事能渐进,民才不惊,这是一定的道理。
在三代的时候,兵与农合而为一,至秦始皇才分为两途。到唐朝中叶,尽变府兵为
长征卒,自是而后,兵只当兵,农只务农。农出粟帛以养兵,兵出生命以卫农,天
下称便。就是圣人复起,亦不能改易了。而今所行的‘免役法’实与此相似,公想
骤罢‘免役法’而行‘差役法’,正如罢长征卒而复民兵,恐民情反感痛苦,不易
做到呢!“马司光不以为然,苏轼也就辞归。明日,在政事堂议事,苏轼复陈述不
赞成”差役法“意见。司马光觉得他太噜苏了,不觉忿然作色。苏轼却很和气地再
说道:”从前韩魏公刺陕西义勇,那时公做谏官,再三劝阻。韩魏公不乐意,公也
不顾。我常听得公说这事。而今公作了宰相,却不许我尽言么?“司马光听了,忙
改容相谢道:”岂敢!岂敢!“范纯仁亦谓司马光道:”‘差役法’一事,着实不
可速行,宜妥加考虑,不然,转使民间受苦了。愿公虚心采择众人的议论,不可专
恃自己一人的谋划。如果专恃自己一人的谋划,那么奸佞谄谀的奸人,反得乘间迎
合了。“司马光不听,持论益坚。范纯仁道:”像公这样,乃是使人不得尽言啦!
公难道以为我要徒是媚公,不顾大局吗?若然,我何不趁少年时迎合王安石,早图
功名富贵,为什么要等待今日呢?“司马光才把”差役法“稍稍改善,然毕竟不肯
不行。起先司马光决定改行”差役法“,限期只五日,僚属都道:”太急促了。
“独知开封府蔡京如限诣政事堂复命,说已改办停当。司马光大喜道:”使人人能
像君那么尽心,‘差役法’哪里会不可行呢?“所以司马光持”差役法“便这等坚
决。殊不知蔡京乃是个大奸巨猾,特意迎合他的。
这时王安石在金陵,听得朝廷改革新法,毫不为意。后来听得罢“免役法”,
乃愕然失声道:“竟一变至此么?此法实不可罢,司马君实亦太武断了!”不久病
死。高太皇太后念他是先朝大臣,追赠太傅。后人因他在元丰三年曾封为荆国公,
遂称他做荆公。王安石死后,新派亦依次贬谪:范子渊贬知陕州,韩缜罢知颍昌,
李宪、王中正罚司宫观,邓绾、李定放居滁州,吕惠卿贬为光禄卿,分司南京,未
几,再贬为建宁军节度副使,安置建州。再贬吕惠卿的诏书,是由中书舍人苏轼起
草的。诏云:吕惠卿以斗筲之才,穿窬之智,谄事宰辅,同升庙堂,乐祸贪功,好
兵喜杀。以聚敛为仁义,以法律为诗书。首建“青苗”,次行“免役”。“均输”
之政,自同商贾;手实之祸,下及鸡豚。苟可蠹国害民,率皆攘臂称首。先皇帝求
贤如不及,从善若转圜。始以帝尧之仁,姑试伯鲧;终焉孔子之圣,不信宰予。尚
宽两观之诛,薄示三苗之窜。
新派既相继罢黜,乃进任吕公著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韩维为门下侍郎;
起文彦博平章军国重事,班宰相上,六日一朝,一月两赴经席;召程颐为秘书郎,
入对后,改授崇政殿说书。此时司马光老病益甚,因是两宫言听计从,便立意以身
殉社稷,扶病躬亲庶务,昼夜不息。直到临死,还声声系念国家大事。高太皇太后
听报司马光死了,痛哭道:“国家摧折栋梁了!”与哲宗亲临吊祭,赠太师温国公,
赐谥做文正。他执政以来,远近从风,就是辽国听得,亦十分敬畏,且戒敕边吏道
:“中国已相司马光了,勿得轻生事端,致开边衅。”民间听得他的死信,通国举
哀,同叹道:“天怎么不给我们留此一老呢?”于是以吕公著继任司马光的职位,
进吕大防为中书侍郎,刘挚为尚书右丞,苏轼为翰林学士。
苏轼自奉召入都,才十阅月,已三迁华要,而圣恩有加,不久又命兼侍读。一
夕,苏轼值宿禁中,召见便殿,高太皇太后又问道:“而今作什么官呢?”苏轼又
奏对道:“待罪翰林学士。”高太皇太后问道:“何以就迁到这个职位呢?”苏轼
再奏对道:“此乃蒙太皇太后及皇帝陛下特达之知啊。”高太皇太后道:“不是的。”
苏轼奏答道:“那么莫非由大臣荐举的么?”高太皇太后摇首道:“更加不是了。”
苏轼不禁惊愕起来,奏道:“臣虽无状,却是不敢由他途求进呀!”高太皇太后道
:“卿勿必惊惶,这乃是先帝的遗意啊!先帝常读卿的文章,必称赞道:”奇才!
奇才!‘不过未及进用罢咧。“苏轼听了,感激先帝见知,不禁大哭起来。高太皇
太后因苏轼一哭触动悲哀,亦大哭起来。哲宗见了这样,也就跟着哭起来。
左右内侍无可奈何,只好大家同声一哭,于是竟弄成一殿哭了。
哭了一会,才各自住哭收泪。高太皇太后唤内侍移过锦墩,命苏轼坐了,赐饮
御茗一盏。又询问了一会政事,不觉已是玉漏将尽时,高太皇太后指着御前燃着的
金莲烛顾内侍道:“撤了它,送学士归院去!”苏轼忙起身谢恩毕,随了内侍退出
不提。
自是苏轼深感高太皇太后知遇之恩,尝借语言文章规讽时政,藉以答报万一。
卫尉丞毕仲游贻书忠告苏轼道:“君职非谏官,又非御史,乃好议论人长短,这乃
是桩贾祸勾当,君宜知戒啦!”苏轼不听,规讽如故。恰值程颐稽讲经席,多用古
礼。苏轼谓他不近人情,每加讥讽。当司马光死了开吊的时候,百官适有庆礼,事
毕想转往吊祭。程颐反对道:“不可,《论语》说:”子于是日哭则不歌‘。“有
一个少年学士,却又不赞成程颐的说话,即用滑稽的口吻答道:”《论语》上并没
有说是歌则不哭呀!“苏轼在旁冷笑道:”这是枉死市的叔孙通新制出这个礼。
“程颐听了,不由大憾苏轼。因此,二人遂成嫌隙。不久,苏轼发策试馆职,有问
题云:”今朝廷欲师仁宗之忠厚,惧百官有司不举其职,而或至于偷;欲法神宗之
励精,恐监司守令不识其益,而流入于刻。“于是程颐的门人右司谏贾易,左正言
朱光庭等,遂劾苏轼策问讪谤先帝。苏轼被劾,乃请求外调。侍御史吕陶上奏道:”
台谏当秉至公,不可假借事端,图报私隙;而今贾易、朱光庭等弹劾苏轼,未免离
经了。“左司谏王觌亦上奏道:”苏轼试题,不过略失轻重之体,关系尚小,若因
这等吹毛求疵,闹门户的意见,而使士大夫有朋党之名,关系倒大了。“范纯仁复
上奏道:”苏轼着实无罪,弹劾的乃有所为而发,不可不察。“高太皇太后深以吕
陶等奏议为是,临朝宣谕道:”详细观览苏轼的题意,是今日面官有司监司守令,
并非讥讽祖宗,不得为罪。“遂把弹劾苏轼的一案,搁置不问。又不久,御史中丞
胡宗愈、给事中顾临、谏议大夫孔文仲,交章劾谕程颐不当在经席。遂罢程颐出管
句西京国子监。
自是朝臣分立党派,互寻嫌隙,闹个不休。当时有三党最为著名:一洛党,二
蜀党,三朔党。洛党以程颐为首领,朱光庭、贾易为辅;蜀党以苏轼为首领,吕陶
等为辅;朔党以刘挚、梁焘、王岩叟、刘安世为首领,归附的人最多。这三党都非
奸邪,只互闹意气,遂致彼此不能相容,互相排挤。忽文彦博因老请求致仕,诏命
十日一至都堂议事。吕公著亦因老恳辞职位,乃拜司空同平章军国事。诏建筑第于
东府的南面,启北扉以便执政会议,凡三省枢密院之职,皆得总理,间日一朝。授
吕大防、范纯仁为左右仆射兼中书门下侍郎,孙固、刘挚为门下中书侍郎,王存、
胡宗愈为尚书左右丞,赵瞻签书枢密院事。吕大防作事,一本朴直;范纯仁行政,
务从宽大,二人都是无偏无党,协力佐治,政事很是清明。洛党、蜀党、朔党,时
起争端,朝里不免多事。过了些时,诏授范镇银光禄大夫,封蜀郡公。这时范镇已
八十一岁,受爵不久,便病殁了,追赠金紫光禄大夫,赐谥做忠文。范镇有个从孙
唤名做范祖禹,从司马光在洛修《资治通鉴》十五载,不事进取;屡擢为右正言、
起居郎、召试中书舍人,都不拜。当富弼死时,遗表极论王安石误国及新法弊害,
嘱他进呈,朋辈惧怕这篇遗表获罪,多劝阻他不要进呈,他不肯负约,毕竟进呈上
去,朝庭却不把他怎样。
他乃是吕公著的爱婿,他为避嫌,所以吕公著在朝,他只不出来做官,范镇可
算得有孙了。这时朝臣有些谄谀的,因见得高太皇太后十分贤明,作奸不得,不敢
从朝政上面做手脚,便想从私恩上面弄狡狯。因为从来贤明的人,凡百事情,都看
得很清楚,不能蒙蔽他,独于私恩,难得看得透,抛得开。在这个地方,易为使他
把贤明锢塞,把大义背弃,若从此路去迎合,十有九成靠得住他得信任倚重的。于
是就奏请高太皇太后尊体高氏,加恩亲属。高太皇太后听奏,却不为动,也不当面
叱斥,即日下一道诏谕,减裁亲属的恩泽。诏云:官冗之患,所从来尚矣;流弊之
极,实萃于今。上有久闲失职之吏,则下有受害无告之民。故命大臣,考求其本。
苟非裁损入流之数,无以澄清取士之原。吾今自以渺身,率先天下。
永惟临御之始,尝敕有司:荫补私亲,自惟德薄,敢配前人?
已诏家庭之恩,只从母后之比。今又当损,以示必行。夫以先帝顾托之深,天
下责望之重,苟有利于社稷,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