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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一场虚构的对话
如果不是作家,你还会写作吗?
我想质疑为什么这样问,但随即想起我的前同事,也曾经是乒乓球国手,退役,安分守己在机关当打字员,结婚,生子。除非有高级别的领导找她对局,否则她从来不碰球拍,连报纸的体育版都不看。
呃,呃,还是会的吧。
为什么?
因为——也没别的什么事要做。当然了,肯定要上班,还要做家务,还要谈恋爱、结婚、生子,但是……哪怕我的生活结实紧密如长城,在青砖甲与青砖乙之间,还是需要糯米汁来填补一些空缺吧。
写作令你快乐吗?
啊,啊,如果我的阅读止于义务教育,也许我会比现在快乐。我如常上班,下班时分的超市,没有什么标签是我不认识的;晚上我看那些永远没有止境的韩剧,手里打件毛衣,手机短消息一波一波,我聊得不亦乐乎。没什么不好,也许我会成为一个人情烂熟、世事洞明的女子,比现在的我,深通所有世俗的智慧。
你喜欢写什么?
我什么都写,我写小说、散文,我也写不赚钱的诗,我也写博客。我也雄心勃勃地想写编年史,私人的或者国家的。我也想写传奇小说,如《你往何处去》《虎魄》,我也经常看旧笔记会看得颇得动笔的念头,《剪灯新话》《北里志》,我甚至想过写黄色小说——插话,为什么?不干嘛,写作本身是娱乐。我在枕上车上厕上乱想,在电脑前面写,一种私人且缱绻的姿态。
写作有用吗?哪怕一点点——如果不考虑到它已经给你带来了稿费。
我不知道。当然是有的,泡妞要写情书,打仗要写国书,打官司还要写个状子吧,其他的……都说文如其人,我读了这么多书,写了这么多书,仍然没有从外型上把自己写成林黛玉——这个,大概全世界最好的整形医生都无能为力。
那么到底为什么要写作?
大概就等于在问,为什么要恋爱?一种出于肺腑的欲念,希望多知道一些,希望能够领会感情或者物质;深陷其中的快乐,如恋如慕;百思不得其解时像一场单想思;有好故事然而写失败了,也是一种遇人不淑。这写作有时候甚至是伤害,懂得太多,无法不寂寞。
所有女子都知道,最好的爱情不见得会通向婚姻。但我们还是宁愿无怨无悔、热烈地爱一场,因此,写作。
2007年3月
乔叶序:倾城,倾情,倾心
今年春节,我和家人自驾游,大年初二栖在武汉。过长江大桥的时候,看着两岸璀璨的灯火,我突然想起了叶倾城。这个在江城最高的政府机关里曾经浸泡过多年的女子,现在已经移居北京。长江妖娆绚丽的夜景,是她看过无数次的吧?她在简历中曾言:“长江的水,浣过我的发,也濯过我的足。”
和她始终未曾谋面,但有过一段比较频繁的电话联络。起源不记得了,只记得若是她打给我,她只吐一个字我便知是她:语速快捷,清脆悦耳,如叮咚泉水。而在闪珠抛玉中又自有一种天真稚气的底性,如照片上她圆圆的苹果脸。若是我打给她,问:“我找叶倾城。”她便答:“是,我是胡庆云。”胡庆云是她的本名,最家常的女孩儿的名字,温婉敦厚。这种身份证上的生活姓名,对于政府机关的环境是适宜的。但她还有叶倾城这样一个张扬狂纵的文字姓名,越过世事的重重帷幕,化蛹为蝶。如她所言:“幸而心灵有翅,可以自由翱翔,稿纸便是我无边的天空。如果一只恐龙可以变成一只鸟,那么,谁说一片绿叶不可以倾城?”
她是该有这份质询的骄傲,因她写得确实好。我们经常在同一本期刊或者同一本书中撞文,互相读读是很自然的事。不看也躲不开,如陷狭小的舞场,前后左右都可见彼此——简直就是编辑们的无意强迫。且也知道写得还都过得去,看看也不算污了眼。电话里也聊,免不了彼此吹捧一番,间或谈些意见,然后共同羡叹嫉妒写得好的人。最后互相勉励:“好好写下去吧。”
那大约是十年前了。是啊,不写下去又能干什么呢?既然当时还都那么年轻,且又都对文字上了瘾。不写是不甘心的,也是舍不得的。亦如她所言:“只因为一点梦想的束系,让我心甘情愿,在灯火落尽后的初夜,将日里的发生与夜里的梦绘一一炼就。仿佛粗糙的砾石,以烈焰将它熔炼成沸腾的河流,再用疾风鼓吹使它渐渐冷凝,终于成就一片片文字的玻璃。”
后来音讯渐少至无,但看到报纸上有她的文章也还是会留心。对她的文字,也许还是用她自己的话来形容才最为契合:
“——又能舞到哪里去呢?
虽然是如此的华美,如此的玲珑,光影里有我飞旋放纵的身姿,我的欢悦与悲伤,透明地呈放在众人的面前。
……我是吐玻璃丝的蚕,我的杯是我的玻璃城堡。我自己筑的城,只束缚我自己。那锋利的边缘让我的脚心流血了啊。我心却狂喜且颤栗。而我,是在玻璃里跳舞的天使。”
这般纤敏,这般细锐,这般明悟,这般决绝,这般伤痛。而回过身来,她又这般低谦:
“从来没有写得很好过,也终生不可能写得非常好。但若这世界恒久是淡蔷色的秋,只希望我的文章可以是一场桂花雨,一小朵一小朵,芳香沁人地滴落,令世界也温柔可亲。”
是,当然是温柔可亲的,尤其对于我。我和她年龄相仿,虽然渠路不同,有些流水的根源却往往如出一体。都写到过因矜持而错失爱,都主张过尽兴而为且不后悔。都听到过雪落的声音,甚至都被一种叫苍耳的植物打动……但是,又决不仅仅是温柔可亲。在我们那拨后来被传媒统一命名为所谓“青春美文作家”的写手中,我始终认为,她是最灵异的小狐仙。她自有她的千娇百媚,万种风情,然而更有她的毒辣,凌厉,驳杂,丰饶,厚道以及苍冷。所以后来看到她一气儿出版了三部长篇小说,我有惊喜,却没有诧异。仅有散文是盛不下她的,她必得找个更广阔的地方去撒欢儿。
相信她还写会下去,无论写什么。上帝给了她这种才华,她没有理由暴殄天物。这让我觉得安慰,虽然她的写和我没什么关系——不,不能说没关系。她的稿费是和我没关系,她的心却和我有关。因为,她的文字不是倾城,而是倾情——倾尽了她的情,更是倾心——倾尽了她的心。而这人间,情和情,心和心,总是有关。在茫茫尘世里,我愿意多一些这样的文字,让我感知,让我意会,让我停顿,让我在享受中难过,在酸辛中甜美。
我确定,这样想的,决不仅仅是我。
2007年4月
第一辑 爱得像一颗猕猴桃
气都气饱了
早上八九点钟,天色正青,街头小牛肉面馆里,她坐我对面。
牛肉面热腾腾端上来,可是她不肯吃,年轻红润的脸蛋,犹自气鼓鼓的,嘟着嘴,双手合抱胸前,那姿态,是赫然横着一句话:“我在生气。”
她身边的女友劝她:“再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她自鼻腔里“哼”一声,万般哀怨,“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哗”抽一根方便筷,“啪”地掰开,“的的笃笃”在桌上点来点去,又“吱吱纽纽”挪椅子——她的气,生得有声有色。
女友不大在意:“没什么的,算了。”
她双手一摊,惊叫起来:“还没什么?”眼睛瞪圆了,“我打电话给他,说‘喂’,他居然问我‘哪个’,我就啪一声挂了。还有蛮多个女的,给他打电话不成?”咦,这一记反问,的确很有道理啊。
连说带比画,一手指向那个不在现场的“他”,是讨伐,也是委屈,一腔自怜,说也说不尽。
我低头强忍笑,只心道:可怜了这小子。
是在梦中被电话吵醒吧,懵头懵脑一句“哪个”,惹下大祸也不知觉,大约只当电话断了,倒头复又呼呼大睡。
哪儿知道这一端,她的心都碎了。
她还年轻呢,再扮酷也是粉面桃腮的婴儿吧,此刻满心醋意也是婴儿式的:妈妈一时有点心不在焉,便不依,哇哇大哭着,一边扑上去抱妈妈的腿一边打妈妈。
有时候,情人约等于妈妈:照顾我,体谅我,我哭急得一头汗,我笑则心花怒放。我是你唯一的小太阳,心里眼里只有我,生命里再容不得任何一个人、一件事。
这样横蛮的,婴儿的逻辑。
还是,恋爱中的女子,都是唯我独尊的?
而后来,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每一个婴儿都会长大,而每一个爱过的女子,都会在某一个时分,落下泪来。
不要脸要趁早
女友的男人,最近被一个女孩抢了。
他们双进双出好些年了,所有朋友都是共同的,包括她,这小精豆一般的女孩子,猫脸,娇憨,笑容甜如QQ糖,如一捧火烧在男人身上。男人很快变得痴迷,与女孩儿彻夜赛车,逛街,看电影——竟然重复早恋中学生的爱情步骤。
女友的隐忍与其说是为了男友,勿宁说是为了这小自己七岁的女孩儿,或者是年纪的缘故,对女孩儿,她总带着一种私密的宠爱,像怜惜自己的小妹妹。
到底忍无可忍,跟女孩儿明示,女孩儿微吃一惊,便问:“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分手呢?”
女友猝不及防。五年的感情便一朝断了。
再痛,三十岁的读书女子,与前男友不得不以礼相待,又在同一个系统工作,来往是少不了的。
不料一日,女孩儿便上了门。亲亲热热叫她“姐姐”,然后问:“我知道这不合情理,但你和他的来往尽量少一点儿好不好?”
女友解释道:“我们有工作关系。”
女孩儿迅雷不及掩耳地打断她:“那你换一个工作不行吗?”
女友呆住,半晌失笑:“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最庸俗港片都听不到的精彩对白。
女孩儿却不笑:“那你就是放不下他了,可是你要为我着想呀,你经常打电话给他,害我打过去总是占线。还有,他老是忙你的事,我的事就没时间忙了。难道你要做第三者?”
女友浊血上头,喝道:“谁他妈是谁的第三者啊?”
女孩儿惊奇地退了一步,脸上露出害怕神气:“姐姐,你不会恨我吧?不是吧。我年纪小不懂事的,我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跟我计较呀。你是成年人啊,就像《射雕英雄传》里的欧阳锋,他都要自重身份,不跟晚辈动手呀。”忽然莞尔一笑,小猫似偎过来,在女友怀里挨蹭,嗲声嗲气如小丸子:“姐姐你答应我嘛。”——我都叫你姐姐了,你还能不把我当妹妹,妹妹的要求,你还能不满足?
女友看着她:年轻无耻而理直气壮,近乎无邪的脸,几乎当场横刀自尽。
女孩儿意犹未尽,回去发电子邮件给她,女友苦笑给我看,那是一首歌,歌名叫《THE BOY IS MINE》(这男孩是我的)。
是什么叫这女孩儿如此嚣张?大约只是知道自己太年轻吧,知道无论做了什么坏事,都可以用无知掩盖,世人会忙不迭原谅自己,因而,所有的任性、伤人、放肆、冷血,都这般心安理得。
年轻不是罪,恃年轻而任意而为,便是了。
是谁说的,不要脸,也要趁早。
暗恋四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