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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道人大怒,拍案而起,伶牙俐齿地还击:“你说贫道不行,贫道偏要给你看相!你双眼无神,病痛上门!尖嘴猴腮,软弱力衰!鼻朝外露,自寻死路!最重要的是眉间带煞,目露凶光,一看就是孤星转世,寡情无依,死了都没人送终!”
南宫霖本来对他的骂骂咧咧没有多大的反应,可在听见“孤星”二字之时,身上瞬间冒出一股煞气,之后目光一凛,眼神如冰刀子般飞向伍德道人。
半生孤煞,岂是他愿?如若时光可以倒流,他倒宁愿自己没有出生,断了之后的祸事。
伍德道人吓了一跳,小腿有些打颤:“你、你……”
夜泽见势不妙,知道这是自家公子的逆鳞,触碰不得,遂上前一步揪住伍德道人领口:“闭嘴!再说便杀了你!”
一时间剑拔弩张,感受到南宫霖的不悦还有夜泽的杀意,酒儿赶紧出口劝架。
“公子算了!我不买符了,我跟您回府……”
南宫霖只是冷冷盯着伍德道人,并不说话,酒儿见状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终于让他有了一丝反应。
“罢了。”
南宫霖示意夜泽放过伍德道人,然后牵住酒儿便大步离去,步履沉沉,透着股子压抑。
夜泽放开人后,临走还不忘威胁一句:“口无遮拦迟早惹事!想保住小命就别乱说话!”
待几人走远,伍德道人才抚着胸口从桌后走了出来。平日他坐着不觉得,可这一站起身,才发觉他个子不高,身材精瘦,而且走路一瘸一拐,貌似有腿疾。他看着南宫霖和酒儿的背影,眼中并无恨意,而是浮起浓厚的兴趣。
富贵非凡的命格,不能提及的过去……有意思啊有意思……
南宫霖拽着酒儿一路回了府,在门口的时候,他想起方才的那纸签文,正欲开口说给酒儿听。这时酒儿却抢先一步道:“公子你先放开我。”
南宫霖这才察觉自己一直握着别人的手,牵得牢牢的,他一下松开,故意轻飘飘地说:“刚才没注意。”
酒儿面带犹豫,偷瞄了南宫霖一眼,觉得他心情好似还不错,于是鼓起勇气说道:“公子,我要辞工。”
作者有话要说:酒儿要走,公子肿么办?%》_
第三十八章 三杯酒
辞工?
此言宛如一桶冰水,把南宫霖浇了个彻骨寒心。
他紧紧攥住拳头,低声吼道:“不准!”
这样就想逃离他?门儿都没有!
“为什么不准?我又没卖身给府里!”酒儿见他发怒,也气呼呼地喊了回去。
“我说不准就不准!”
南宫霖又一把抓住酒儿的手:“哪儿有你这样的?半途撂担子!曹管家和袁大娘对你那么好,你都不管他们了?厨娘负责大家的膳食,你要是走了,府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我怎么办?
酒儿扭扭胳膊,挣不脱:“公子你再请个厨娘就是了嘛!手艺好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你放开我,好痛额……”
南宫霖死钳住她的手不放:“说的容易!你叫我一时之间哪儿去找上一个人来顶替?反正你不准走!”
她是独一无二的,她是不可代替的,她不能走。
酒儿也恼了,冲着南宫霖吼了一通:“大不了找到接手的人再走,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更没卖身为奴,凭什么不能走?!”
此问一出,南宫霖一怔。
酒儿是他什么人?
是他舍不得走的人,是他喜欢的人,是他想与之一直在一起的人。
可是这些话能说出口么?会不会又把人吓住?
“你是我……”南宫霖有些犹豫,垂眸不定,半晌说出一句话:“反正我不许你走。”口气已经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乞求意味。
“哼!”
酒儿恼他蛮横不讲理,又紧抓着自己不放,于是一生气便张口咬在南宫霖抓着她的手腕之上,狠狠用力。
牙齿刺破肌肤,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儿溢满口腔,酒儿才消了气,松了口。她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方才南宫霖居然一声没吭,动也不动,任由她咬了个够。
公子太诡异了!难道是被气傻了?
酒儿反应过来后惊愕非常,抬眸看向南宫霖。只见他面色并无愠怒,反而眼带柔情,微笑地看着自己。
“气消了?”
轻柔话语如绵绵春风,让人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酒儿的怒火一下就熄了,她有些羞赧地别过脸,轻轻“哼”了一声。
南宫霖抬指绕上酒儿鬓角一缕秀发,给她别到耳后,含情脉脉:“那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说那些要走的话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心里会难受。”
酒儿垂下眸子不敢看南宫霖,她此刻心如鹿撞,脸颊发烫,心头泛起怪异的感觉。好似一池春水起了涟漪,被搅得波浪起伏。
愣怔中,南宫霖弯腰俯首,覆唇过来亲吻上酒儿的唇角,呢喃一语。
“酒儿,不要走。”
宛如魔音,让人深深沦陷,神思恍惚,难以自拔。
酒儿全身僵住,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任由南宫霖亲上自己,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不是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远离这些纷扰,去过简单的生活么?为什么现在却有些不舍眷恋?好像……很想留下来?
直到牙关被撬开,有柔软湿润的东西伸了过来,酒儿才收回思绪,急忙伸手一搡,推开南宫霖,转身便跑。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那我当你默许了啊!”
南宫霖的声音从身后飘荡而来,酒儿只当没听见,捂着脸就跑回房间。
羞死了羞死了,又被公子迷惑了!刚才可是在大门口!也不知有没有人看见?!
酒儿托病好些天,厨房里的事都是袁大娘还有十八妹在做,南宫霖已经颇有微词,这日她的“病”已经好了,只得回来掌勺。
荔枝肉、莲花鸭、葱泼兔、西京笋、双色腰子、金丝肚羹……
酒儿一股脑儿做了十来样好菜,还有几样点心蜜饯,雪花枣饼和糖煎冬瓜之类的,这才罢手。
袁大娘在一旁帮忙,看见这么多菜色,咂舌道:“今儿是啥日子?酒儿你做这么多。”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做。前几日辛苦你们了,给大伙儿补偿补偿。”
说罢酒儿拿着钥匙转身下了酒窖,抱了一坛子碧香酒出来,然后誊在青瓷酒壶里。
把给南宫霖用的菜挑拣出来,酒儿又多拿了一个酒杯一副碗筷,亲自端着东西去了公子寝院。
南宫霖没想到酒儿会主动过来,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急忙站起身把她迎进屋里,欲言又止。
“你……”
酒儿头也不抬,自顾自把菜摆上桌子,然后在杯子盛满酒,抬眸笑道:“今天我陪公子喝一杯。”
南宫霖愣愣的:“好、好啊,坐。”
坐定之后,酒儿双手举杯,看向南宫霖:“这杯我敬公子,多谢您关照有加。”说罢她自顾自地仰头一饮而尽。
南宫霖没有动,只是目露忧色,定定地盯着酒儿。酒儿无视他此番神情,又给自己斟满一杯。
“第二杯,我谢公子当日仗义相救。”
美酒倾玉壶,半与佳人醉。
酒儿连饮两杯,春潮上脸,双颊粉扑扑的,杏眼里一片水润,看起来特别娇媚。接着,她又为自己倒上第三杯酒。
“这最后一杯……”
南宫霖坐不住了,一把按住她的手,有些愠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企图一酒泯恩仇?想的美!
酒儿推开南宫霖的手,淡然镇定地说:“公子你先听我说完。”
她重新举杯:“这一杯,我谢公子错爱。酒儿已为人妇,所以那番嫁娶之言,我只当公子说笑,以后公子莫要再提了,免得惹人笑话。”
三杯醇酒,酒儿尽数喝下,南宫霖却觉得是在喝自己的心头血一般,痛得他无以复加。
“我没有说笑!”
南宫霖发怒,咆哮一声,扯过酒儿身子按住她肩头:“我就是喜欢你,就是要娶你!谁敢笑话?!”
酒儿睫毛颤抖两下,垂下眸子:“可是我嫁过人啊……”
都说女子要从一而终,她是成家媳妇,怎么能再嫁他人?
“你少糊弄我!你那相公早跑得不知人影儿了!若是他心中有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找你?只有你还傻乎乎地等着他盼着他!真是个死心眼儿!难不成你这辈子就这么一直等下去?现在你当然觉得没什么,可等到你年纪大了,又没相公更没儿孙,我看谁养你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孤寡无依的日子有多难熬了……是你相公先不仁的,你又何必讲究什么道义?不如重新找个对你真心实意的人嫁了,两人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儿女承欢膝下,岂不美哉?我、我就是最合适的人!我会对你好的……”
南宫霖一番利害陈述外加表白,说得酒儿有些动摇。其实她不是没想过以后,只是觉得成家大娘对她不坏,这么多年成凯勋又生死未明,她要是贸然改嫁他人,万一成凯勋回来怎么办?
酒儿诺诺地说:“万一他回来了……”
“哈!怕什么?!有我护着你!就算是皇帝,也未必有胆量跟我抢人!”
苍穹帝尚且忌他三分,酒儿他相公算个什么东西?!
酒儿还是不松口,沉眉凝思半晌,有些狐疑:“可是我不觉得公子你喜欢我。”
南宫霖方才是焦急万分,现在却是一怔:“嗯?”
酒儿借酒壮胆,歪着头认真说起来:“你老是欺负我使唤我,一会儿叫我这样一会儿叫我那样,就知道折腾人,还动不动凶巴巴的,冲我大吼大叫……我一直觉得你很讨厌我才对,你怎么会喜欢我?”
“这个……”
南宫霖显得很窘迫,他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怎样。那些戏耍逗弄,只是为了能多和酒儿接触,谁知这样的表达方式却是错了。
“那我以后不这样了,我都改!”
酒儿眼神朦朦胧胧的,又说:“我觉得喜欢应该像我爹娘一样,他们从来不吵架,连一次脸红不快也没有。我爹对我娘可温柔了,捧着宠着的,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也会给她摘下来……”
南宫霖听言面露难色:“月亮啊……这个有些难办,不如我用玉雕一个送你?酒儿,我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但凡我有的,你要什么我都给!”
“呵呵,公子你真傻!”
酒儿看他满眼真挚,忍不住笑了两声,嗔怪一句。不过她马上又皱起眉头,说了最后一件最重要的事。
“可是公子,我还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
其实除了那一点点顾虑,酒儿最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心意。当初年幼无知,听从父亲遗命嫁去了成家,自此一门心思做别人家的好媳妇儿,就算没有夫君,独侍婆婆,她也没有怨言。可是如今长大了一回想,说心里没有怨恨那是骗人的。
酒儿最向往的是她父母那般的伉俪情深,夫唱妇随,男主外来女主内,每天傍晚一家人聚在房里说话,其乐融融。她娘说什么都是好都是对,她爹活脱脱老婆奴的模样,整天笑眯眯的,事事将就她娘,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可是公子呢?捏她的脸咬她的嘴打她的屁股,成日里就摆大老爷的架子,颐指气使的……这和想象中的情郎一点也不相符。
嘁!这样的人她才不喜欢呢!
可是要说完全不喜欢,好像又不是。公子背她过河,护她不被蜂蛰,还从土匪手里救她出来……点点滴滴,酒儿其实还是感动的,心里也高兴。
只是,这到底是不是喜欢呢?她不明白。
这时,南宫霖突然很坚定地说:“你喜欢我!当然喜欢我!”
“啊?”酒儿惊讶,她自己都不清楚,公子怎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