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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冷空旷的宫殿中,他开始意识到元娴那旺盛的生命对他来说是何等重要,那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洁净纯粹,使他的心也为之暖起来。如今,元娴竟对他说,她受不了宫里人的冷面冷心,要依旧回到没有任何敌意的温巢,这让元欣情何以堪。
元欣不由地想到:娴儿,你从未体会过孤家寡人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如今只不过受了一点点挫折就要逃避吗?母后和皇叔不会陪你一辈子的,待他们都走了以后,那你要怎么办?
但是这些残酷的话,元欣无法对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直言,对于元娴来说,生活就像树枝上刚刚开的花骨朵,一切都是那么灿烂明亮,如今只是稍稍有点阴霾,元娴就要去寻求太阳的光辉,那等到暴风雨真正来到以后,她又能如何?
“娴儿,你总不能一辈子都留在母亲的身边吧。宫里的日子,虽然比不上落星阁,但是你也不能碰上一点小事,就要逃走吧?”
“我没要逃走,我只是不想呆而已。再说,有人想要害我,这难道是小事吗?那什么才是大事?”
如今你因为一点小小的不如意,就从宫里逃回落星阁。万一以后母亲真的离开你了呢?你能逃到哪去?
这话就在元欣的口边,但是他还是咽下去了,他不忍心如此伤害他唯一的妹妹。
此时,恪蓝回来了,在元欣的耳边说:“陛下,那果子的来由我查到了。”
元欣看了看恪蓝,然后说:“和朕出去说吧,这里不方便。”
两人出了元娴的寝宫,恪蓝才说:“那果子名叫紫珍果,是岭南的特产,入口如蜜,但是长期服用,能导致失心疯,是极厉害的慢性毒药……”
“失心疯?”元欣脱口而出。
“对,就是失心疯。”恪蓝点点头。
元欣无奈地笑道:“这还真是为娴儿度身订造的慢性毒药,还好她的师公夜无尘从小给她进行毒训,所以才逃过一劫。恪蓝,宫里哪里的太监宫女故乡在岭南,有名有姓的,说来给朕听听?”
恪蓝皱眉想了一想,便说:“王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元宝,好似老家在岭南,不过……陛下,这件事……”
元欣的眼中,带着难得的森冷:“这件事,你去给朕彻查明白,不过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知道吗?”
“臣知道了。”
“还有一事,最近娴儿一直心情不佳,朕猜,她是思念母后,想回去了。让她回墨莲山看望一下母后倒没什么,只是,娴儿她好似心智未开一般,老是想着一辈子身边都围着喜爱她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恪蓝听后,不由地暗叹:小公主可真是世上难得幸运之人了,所想之事,也几乎是人世间最难之奢望。想有多少人,连这样的念头,一生想都不敢想过?
恪蓝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可能只有太后娘娘有妙方了。”
“你说的轻巧,母后远在天边,如何能教导娴儿?”
恪蓝笑道:“这件事说难也不难,只要陛下稍稍辛苦一下,写一封书信便可。”
半月之后,身在墨莲山的洛华,收到了元欣的一封亲笔书信。
已过天命之年的洛华,因最近身患心悸病,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她想,自己恐怕时日无多,想和元翔一起云游天下,看看大凌帝国的大好江山。只是,她心中还有一事放不下,那就是元娴,她本想把元娴托付给元欣照顾,此时看来,元娴还未习惯宫里的生活。
洛华看着元欣的书信,沉思了好久,元翔在旁边为洛华熬药:“怎么,是陛下的书信。”
“嗯……”
“是不是写信来抱怨娴儿不听话的,这个小魔星,我就知道你的儿子吃不消她。实在不行,索性让她回来算了。”
“回来,那她以后怎么办?娴儿要是在我们身边呆惯了,一旦我们都走了,她要怎么办?”
元翔将药交到洛华的手里:“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给娴儿演一出苦肉计。娴儿的身子早已断奶了,心里也该断断奶了。”
“洛华,难道你是想要……”元翔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哪有做母亲的这样折腾儿女的,光想一想就毛骨悚然。
“慈母多败儿嘛,有什么办法?我不想要败儿,只能当个严母了。你配合着我,一起演一出吧,怎么样?”
元欣送出信十日之后,他就收到了回音,并且是他做梦都无法想到的回复。
在让位前让元欣保证永不再打扰他的元翔竟然破天荒地来到了楚襄宫,并带来了洛华病重垂危的消息,希望元欣让元娴随他回去,好见母亲洛华最后一面。
元欣一听之下,大吃一惊,连忙叫醒酣梦中的元娴,要带元娴一起骑快马赶到墨莲山。
恪蓝苦劝不听,只好带着一队亲兵随元欣、元娴、元翔一众人一同来到墨莲山,原本十日的路程,竟然被他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用三日就赶到了。
落星阁中,洛华一人睡在病榻上,面色苍白,双眼深陷,怏怏病容,好似就剩一口气了。
元欣带着元娴赶到的时候,正是深夜,两人日夜赶路,连水都不曾喝过一口,刚上墨莲山就扑上落星阁。
“娘!娘!娴儿回来了,娴儿回来看您了!”元娴一进落星阁,就扑到洛华的床边,抓着洛华的手哭道:“娘,您快看呀,娴儿回来了。”
洛华毫无血色的脸上漾起了一抹微笑,极为凄楚动人:“娴儿,你终于来了。为娘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
“娘,娴儿回来了,娴儿就在这里。娘放心,娴儿以后不走了,一直留在娘的身边。”元娴哭的泪流满面,人生第一次,她尝到了肝肠寸断的滋味,原来以前在宫里受到的种种遭遇,根本就不算什么。
“别傻了,娴儿,娘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你才几岁,十岁吧?娘怎么可能留你一辈子呢?只是你要记住,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会时时刻刻牵挂着你。以后无论你在哪里,选择什么样的路,你都一定要好好走下去,知道吗?”
“不!不会的,娘你不会走的,你永远不会走的!”泪水已经溢满了元娴的眼眶,她无法相信这个残酷至极的事实,但是理智第一次告诉她,这有可能是真的,总有一天,她所喜爱的人,都有可能离开她。
“娴儿,你也该长大了,不要任性,你这个样子,让娘怎么能够放心?”洛华的声音严肃了起来,听来也好似不那么像一个重病垂危的人。但是元娴正在悲痛欲绝当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真正注意到的,是站在她们背后的元欣。
朕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平日里阅人无数,竟然马失前蹄,被自己的老娘给摆了一刀。
刚接到洛华病重的消息,元欣心急如焚,不顾朝务繁忙赶了过来,如今想来,还真是……
难道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要先骗过最亲近的人?
此时,元娴依旧还在洛华的床边哭着,但是已经渐渐明白了洛华的意思:“娘,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不管怎么样,娴儿以后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不给娘丢脸。”
洛华压低了嗓门,气喘吁吁道:“娴儿,以后代娘好好照顾你的皇帝哥哥。其实他比我更需要你,你明白娘的意思吗?不要因为你年纪最小就老是想着要依赖别人,要好好想想怎么让别人依赖你。”
“我知道,娴儿都知道。娘,你不要走嘛,娴儿发誓,只要娘的病能够好起来,娴儿一定什么都能做到的。”
元娴一边在落星阁肝肠寸断,元翔坐在外面的葡萄架下,脸皮不住地抽动着,这么多年来,他是否从未发现洛华真正可怕的一面?
恪蓝走过来,坐到元翔的下首,叹道:“太上皇,太后娘娘这招,也忒歹毒了一点。别说小公主了,皇上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都差点站不住。”
元翔道:“你可否知道,洛华其实近两年的身子,大不如前了?”
这回,轮到恪蓝沉默不语,过了好半天,他才问:“那以后,太后准备如何?”
“洛华和我,准备去云游四方。只要娴儿能够待在陛下的身边,我们两个人也就了无牵挂了。洛华也不是狠心,这次很有可能是他们母女的最后一次见面。”
唉,真是人生苦短,为欢几何。洛华和元翔能在知天命之年,游山玩水,再无牵挂,也算是一种至上的幸福。
想到这里,已到耳顺之年的恪蓝不由地羡慕起来。
就在此时,一匹骏马踏进了洛华山,马上骑着一个相貌清绝的老人,正是洛华的父亲洛见飞。
恪蓝立起来惊道:“天哪,怎么连太老爷都来了?”
元翔笑道:“太老爷不来,这出戏可怎么收场呀?”
洛见飞一下马来,就冲着元翔叹道:“老夫也不知是前世遭什么孽了,生下这么个魔星女儿。老夫都七十岁了,怎么还要受这种惊吓?”
恪蓝一听,就知道洛见飞已经知道了事实真相,连忙说:“太先生,您快进去收场吧。这出戏,就等您去压轴呢。”
洛见飞一到落星阁,就听见元娴凄惨的哭声:“不要,我不要出去,我要待在娘的身边,我不要离开!”
元欣一边将元娴抱在怀里,一边哄她:“好了,外祖父来了,他医术高明,母后她不会出事的,相信我。娴儿,你一定要相信我。”
“皇帝哥哥……”元娴扑在元欣的肩头,已经哭得哽咽:“我以后保证一定不任性,你可否保证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谁也无法保证吧。”元欣的声音低如耳语,同时,狠狠地瞪了元翔一眼:都是你,骗得朕好苦。
元翔毫不在乎,恍若未见:罪魁祸首不就在里面吗?有本事你去找她理论呀?石桥收集整理
洛见飞进去落星阁好久,半天才擦着汗出来,说:“洛华她并无大碍,只是心悸病又犯了,此次比之前几次更严重一些罢了。不过性命暂时无忧,你们放心吧。”
元娴此时依旧趴在元欣肩头哭泣,一听这话大喜,连忙抬起头来,说道:“娘没事,太好了,老天爷一定听到我的祈祷了。我对老天爷说,我以后一定做到娘教导我的话,只要娘可以好好活下去,我就好好用功,再不任性,老天爷一定听到了。”
……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不说话,恪蓝一边沉默一边想:你们这帮子老奸巨滑的大人,如此对付一个纯真无邪的花样少女,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恪蓝那时候大概忘了,最先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让元欣向洛华求助的人,就是他。
不过,笼罩了元欣心头几天的阴霾总算散了开来,洛华“病”好了之后,留元欣、元娴、洛见飞、恪蓝等人在落星阁小住了几天,也算是这一家人有生以来仅有的一次团聚。
三日之后,洛见飞要回洛华山,洛华和元翔要启程云游四方,元欣也要带着元娴与恪蓝回到都城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唯其如此,相聚的日子才显得弥足珍贵。
此事,在元娴真正洞悉世事之后,一直被她与元欣提起,一想起此事,这兄妹两人都相视苦笑,能有这样的一位母亲,还真是痛并快乐着。
元娴回宫之后,便发奋读书,再不任意胡闹顽皮,学识见地,突飞猛进。后来,在她十二岁的时候,被封为振国长兴长公主,同年,三皇子元晟被封为宁王。王贵妃被迁入冷宫,豫王虽未被废,却也失势。此后元欣虽又生了几个皇子,但是最终,还是立宁王元晟为太子。
洛华和元翔云游四方之后,也曾经常给元欣和元娴写信,大凌帝国的风土人情,跃然纸上。元娴将洛华每一封都细细珍藏,她此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