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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须也怨不得他,他是有苦衷的。当日老夫被迫谋反,杜如绥因曾是老夫的亲信而被投入大狱,严刑逼供老夫的下落,听说他还为此留下了伤疾。虽然后来被平反放出,却也一直不得重用。后来的事,皇后娘娘都知道了,也不用老夫多说了……”
“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某非你们一直有书信往来?”
俞凌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洛华突然恶狠狠地道:“好呀,你插了那么个关键的棋子在京师里面,竟然一直瞒着本宫?”
俞凌不由地苦笑道:“皇后娘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又何必老夫多言。但是杜如绥投敌老夫其实并不知情,也许是因为际遇的关系,对献阳帝心存怨恨……最近知道老夫重新出山,率军攻打南朝,他已经有些悔意了。”
洛华依然满面怒容:“废话少说,快点写书信给他,叫他弃暗投明,放我们进去。保住琥珀国的正统江山,也免使黎民百姓再受刀兵之苦。”
俞凌点点头,表示愿意依命行事,当即休书一封,用军中的飞鸽传给了护守东林门的杜如绥,杜如绥看到俞凌的亲笔信以后大哭一场,在当晚私自打开东林门之后,即悬梁自尽。
第一百三十六章祭先祖庙
是夜,洛华率军进入东林门,直取位于京城北门的素仪宫。
睿酝铁骑,个个雄壮威武,如山的马蹄声踏过青石板路,黑云压阵一般,路过京城的街市。
京城的守兵,本就士气不高,此时突然遇袭,一时忙乱之中,慌了手脚。
韩放那时候还在睡梦之中,突然听说睿酝铁骑已经攻进了城里,惊慌非常,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穿着睡衣,慌不择路地骑上战马就逃出了素仪宫,被俞凌派兵给抓了回来,五花大绑于洛华的马前。
洛华命先将韩放投于大牢之中,待秋后以谋逆罪问斩,其他叛党,皆谅罪而论,投降则从轻发落,如果负隅顽抗,则就地正法,绝不宽贷。
当洛华来到素仪宫正宫太和殿的时候,正值旭日东升之时,阳光透过太和殿檐上铺就的金黄色琉璃瓦,泛起一阵明黄色的烟晕,就好似湖面上的万点金鳞一般。
洛华看着素仪宫的亭台楼阙,微微眯起凤眼,叹道:十六年了,我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可惜,母皇却已经不在了。
俞凌这时候可没功夫多加感慨,在身旁问洛华:“皇后娘娘,京城已经全部占领,快寻了玉玺,下废帝诏书吧。”
洛华低声吩咐道:“你先派兵到素仪宫的正殿去找寻,本宫先去太庙祭拜先皇。”
素仪宫的太庙位于整个宫殿的最北面,坐北朝南,是琥珀国供奉先帝,祭拜先祖的地方。
洛华戴上九龙十二凤的点翠金凤冠,龙身上镶有淡黄的东珠,柔和莹润,凤身上点缀着上好的翡翠,整个凤冠做成孔雀开屏的样子,后面带着三博鬓,显得一派庄重威仪。身上穿着明黄色亮缎礼服,礼服的底下是天青色的江海云崖纹,礼服的通体上下绣满青色的翟纹,那是正宫皇后才能用的彩绣,外面披着深红色的霞帔,眉眼凝重,以壮丽施重威。
步过金水桥,走过汉白玉石砌就的龙凤御道,洛华来到了太庙正殿,看着琥珀国列代先祖的牌位与画像,洛华跪下默默祷告:“长女洛华,幼生长于山林之中,后被母皇献阳帝召回宫廷,向北嫁与睿纭国的清安帝。现南朝忽遭动乱,奸贼篡权,礼崩乐坏,陷百姓于水火之中。故洛华挥军南下,正立朝纲,当另立新帝,愿上苍赐福,保得南朝国泰民安。”
祝祷完毕之后,洛华离开奉先殿直往素仪宫正殿,顾不得褪下繁重的礼服,就问俞凌:“怎么样,传国玉玺找到了没有?”
俞凌躬身道:“启禀皇后娘娘,全宫上下都找寻遍了,并未找到传国玉玺。看来韩琦那厮将传国玉玺带在身边了,就怕皇后娘娘您攻下京城以后,就地发布废帝诏书。”
洛华不由地冷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不成韩琦以为那样他就可以平安无事了吗?”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小兵进来通报:“启禀皇后娘娘,边关传来捷报,幽州城已经被太子殿下攻下来了,武安侯恪大人还给皇后娘娘带来了礼物。”
“他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殿外。”
“快传他进来。”
不久之后,武安侯恪蓝一身戎装出现在洛华的面前,盔甲上还凝结着不少血迹,经过一些时日的长途奔波,已经变成了墨黑色。
恪蓝手里捧着一个红黑相见的漆盒,沉甸甸地甚有份量,他单膝跪在洛华的面前,将手里的漆盒捧至头顶,然后说:“这是太子殿下献给皇后娘娘的礼物,请娘娘预览。”
俞凌上前去将漆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颗狰狞的人头,浓眉大眼,怒目圆睁,下巴上满是络腮胡子,正是伪王韩琦的项上人头。
“皇后娘娘……”俞凌看后,颇为惊讶,不由地怔怔地看着洛华。
洛华微微蹙着眉头,芙蓉似的面颊泛着浅淡的红色,看来是心中波涛汹涌,久久难以平静。
“恪蓝……”
“臣在!”
“幽州城你们已经攻下来了?”
“正是,半月以前攻下来的,微臣怕皇后娘娘等得着急,快马加鞭地赶来向皇后娘娘报信。”
“韩琦是如何被抓的?”
“城破之后,韩琦易装从小路逃走,被臣的亲兵追捕回来。后来韩琦曾向太子殿下投降,不过……”
洛华突然觉得,头顶上的凤冠好重好重,都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你的意思是说,韩琦已经投降,但是太子依旧没有放过他,就地将他诛杀?”
洛华微微提高了语气。
恪蓝微微犹豫了一会,依旧沉稳地说:“正是。”
洛华的心中泛起微微的酸楚,因为她想起元清当日诛杀她的妹妹,元翔的原配妻子时使用的连环毒计,太子元欣还真是禀呈元清的衣钵,凡事要么不做,一做就做到绝处。
此时,俞凌立在洛华的旁边,已经心惊肉跳,连忙问道:“那么景王妃和小郡王呢,他们是否平安无事?”
恪蓝朗声道:“请俞将军放心,景王妃和小郡王都平安无事,只是在大狱里面待的久了,身子十分虚弱。太子殿下已经派御医给两位贵人把脉,想来并无大碍的。”
此时,洛华的声音从上面轻幽幽地飘下来,听来并无什么生气。
“恪蓝,琥珀国的传国玉玺呢。太子元欣杀人之前,有没有问清楚玉玺的下落?”
恪蓝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衣包裹,双手呈给洛华:“这是微臣在韩琦那奸贼身上搜到的,臣日夜兼程赶来,就是为了将此物呈给皇后娘娘。想来皇后娘娘攻下京城之后,一定用得到的。”
洛华轻轻打开包袱,青花织锦的花纹锦缎上,放着一枚方方正正的玉印,通体乃青玉雕成,下面刻着篆体“传国玉玺”四个大字,笔致雄浑苍劲。印身上虎踞龙盘,偶有斑驳,一边还缺了一角,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珍物。
洛华看那印身通体青白,其间隐隐有烟絮漂浮,润滑如冰,意态天成,正是琥珀国代代相传的传国玉玺。
洛华接过传国玉玺,对身边的俞凌说:“将韩琦的首级埋了,然后给本宫起草废帝诏书吧。”
凤台十七年六月,丹朱皇后洛华挥军南下,直取南朝京城,夺传国玉玺,废祁阳帝,后归回北朝,暂派俞凌在南朝监军,其时,俞凌亲女韩若盈和亲孙幽州郡王韩耿亦被北朝太子元欣带回,名为照看,实为软禁,以防南朝生变。
两国的历史,历经千年之久,已经面临重大的突破口。
第一百三十七章天下棋局
月色昏黄,恪蓝一个人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虽然只是初秋,但是脚下的青石板路依旧泛着泠泠的光迹,好似预示着肃杀的冬天马上就要到来。
周边的树木翠影婆娑,微风吹来,荡起一阵阵的涟漪,恪蓝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崇合馆中,那是天芮宫东面一处清雅悠闲的所在,布置精巧,春暖夏凉。
元欣从幽州城将景王妃韩若盈和她的儿子小郡王韩耿救出在之后,就将他们带回北朝安置在这里,并派锦衣卫日夜监守,名为就近照顾,其实则是软禁。
月华如水,照在崇合馆的馆前,在平地上扑起银色的光辉,景王妃韩若盈一身素衣,独自站立在崇合馆的门口,望月叹息。
“唉……”一身轻轻的叹息传来,幽怨中带着淡淡的惆怅。
恪蓝在树丛外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不妙,虽然他身为内侍总管,但是若是无事,在暗中窥视宫中的贵客,实在于理不合。
恪蓝提起脚来,正准备悄悄退出,突然听见景王妃韩若盈在后面喊道:“是谁,是谁在那里?”
恪蓝原本想装没听见,悄悄溜走就算了,谁知韩若盈眼尖,在树丛中好似看见一双如星的明目,不由地问道:“是不是武安侯恪大人?”
糟了,被发现了。
恪蓝心中暗叫不好,但是此时想要躲闪已经迟了,恪蓝只得从密密树丛里面迈出,对景王妃韩若盈一揖到地:“在下只是路过,一时不慎,惊扰景王妃了。”
恪蓝是太子元欣身边的红人,韩若盈自然不敢怠慢,于是盈盈一福,然后说:“恪大人兴致真好,出来赏月的吗?”
“是呀,今晚的月色是不错。”恪蓝顺着台阶笑答,正巧这个时候,一片淡淡的云彩遮住的天上的明月,天地间忽然好似黯淡了下来,恪蓝连忙说:“天色不早了,景王妃早些休息吧,在下就不打扰了。”
恪蓝才要推出,景王妃韩若盈却喊住她:“等一下,武安侯,我有重要的话要问你,你可否稍留片刻?”
恪蓝刚刚伸出的脚只好又缩回来,只是笑道:“景王妃还有何吩咐?”
景王妃素袖一挥,盈盈站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请武安侯到里面去,好叙话。”
恪蓝坐在崇合馆内,景王妃韩若盈用五彩小茶盅亲自为他奉上一杯清茶,恪蓝告罪接下来,然后轻轻呷了一口,见韩若盈只是穿了一身浅色的单衣,青丝散挽着乌云,有弱不胜衣的美态,便问道:“景王妃,已经入秋了,宫里的针工局难道也不为您和小世子送一些秋衣来?如果那些奴才真那么怠慢的话,我一定不会饶了他们。”
韩若盈浅浅一笑,便说:“针工局早就把秋冬衣送来了,但是我觉得用不着,所以都退回去了。”
“为何?”听了此话,恪蓝为蹙了蹙眉头,他觉得,韩若盈此话含有别意。
“我是想,等南边时局稳定了,就要带耿儿回到幽州城去。那里才是我的家,总不能在这里一直叨扰到过年吧。”
听了此话,恪蓝又呷了一口清茶,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恪大人,你曾是我和耿儿的救命恩人。我们娘儿俩的心中,都是非常尊敬你的。所以我今天才会请你来,问你一句明白话。”石桥收集整理
“景王妃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
景王妃韩若盈低下头来,长长的浓黑睫毛微微颤动:“太子殿下,如今是不是把我和小郡王软禁起来了?”
恪蓝突然觉得,嘴里含的清茶倍加苦涩起来,他轻轻地将五彩小茶盅放到了梅花式的紫檀木几案上,反问道:“景王妃何必有此一问呢?”
“太子殿下当时要将我们母子带回的时候,只是说要保证我们母子的安全。但是自从我来到这崇合馆已经四个月了,日日有锦衣卫在门前守护。如今南边的形势已经快稳定下来了,但是太子殿下却没有丝毫放我们母子回去的意思,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