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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春园小史-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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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视局外事哉!姐姐正当矢志前驱,不必迟疑避嫌。万一玉颜有损,不亦有始无终,以至旁观耻笑。”说毕,即命爱月将涌碧轩房内之物一一收拾,命移于红螭阁中安置。 
  自是之后,黄生假病自愈,云娥真病亦痊,彼此遂得一面。便为司墨之故,仍未通片语。绿筠知云娥之病势已差,得与黄生会面,遂亦稍自身避,不复向红螭阁去搅扰。 
  一日,黄生正欲再晤云娥,恰逢司墨因有事外出,遂从楼下观望无人行动,乃向西角门潜出,把门开了,悄悄伸手把红螭阁墙门敲了几下爱月知是黄生,密进房中对云娥说过,遂自出来,潜开小门出见,二人即于竹径之中分坐而谈,把两地相思之故一一详述一遍。半晌,黄生不觉轻狂之态自露出来,即欲尾着爱月同到云娥房里。爱月素知云娥不可轻犯,乃道:“公子何得自轻,使我小姐置身无地。小姐因愁致病,不过欲得面晤,两下相订终身。岂效桑间濮上,徒作终身丑态!若令小姐知公子女此轻狂,岂不看轻了公子!但我小姐既有心,复得筠姐相帮,矢志待字,公子须自早计,要速速谋归故里,奋心举业,倘得名登春榜,绿筠小姐与之同归,那时金屋安贮双娇,岂非美事!何可苛且于目前,而置收场于不问哉!情有可原,事为难处。”生见爱月如此说,遂以礼自持,不敢复言过去矣。正是: 
   
  侍婢尚知防感帨,檀郎终免作狂且。 


  

 


第十四回 执约遣阿鬟因诗起衅 伪游窥好女探信求婚



  词曰: 
   
  徙宅欣相近,呼伊来致问。冤家偏与主翁逢,闷、闷、闷。挑逗危机,戏题诗句,妄留名姓。纳妇深心动,才美何曾稳。更教阿母假殷勤,恨、恨、恨。探侦当筵,缔姻成未,乱人方寸。 
                     右调《醉春风》 

  却说生与爱月在竹径谈了半晌,思进云娥房内,被爱月再三阻止,乃不敢妄想求欢。听了爱月之言,便深深作揖谢道:“爱月姐姐倘若不言,小生几乎越礼造次。好为我致谢云娥小姐,可对小姐说道:‘小生感激弗谖,死生以之’。”说毕,又嘱道:“我这亭中明日无人在此,祈爱月姐姐仍托采花为名,屈玉过来谈谈,万勿失信。”爱月闻言,点头应诺,遂领命而归。 
  进了房,见云娥小姐,便说:“黄生要进来面晤小姐,因有不便,被为力阻,不许进来。后乃不果。”又说:“明日那隔亭中无人走动;吩咐奴家过去谈谈,稍解一番愁闷。”云娥听见爱月如此说,良久乃云:“此是公子痴情,亦怪不得。但我之深闺守范,不可有玷清远见,须防以礼,彼所不知。如我爱月所云,明日亭子无人走动,既是黄郎有命,不可畏难,须往那边一走。谅伊府内、除了周公子,并无闲人敢入亭中,不怕嫌疑生事。但汝虽托采花,亦须谨慎,恐怕招尤,致使二位夫人嗔责。周公子即不在家,尚书大人更须防避。”爱月遂一一领命,但俟次日而行。 
  且说黄生,到了第二日,司墨果然外出。生见已去,遂将西角门潜开等候,以等爱月来时,邀进房中而去。不料爱月尚未即来,而周尚书那日以拜会回来,为周公子外出,偶到衣云楼闲玩片时。行来楼下,伫立移时,忽见司翰同一位丫环手持一扇从西角门进来。二人不觉楼下立着大人,爱月与生直走到亭中,见是尚书伫立空阶,生遂进前侍立。爱月以被大人瞧见,即便退出,乃以采花为词,行到尚书大人跟前万福道:“小婢奉家主母吴夫人之命,以公子外出未归,见园内夜合盛开,乞赐一枝,以助佛前清供。”周尚书见说话从容,进退闲雅,便道:“看汝说话声音,不似我金陵生长,实为何处,说来。”爱月知瞒不得,应道:“小婢委实嘉兴土著,客岁从夫人与小姐逃难而至金陵,寄居吴府,故得到此乞花,此来实奉吴夫人之命。”尚书又问:“汝夫人姓甚,说来。”生立背后,见周尚书如此问,因摇手微示以不可说出之意。爱月欲待不言,又以尚书面前不敢相瞒;欲待说出,生于背后又令其不说,进退两难。正在踌躇之际,只得说道:“先老爷姓曾名青,夫人叶氏。”尚书听说,又道:“原来曾老爷家眷在此,倘非今日,何以得知。”便对爱月说道:“既夫人有命,不妨折一枝去。”爱月领命,便将手中之扇放在石凳上面,伸手向枝头扳去。周尚书见凳上有扇,遂命生携来,生取扇交与尚书。尚书展开一看,只见上写道: 
   
  花径不曾绿客扫,金陵作客春光早。 
  可怜一片惜春情,懒对春光添懊恼。 
  懊恼罗衾湿泪痕,空庭寂寞度黄昏。 
  黄昏独坐暗消魂,雨打梨花深闭门。 
  蓬门今始为君开,春色江南烂作堆。 
  故山回首家千里,春也随人容里来。 
  客里怀春难遣兴,兴来姐妹频呼应。 
  姐有诗歌呼妹赓,清声联络飞花径。 
  春日怀春,连押杜句,赋得“花径不曾绿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浣雪 
         云娥曾氏戏题。 

  周尚书看毕,不胜叹赏。遂问爱月道:“扇上所题款式,似是女子名字,却又姓曾,汝家老爷有小姐么?”生见问,又以目视爱月,仍前立在背手摇手。而爱月又被尚书盘问,没奈何,乃应道:“委是小姐所题。”周尚书又看了叹道:“真闺中秀士也。”遂顾生道:“你素能诗,试阅何如?”生接在手中,再三细玩,知云娥题中寓意,看了乃对尚书道:“真妙作也。”说毕,生将扇送还爱月。周尚书又问爱月道:“汝小姐多少年纪?许配谁家?”爱月此时忙里不及寻思,便道:“小姐年方十六,尚未许人。”尚书听了,满口叹羡。爱月知不得与生通言,遂谢尚书,以目送生,回首向花间而去。周尚书亦进内宅矣。生见爱月已去,失此一场机会,仍上楼闷坐而已。 
  而爱月回到红螭阁,进见云娥。云娥问道:“公子黄生今日见汝来时,料必十分欢喜,畅所欲言,断非隔墙不见,而若昨天之恨恨也。”爱月摇手应道:“今日之行几乎误了。”便将撞着周尚书并看扇致询之事,说了一遍。云娥听说,叹口气道:“语云红颜薄命,岂料乃薄如云乎!但我之年,虽未及笄,喜是未曾许人。但此老知我此情,必萌求亲痴想,前已思欲联姻于筠姐,未获定聘,岂今日肯舍我而他求也?”爱月听了,始悟失言惹事,悔之无及。 
  一日,郭夫人寿诞,叶夫人带着云娥小姐并与爱月同到中堂贺寿。忽见一位丫环押着寿仪直至中堂,郭夫人知是周尚书府上送来,只得收了,遂命云娥写贴谢之。那丫环见了云娥写贴,便留心去看,不胜之喜。 
  那丫环领了回贴,竟自回去。遂对周尚书、郑夫人说道:“今日送礼到吴夫人府上,见那曾小姐果然色色俱佳,有才有福。此谢仪回贴便是曾小姐所书。”周尚书看了,便对郑夫人道:“怎得此女为儿媳妇?”郑夫人说道:“此事无难,但吴伯母自会周旋,此事断无不成之理。”正说话问,忽见吴府一位丫环送贴来,请郑夫人赴席。周尚书闻言,密对夫人说道:“此席本当辞谢不赴,但今日以曾夫人与小姐本在,正好乘此一会。即托吴年母订下婚盟,多少是好。”郑夫人见尚书大人如此说,遂对丫环说道:“你可代我拜上老夫人,说我少顷即来贺寿。”那丫环领命而去。不多时,又来催请,郑夫人只得上轿赴席。 
  至中堂,叙礼坐下。郑夫人指着叶夫人与云娥,向郭夫人道:“这两位从未会过,不知是何贵戚?”郭夫人道:“夫人不知,那是曾夫人,乃光禄曾年母也。这是令千金云娥小姐。去岁逃难,寄居于此。夫人从未过来,故未经会面。”郑夫人听了又道:“一向不知寓居于此,有失迎迓。”因问曾夫人道:“令爱小姐多少年庚,许聘与否?”曾夫人应道:“小女年方十六,以先夫早近,故未许人。”郑夫人道:“婚嫁须当及时,令爱小姐已长成,如何宽得。”郭夫人乃应道:“曾年母正以此事挂怀。”郑氏夫人见如此说,乃向叶夫人道了万福,说道:“小儿现在求亲,曾小姐倘肯俯诺,即仗老年母作伐,感激不朽。”郭夫人听了,连声应诺。未知作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正是: 
   
  一将淑女婚君子,全仗冰人执斧柯。 


  

 


第十五回 当局意如焚途穷守义 旁观心独醒打点从权



  词曰: 
   
  望恩情美满,谁知命薄。妒花风雨纷而落。恼是慈帏见短,一味轻诺。将人断送,把残生抛却。慧出旁观,妙算先提掌握,脱身潜遁那曾错。归去也,故乡回首,怕无安着。且勿顾,同心寂寞。 
                      右调《凤凰阁》 

  却说郑夫人到了吴府,叙了坐,见叶夫人与云娥,问个详细,遂央作伐。郭夫人乃对叶夫人道:“周尚书公子,年方十八,才学品貌兼全,老身亦尝瞧见。今日既受周年母之托,老身说合此事,不知曾年母意下将何如?”叶夫人听了,不胜欢喜,遂对郭夫人与郑夫人道:“年母台命,安敢不遵。”云娥在坐,见各位夫人如此说,魂魄惊惶,欲待推辞,不便开口。不得已,惟是闷坐低头而已。众人在坐,只道小姐害羞,但绿筠在坐,能知其意。因插口道:“曾年母亦要三思,倘异日若返嘉兴,又是关河远隔,不无天各一方之叹。”叶夫人见绿筠如此说,提醒起来。正在踌躇,谁料郭夫人因前次辞婚,恐郑夫人怨己,乃道:“绿筠小姐不必多言。周公子与曾小姐两美相当,珠联壁合。以我看来,倘周公子与云娥小姐缔就姻盟,于归之后,曾年母即不返嘉兴,亦得与云娥小姐朝夕相依,周公子岂有不从之理?”叶夫人见郭夫人如此说,诚为有理,遂决意与周公子结姻。遂各相叙位入席,互相订约交贺。 
  再说云娥小姐心有所思,不能相陪,遂推以腹痛,别了三位夫人,与爱月同归红螭阁而去。三位夫人直饮到黄昏,绿筠小姐尚在相陪。心亦不快,只得勉强坐下。陪了上灯,郑夫人方才辞谢回去。 
  回来进内,把求亲之事细述一遍,尚书见说已经允诺,不胜欢喜。 
  却说云娥推病归房,思量无计,有死而已。正门坐无聊,恰好绿筠别了两位夫人,急走入红螭阁。遂进房中,因对云娥说道:“不意事乃如此!但不知周夫人平时从不来此赴席,一旦乃有此举。”爱月听了,便将隔亭递信,被周尚书看见,述了一遍。绿筠小姐听了,对爱月道:“汝既素负聪明,对着大人,何得说小姐未婚之事。但事已至此,责汝之失言无益。姐姐急谋脱身之计可也。”云娥道:“计将安出?愚姐思之,惟有一死以报黄郎,余无所望。”绿筠沉吟半晌道:“以小妹看来,周家纳聘之期,定在几日之内,姐姐莫若先约黄公子私会,同爱月即与之逃回嘉兴,以杜目前之耳目。待事过之后,叫黄郎寄书来诉前情。那时尊大人或是见许,亦未可定。除此之外,无可别图之策颖。”云娥听了,把眉一蹙道:“妹妹是何言也!却不闻闺房有范,动必以礼自防,何可以名门女子而作行露淫奔之事!若是天有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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