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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雪的香气。”。
那耕织轩周围,确实密密种了许多六月雪,四阿哥眼珠转了转,心情甚好地道:“这可没道理,六月雪香味极淡,你也能闻见?”,武宁正要说话,已有婢女捧了莲藕糖粥进来,见四阿哥在此,脚下一顿,清明上前接了托盘,四阿哥转头见了,道:“你还没用过早膳么?”。
武宁点头道:“一早上忙着过来,倒是还没歇下来,爷呢?要不要一起用点?”,四阿哥点点头道:“也好。”,武宁忙喊荷田又要去膳房拿一些糕点粥面过来,四阿哥止住了,对武宁道:“这莲藕粥清香得很,就用这个罢。”,武宁用勺子搅了搅那稀粥,道:“下面还是滚烫得很。”,清明见状,道:“主子,王爷,不若在院子里用?外面风大,也凉快,一会儿就凉了。”,四阿哥点头赞道:“正是,外面风大得很,屋子里反而憋闷。”。
两人移了出去,就在那石桌边坐下,果然风里夹着葡萄藤架香气,一阵阵扑过来,只将人衣袖也吹得飘动起来,那叶子沙沙簌簌地响着,就在耳边荡漾,和着曲水淙淙,偶有几片花瓣落下,又夹杂着莲藕糖粥的蜜甜清香,引得蜂蝶飞舞不休。
武宁吃了几口,不经意间仰头却见天上两三只黑鹰飘飘摇摇,形状模糊,她迎着日光眯着眼看了一会,才辨出来是几只风筝,风大,风筝飞得极高,远远看去倒似真的有鸟儿在天上飞一般,四阿哥见她眼光,也顺着往天空看去,不由笑道:“看方向,是二格格那里。”,话出口,心里微微有些后悔,望向武宁,见武宁低头喝粥,神色如常。
二格格是康熙三十四年生人,而今已经十四岁,她素来被李氏娇宠,这一日见风大势高,便闹着要放风筝,李氏哪里拗得过她,只能让着太监宫女们陪着二格格出去了。
二格格身边,除了嬷嬷们,其他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宫女,难得有这样松快的时候,都拍着手在一边笑看着,那几个小太监拿了风筝,在园中奔跑得急了,难免有互相撞倒的时候,便惹得众人拍手大笑。李氏立在台阶上,也抬头看去,见风筝放的极好,高高地展翅在天上,只变成了几个小黑点,二格格跳着笑着,洒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李氏见着,恍然想起自己当年刚进府里的时候,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来。
周围的小太监见侧福晋高兴,小主子高兴,更是凑趣,你一言我一言地直夸风筝放的好,二格格奔得开心,抬头仰望着天上,一路飞快退着,忽然撞进了一个胸膛,她回头,见是四阿哥,顿时呆住了,道:“阿玛……”。
李氏赶紧上前来,先拉过了二格格,方道:“给王爷请安。”,四阿哥笑道:“你们好兴致,我大老远地就看见了天上的风筝,顺便过来看看。”,那几个小太监跪了一地,二格格眼见着天上风筝就要掉下来,急得赶紧跺脚道:“把线柄给我!把线柄给我!”,李氏喝道:“没规矩!见到你阿玛,还管什么风筝?”。
四阿哥拦住李氏,道:“让她放吧!”,二格格听了四阿哥这话,越发大胆起来,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一会儿,一只风筝已经栽倒了下来,李氏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早有小太监一路跑去将那风筝捡了回来,双手奉给二格格。
二格格气呼呼地跺脚,道:“不要了!”,将那风筝挥手摔在地上,四阿哥见那风筝是鹏鸟造型,一双眼珠子活灵活现,便随口问道:“是谁扎的?”,一边金天鹤过来笑道:“回主子爷的话,这里的风筝都是小赖子扎的,他手艺最是不错了。”,一边又回头寻了一眼小赖子,只见一个胖墩墩的小太监被人一脚踢了过来,他连滚带爬地在四阿哥面前伏下,磕了头道:“奴才小赖子,给王爷请安。”。四阿哥见他有些眼熟,想起过年时府里花灯似乎也是他扎得出挑,便点头道:“是你?手艺很是不错,再多扎几只送来。”。
小赖子万万想不到自己竟走运,被四阿哥看上,立即磕头如捣蒜一般道:“有王爷这句吩咐,奴才一定尽心!”,又微微仰了头,道:“不知王爷要什么花样的?”。
四阿哥想了想道:“除了鹏鸟,你还会什么?”。
一旁金天鹤早抢过来道:“王爷,小赖子的人物风筝扎得也是极好的,还有花鸟!”,李氏见他抢答,瞪了他一眼,那小赖子擦了擦脸上滚下的汗,赔笑等着四阿哥发话。
四阿哥略略凝神,随即道:“扎一些花儿和蝴蝶吧,就在这几日送来,动作加快些。”
第84章 回梦
古人云: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现在武宁就颇有这样的感受:圆明园里的景致实在是太美好了;对比雍亲王府的雕梁画栋;圆明园则是一番山水畅远。因为是康熙赏赐的园子,所以不能动手改建,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保持了它的最初风貌。
这一日;武宁被嬷嬷们簇拥着;坐在园中山石下;笑着见荷田带着几个小婢女在面前乱跑;放着风筝——那风筝也是这几日四阿哥让苏培盛急匆匆地给武宁送来的,说是怕她在园子里憋闷;拿了风筝来放;既有意思;又可以活动活动腿脚。
风筝扎得极是精致,有各色花朵、也有蝴蝶蜻蜓形状,其中一只牡丹花风筝,花瓣上连露水都画了出来,蝴蝶的那只更是漂亮,羽翼纹路纤毫毕现,连触角都做得十分精致,仿佛活了起来,笔工细腻流畅,只是带了一股浓浓的颜料味道,一闻便知是急赶工出来的。
清明陪着武宁在一旁,两人正说话间,便看见一行人拥着一乘轿子从花木那边过去了,清明眼力好,道:“那是李侧福晋。”,武宁远远地看过去,道:“爷统共就带了我们两人,自然是她了。”,话音刚落,那乘轿子却转了回来,行到武宁面前,李氏被人扶着下了来,武宁上前行礼道:“见过侧福晋。”,李氏抢上前一步,扶住她道:“武姐姐莫要生分了。”,又抬头遮着眼望了望天上那风筝,道:“这风筝真是漂亮,活灵活现!是王爷送来的罢?”。
荷田正收了风筝过来给侧福晋行礼,听了这话,脱口道:“回侧福晋,正是。”,清明见她这般没规矩,向她警示了一眼。
李氏笑了笑,牵了武宁的手,慢慢走到一边软垫铺就的山石上坐下道:“姐姐福气真是好,咱们王爷可是时时刻刻心里挂着姐姐呢,前几日在我那里,刚看见二格格玩的风筝,就催着小赖子赶快把蝴蝶风筝扎出来,原来是送到了姐姐这里。”。
武宁听她说到二格格,微笑道:“不过爷念旧情罢了,侧福晋才是好福气,二格格出落得越发是个美人了。”,李氏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淡了几分,眼里浮上了一层忧虑,道:“我倒宁愿盼着她永远都是那么小,别长大才好。”。
武氏知道她担心二格格的婚嫁问题,又不便多说,便轻轻拍了拍李氏手背道:“侧福晋放宽心,二格格也是王爷的女儿,王爷那么疼她,总会……”,李氏明白武宁的意思,心里稍觉安慰,盯着那树下点点斑驳花影,点点头道:“你说的是。”,又抬手捶了捶膝盖道:“年纪大了,这凉石上不敢多坐,怕回头骨头又疼。”。
武宁与她一起站起来打趣道:“甚么年纪大?侧福晋这话说笑。”,两人正说着话,一阵欢声笑语传来,她们转头看去,见两个小婢女捧了那牡丹花风筝往天上扔,却是放不起来。荷田跺脚道:“蠢!蠢!哪有这样放风筝的!”,说着扬了手里的梅花风筝示范起例子来。那两个小婢女对望一眼,一起捧着那牡丹花风筝跟着跑起来,直踩得一路花瓣飞扬,落英缤纷。
李氏笑着看了,慢慢道:“咱们刚伺候王爷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级呢。”,又垂眼凝神,道:“这园子里就咱们两个,姐姐有空,来我这里逛逛,咱们很长时间没走动了。”,武宁笑道:“只怕侧福晋到时候又嫌我天天去,惹人烦呢。”,李氏微微打了打她手背,道:“哪里的话。”,伸手让婢女嬷嬷扶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冲着武宁一笑,那笑意里倒是惆怅之意多过欢喜。
清明见李氏被众人拥着,上了轿子,行得远了,才走过来撑起了纸伞在武宁头顶,柔声道:“主子,侧福晋回去了,咱们也回去吧,这地上热,暑气蒸腾起来,莫要伤了身子。”,武宁点头道:“是觉得有些吃不消。”,伸手给清明扶着了,却觉得手腕处一阵痛痒,低头看去,见已经肿了足足鸡蛋大小的一片红。
清明唬了一跳,道:“大抵是毒虫咬的!赶紧回去抹了药膏罢!”,武宁初时与李氏说话,并未注意,此时被清明一提醒,才觉得痒痛钻心,她忍不住用指甲轻轻挠了挠,清明连忙道:“主子,可不能碰!”,说时已经迟了,那红肿顿时又厉害了几分。
锦画随侍在李氏轿子边上,两人顺着圆明园里的小道慢慢往居处行去,眼看着快到了,李氏抬手示意,锦画便道:“停轿!”。
那几个抬轿子的小太监轻轻稳稳地将轿子落在地上,没有一点晃动。锦画搀扶着李氏下了轿,李氏对着身边几个欲要围上来的嬷嬷道:“我自己过去便是了。”,那几个嬷嬷知道她们主仆二人有话要说,便离得远远地,保持了一段距离跟着。
锦画低声对李氏道:“侧福晋,武格格虽然得王爷的喜爱,但是无子无女,上次那死胎又伤了身子,以后也不足为惧。”,李氏望了她一眼,道:“我惧她什么了?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王爷难道还能像眼下一样对她?”,又沉默了片刻道:“她是个好性子,也没什么坏心眼,不生事,不出头,这些年的局势还亏得有她稳住。若是换上王府里吹笛弄箫的那一位,这府里才有的戏看呢!”。
锦画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耿格格,连忙道:“侧福晋是什么身份?那院哪能跟您相提并论?”,李氏默默听着,隔了片刻才道:“我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几个孩子的额娘,王爷对我的好,也是看在孩子面上,就是当年抬举我,也不过是为了孩子。”,锦画不敢再接口。
两人说着,脚下已经上了青石台阶,李氏伸手抚过石青色廊柱,想着自己当年二八年华,娇憨女儿时种种情态,微微出神。
武宁回了居处,清明忙挑了凉膏来要伺候她擦上,荷田见了那红肿,却拦住道:“不行!这里面有毒汁,得挤出来。”,说着取了绣花银针,点了火折子,用那火焰反复撩了,清明在旁看了,忍不住道:“你莫要乱来!”,忍不住又对武宁道:“主子,不行的话,咱们还是请大夫来罢!”,武宁已伸了手给荷田,荷田手执银针,对准那红肿发亮处轻轻一刺,顿时一股亮晶晶的透明毒液流了出来,红肿处立时瘪了下去,荷田放下银针,接过清明手中的药膏,用小勺子细细挑出来了,给武宁抹上,又用纱布一层层裹上,武宁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直沁入肌肤,那又痛又痒的感觉顿时去了十之七八。
清明瞥了一眼荷田,拍手笑道:“不得了,赶明儿宗大夫要多出个徒弟来了!”,荷田笑眯眯地扯了帕子将手上残留的药膏抹去,对武宁道:“奴才幼时在家乡时,夏天里时常被这种虫子咬。”。清明轻轻推了推她道:“给了颜色就开染坊!赶紧去准备晚上主子要的凉面罢。”,武宁道:“不急,反正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只是看着她们放风筝,我倒没怎么动,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两人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