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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蒂纳点了点头,样子就像个证实了自己的诊断无误的医生。
“还干了些什么呢?”
“看书呗。我在藏书馆里找了本旧小说《特丽尔比》,又看了一遍。你看过吗?……斯文加利用催眠术控制了特丽尔比,把她变成自己手中的玩物。我真可怜特丽尔比。我想,一个人丧失了自己的意志之后,别人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叫她爱谁就爱谁,这有多可怕呀!”
施蒂纳皱起了眉头。
“我还想,我们俩自由相爱,这有多好哇,我们可真幸福!”
“你幸福?”
“是的,我幸福,”埃尔莎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无精打采,“斯文加利真可怕,他真厉害!……”
施蒂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随便笑笑。我想起来个笑话……斯文加利嘛,不过是一只小狗崽子而已,”他又用凝视的目光盯住了她,说:“忘掉斯文加利!好,你看什么来着?”
“我什么都没看。”
“我觉得你刚才好象提过一本什么小说?”
“我什么小说也没看。”
“弹琴消遣来着?”
“我早就不弹了。”
“走吧,给我弹点什么。我好久没听音乐了……”
他们走进大厅。
埃尔莎坐到钢琴前,弹起格里格的《春》。她一边弹,一边小声说道:“这支曲子使我想起了芒通。静悄悄的黄昏……海上升起一轮明月……晚香玉的芬芳香气……最初的那几天,我们是多么幸福啊!”
“难道现在你不幸福?”
“不,可是……我能见到你的时间太少了。你变得动不动就发脾气,总是那么劳累。于是我就想,我们要财产干吗?幸福难道需要很多钱吗?应该到那儿去,到蔚蓝的大海边,住在百花丛中,尽情地享受阳光和爱情。”
施蒂纳突然又刺耳地发出一阵狂笑。
“开个菜园,养上一群羊。我来当牧童,你就是美丽的牧羊女,像书里写的保罗和维吉妮那样……还有一头心爱的小白羊,脖子上用天蓝色的绸带挂着银铃。头上戴着在小河边摘来的野花编成的花环。好一曲田园牧歌!……你是在想入非非呀,埃尔莎!田园牧歌!……让路德维希·施蒂纳去当好心的牧人去放羊!哈哈哈!……当然,你也许是对的,埃尔莎。同四条腿的畜牲打交道是比对付两条腿的要省事得多。可你得忘掉芒通,埃尔莎!必须忘掉一切,往前走,一直向上,再向上,到那雄鹰飞翔的高空,再向上……要直上云霄,窃取天上的圣火或者……堕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停下来!别再弹这甜腻腻的牧歌啦。弹点儿叫人振奋的曲子。来一首肖邦的火热的《波洛涅兹舞曲》,弹李斯特的,使劲弹,把琴键弹裂,把琴弦弹断!”
言听计从的埃尔莎来了个超常发挥,气势空前地弹起了拉赫玛尼诺夫的《波利希内尔》。施蒂纳狂躁不安的灵魂似乎同它融为一体。
他大踏步地在大厅里来回乱转,神经兮兮地绞着手指头。
“对!……就要这样!……要毁灭!要破坏!……我就要这样!……世界上唯我独尊,世界就是我一个人的私产!……现在好啦……够啦,埃尔莎……你歇歇吧!……”
埃尔莎精疲力竭地软软垂下双手,气喘吁吁。这种超出常态的紧张几乎使她晕过去。
施蒂纳挽着她的胳膊走进冬园,让她坐下来。
“在这儿歇会儿吧。你额头上全湿啦……”
他掏出手帕替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理理耷拉下来的几绺头发。
“埃玛来信说什么了?你很久没收到过她的来信了吗?”
埃尔莎稍稍精神了一些。
“对啦,我忘跟你说了,我昨天还收到她一封长信呢。”
“她的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不过大夫说她还得在南方待上两个月。孩子也挺好。”
“就这么点儿事还用得着写一封长信?”
“她写了好多她丈夫的事,她跟我诉苦,说绍尔的脾气变坏了。整天沉着个脸,动不动就发火。已经不那么关心她了。埃玛担心他对她的爱冷下来啦……”
施蒂纳非常认真地听完埃尔莎跟他讲的情况,颇为不安。看来他关心绍尔对埃玛的感情要比关心埃玛对绍尔的感情更甚。
施蒂纳沉吟着皱起了眉头,喃喃地自语道:“这不可能啊!……难道我的计算有误?是距离太远……可这个失误……不会!这不可能!……得验证一下……”
他霍地站起身来,连招呼也没跟埃尔莎打一声,就自顾匆匆出了花园扬长而去。
“路德维希,你这是去哪儿呀?路德维希!路德维希!……”
大厅里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
埃尔莎垂下头,若有所思地望着金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它们在绿色玻璃缸内无声无息地游着,摆着柔软的尾鳍,不断地张开嘴巴。水面上泛起许多小小的水泡,像一串串亮晶晶的水银珠儿。
“我又孤零零的一个人啦!……”
第二十章 失魂落魄地带
检察官亲自到监狱去探望“自我”监禁的克兰茨,想弄清突袭施蒂纳失利的详情。
“听我说,克兰茨,”检察官鬼鬼祟祟地问道,“您一直是个模范公务员。请您告诉我,你们在施蒂纳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您要把自己关进单身牢房?”
克兰茨直挺挺地站着,双手紧贴裤缝,但丝毫不为对方的开导所动。
“是罪犯就该坐牢,至于犯了什么罪,我不能讲。我有权利保持沉默。你们可以审判!”
“可不知道您的罪行,那怎么审判呢?”
“这关我什么事?在你们查清之前,我就先提前把监狱蹲了。克兰茨说一不二。这件事我们谈到此为止。现在我要以犯人的身份,对监规提出控告。”
“什么事,克兰茨?”检察官颇感兴趣。
“太不象话!午饭送来一碗汤,我竟然用勺子捞出一块足有二百克的肉来。而汤的上面还漂着厚厚一层油。要是监狱给犯人这种汤吃,那连正经人都要去当强盗啦。这还有规矩吗!
检察官先生,我严正声明:如果再给好的吃,我就宣布绝食,勿谓言之不预也!
还可以举出这类例子来:牢房里本来应该放马桶,可是看守偏偏要押着单身牢房的犯人去走廊尽头的厕所!这也叫规矩?他们也许是怕挨马桶熏,可我却会因此而产生越狱的企图,一旦我真的要逃……那就……所以我要求采取措施,不折不扣地执行监规!”
检察官听得张口结舌。
诚然, 汤里有200克的肉块和好多油检察官并不奇怪:他心里清楚,其他犯人才不能在臭烘烘的稀汤里捞到一星半点肉屑呢。可这家伙倒要求不吃好伙食!岂非咄咄怪事?
“这个倒霉蛋,”检察官暗自寻思,“到施蒂纳那儿跑了一趟,脑子就颠三倒四,彻底糊涂啦!”于是他尽可能温和地说道:“我恳求您啦,克兰茨,咱们是老搭档啦,把发生的一切告诉我好不好?咱们共了那么多年的事……多少说两句也好哇!”
“要我向您招供?您这可是异想天开!要是犯人都不打自招,要我们这些密探干什么?满世界去讨饭?您是不是想叫我们失业?不,大人,我可不能干这种卑鄙下流勾当,砸了我同行们的饭碗!还是让他们揭开我的罪行吧,要不他们上哪儿立功受奖去!”
这种出人意料的逻辑叫检察官瞠目结舌,费了半天劲劳而无功又令他黯然神伤。
克兰茨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似乎开始可怜起检察官来。于是他在口袋里掏了一阵,找出一枚银角子,伸手递给检察官,颇像打发一个叫化子。
“我能给您提供的全在这里了!”
检察官机械地伸过手去,接过银角子,困惑不解地开始打量它。
“您可以把它算作物证。钱是犯罪得来的……”
这个银币是克兰茨从施蒂纳那儿收的“小费”。
检察官用手指捻动着这个物证,默默地走了。
“我们损失了一个多么能干的人!”他想,“这一切都是施蒂纳干的!难道我们真的了结不了他?”
眼巴巴地等着检察官的委员们一见他回来,赶忙询问探视克兰茨的结果,检察官只把手一挥,便颓然倒在圈椅里了。
“到底怎么办?难道施蒂纳真的天下无敌了吗?”内务部长问道。
人称“钢铁将军”的军区司令霍地站起身来,这是个留着一撮根根乍起的上士式小胡子,劲头十足的干巴老头儿。
“怎么办?”他突然嚷了起来,这家伙的嗓门出人意料地洪亮,听声音还以为他是个小伙子呢。“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办。跟施蒂纳宣战,真刀真枪地干。恕我老头直言,部长先生,可你们这些文官的神经实在是过于脆弱,派去俩警察,没把事办成,就说起什么一个连火药味儿都没闻过的无赖天下无敌来啦!应当这么干,”“钢铁将军”就像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一样大声吼道:“在市内宣布戒严。派正规军包围埃尔莎·格柳克大楼,发起攻击。是的,突击!再调来炮兵以防万一。如果——尽管我不会做出这种设想——步兵进攻因为某种原因失利的话,就用大炮把大楼夷为平地。还从来没人能说服大炮的霰弹和榴弹听他的呢!这才是我们应当干的事,而不是在这儿张惶失措!”
“钢铁将军”这番激昂的演说使人精神为之一振,会场活跃起来。
有几个人对将军的方案提出异议,但他们实际上并不反对方案的本身。
“这会使与之相邻的房屋遭殃……”
“可是,跟施蒂纳住一栋楼的人,即使是他的妻子,又有何罪该遭殃呢?……”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事态基本上不会发展到非炮击不可,”将军答道,“即使如此也无可非议:有战争就会有牺牲。死上几百个人总比让整个国家毁了强。”
“能不能事先通知一下居民,并把他们撤走呢?”
“不行!通知他们就等于通知了敌人。此事最好不要再拖。如果诸位同意,今夭晚上我就亲自率领我的百战雄师发动进攻,我们倒要瞧瞧,这个天下无敌的家伙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千万别动用炮火!”国防部长说道。
“为什么?”
“因为炮火消灭的不仅是施蒂纳,还有他的武器,可这种武器……也许对我们有用呢。”
大家对此表示赞成。
“钢铁将军”在城郊召开的司令部作战会议上陈述了他的作战方案。
“我们的任务不轻啊。政府有令,不让我们动用炮火。我奉命生擒施蒂纳,万不得已方能将其击毙,但必须保证大楼及其内部设施完好无损。
我们不是在和普通敌人交战。我们得在城市中心作战。可巷战战术在此未必能行得通。我们既摸不到敌人,又不知道他的弱点,这叫他妈的什么巷战?
只有我们能顺利攻进大楼, 才能跟施蒂纳交火, 这样……嗯……这样就成了‘窝里战’了。
我们首先要注意的第一点,是千万不能叫施蒂纳跑掉。其次,我们知道,施蒂纳会放射线,这种射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