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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尔恩刚要庆祝成功,然而情况又来了一个突然的转变。
“你已经到这儿了?”他们听到一个激动的、老妇人的声音说。
克尔恩回头一看,看见一个肥胖的、戴着干净的白头饰的老婆子急急地向他们走来。老头儿看见了她,不由自主地咳了一声。
“找到了?”老婆子问道,眼睛惊恐地东张西望,嘴里低声念着祈祷文。
老头儿不说话,用手指了指尸体。
“你呀,我们的小心肝儿,不幸的受难者呀!”老婆子一面向那具没有头的尸体走过去,一面数落着哭起来。
克尔恩看出,跟这老太婆取得协议是不大容易的。
“你听我说,老太太,”他和气地对老婆子说,“我刚才跟你丈夫谈过,知道你们生活很困难。”
“困难也好,不困难也好,我们可没有向别人要过什么。”老婆子不无骄傲地、不客气地说。
“是呀,不过……你知道吧,我是赈济安葬委员会的会员。我可以代你安葬你的侄女儿,费用由委员会负担,一切的事我会去张罗。要是你愿意,你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你自己去做你自己的事,你的孩子们和那几个孤儿在等你呢。”
“你怎么又在这儿胡说八道了?”老婆子责备丈夫,然后又回过头来对克尔恩说,“谢谢你,先生,不过我们应该按着本分来做一切应该做的事。没有你们赈济委员会,我们也可以想法对付的。你干嘛翻白眼呀?”她又用平日跟丈夫说话的口气说,“把死人抱起来。我们走吧,我带了一辆手推车来。”
这一番话是用那么坚决的口吻说出来的,克尔恩只好干巴巴地鞠了一个躬,走了开去。
“真是晦气!不行,今天肯定是一个不吉利的日子。”
他走向大门口,把看门人领到一边,悄悄地对他说:“你给我留心着,要是有什么合适的东西,马上给我来一个电话。”
“啊,老爷,一定。”看门人点着头说,他从克尔恩那里得到了一笔可观的钱。
克尔恩在饭馆里饱饱地吃了一顿饭,就回去了。
当他走迸勃丽克的房间里的时候,她用最近这一个时期经常用的问话招呼他说:“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是没有成功,真见鬼!”他回答说。“你再忍耐几天吧。”
“莫非真的一个合适的也没有吗?”
“有的是腿脚弯曲的,粗手粗脚的人。若是你愿意,我就……”
“嗨,不要,我还是等些日子好。我不要做粗手粗脚的人。”
克尔恩决定比平日睡得早一点,这样可以早一点起来到陈尸所去。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睡着,床旁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克尔恩恨恨地骂着,拿起了听筒。
“喂!请说吧。是的,我是克尔恩教授。什么事?翻车事件,就在火车站附近?你说尸体有一大堆吗?好的,当然,我马上就来。谢谢你。”
克尔恩匆匆忙忙地穿起衣服,一面把约翰叫来,对他嚷道:“把汽车开出来!”
15分钟之后,他已经在夜间的街道上疾驶了,就像去救火一样。
看门人没有撒谎,那一夜死亡获得了大丰收,尸体不停地运来。所有的停尸桌全放满了,不一会儿就不得不把它们放在地上了,克尔恩非常高兴,他为了这场大祸不是在白天发生而感谢命运。翻车的消息想必还没有在城市里传扬开来。陈尸所里目前还没有外人。克尔恩仔细地瞧着那些还没有脱去衣服,没有冲洗过的尸体,尸体全是非常新鲜的,这是一个极有利的好机会,只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这个天降的好机会不太照顾克尔恩的特殊要求。大多数的身体都被压坏了,要不就是有好些地方受了伤。可是克尔恩并没有绝望,因为尸体仍源源不断地在送来。
“把这个尸体给我瞧瞧。”他对那两个抬着一具穿灰色衣服的姑娘的尸体的工作人员说。头盖骨是在脑勺那儿打碎,头发染满了血,衣服上也是血,可是衣服并没有弄皱。“可见,身体上没有多大的伤……这个能行。体格相当粗,想必是一个女仆,不过弄到这么一个身体总比一个也没有强。”克尔思想,“这个怎样?”克尔恩指着另一副担架问道,“这是一件了不起的收获!简直是一个宝贝!他妈的,这么漂亮的女人死了,总是令人遗憾的!”
一个年轻的女人的尸体被放到了地板上,这个女人有一张异常美丽的、贵族气派的脸,脸上呆呆地凝固着极度惊讶的神情。她的头骨在右耳的上方被打穿了,显然是顷刻间死去的。雪白的颈项上挂着一圈珍珠项链,讲究的黑色绸衣只有在下摆上被扯坏了一点,还有领口一直撕破到肩膀,在赤裸的肩头上可以看见有一块胎记。
“跟白天那具尸体一样。”克尔恩想,“可是这个……多么优美!”克尔恩赶紧量一量脖子。“就像是定做的。”
克尔恩把那条贵重的珍珠项链拉下来,把它抛给工作人员,说:“我拿这具尸体吧。但是,因为我没有工夫在这里仔细检查尸体,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要把那一具带走,”他指着一具女尸说,“快点,快点。把它们用麻布裹起来搬走。你们听见没有?人们就要大批地来了。你们就得把陈尸所的大门打开,几分钟之后这里就要变得人山人海了。”
两具尸体被搬出来放到汽车上,很快地送到克尔恩家里。
一切必需的手术用具早就预先准备齐全了,勃丽克的复活日——正确一点说,是复活夜——降临了。克尔恩不愿意浪费一分钟的时间。
两具尸体都洗干净了,搬到勃丽克的房间里来,用单子裹好放在手术台上。
勃丽克的头迫不及待地要看一看自己的新的身体,但是克尔恩不愿意在一切准备手续没有完毕之前让头颅看到尸体,因此他有意把手术台放在头颅无法看到的地方。
克尔恩很快地把尸体上的头切下来,约翰把那两颗人头用麻布裹好,拿了出去。尸体上的切口和手术台都冲洗过了,尸体也收拾好了。
克尔恩再一次严格地检查了尸体,他忧虑地摇了摇头。肩上有胎记的那个尸体的身材是无可指摘的美丽,跟那个“女仆”的身体——骨架粗大、尖削,皮肤粗糙,可是骨骼很坚强——相比,它特别显得美丽。勃丽克当然会选中这个贵族气派的迪安娜的。然而在仔细检查迪安娜——这是他给她取的名字——的身体的时候,克尔恩发现它身上有一些缺点:在她右脚的脚底上有一个不大的、被什么铁片刮破的伤口。这不会引起多大危险。克尔恩烧灼了伤口,这样就可以不必担心血中毒了。然而,为了手术的成功,他还是认为“女仆”的身体比较更可靠些。
“请把勃丽克的头转过来。”克尔恩对洛兰说。为了不让勃丽克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吱吱喳喳打扰工作,她的嘴是堵住了的,就是说,装有压缩空气的罐子的龙头是关着的,现在气流可以开放了。
当勃丽克的头看见那两具尸体的时候,不禁大叫一声,好像无意中被烫痛了似的。她的眼睛由于恐怖睁得很大。这两具尸体中,有一具将成为她自己的身体。她初次尖锐地、痛焚地充分感觉到这次手术的不寻常性,于是她开始踌躇起来。
“你说,怎样?你喜欢这两具尸……身体吗?”
“我……我怕……”头颅嘶哑地说,“不,不要,我没有想到这是那么可怕……我不要……”
“你不要?既是这样,那么我就把尸体跟托马的头缝在一起了,托马变成女人。托马,你愿意马上得到一个身体吗?”
“不,请等一等,”勃丽克的头着急起来,“我同意了。我愿意要那个身体……那个肩上有胎记的。”“不过,我劝你还是挑那一个好。它虽然不很美,可是身体上没有一点伤痕。”
“我不是洗衣妇,我是一个演员,”勃丽克的头骄傲地说道,“我希望有一个美丽的身体……肩上有胎记……这是男人们非常喜欢的。”
“好,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克尔恩回答说,“洛兰小姐,把勃丽克小姐的头搬到手术台上来。小心点搬,头颅的人工血液循环一定要维持到最后一刻。”
洛兰忙着给勃丽克的头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勃丽克的脸明显地现出极端紧张、极端激动的表情。当头颅被搬到手术台上的时候,勃丽克忍受不住了,她突然叫起来,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
“我不要!我不要!不必了!还是把我弄死好!我害怕呀!啊,啊,啊!……”
克尔恩没有中断自己的工作,他对洛兰急躁地叫道:
“快把空气龙头关上!在营养液里加入希盾那①她就会睡着了。”
【①一种麻醉、催眠剂。——译者】
“不要,不要,不要呀!”
龙头关上了,头不作声了,可是嘴唇仍继续翕动着,眼睛瞪着,含着恐怖、央求的神气。
“教授先生,我们能违反她的意志做手术吗?”洛兰问道。
“现在不是讨论这类问题的时候,”克尔恩冷淡地回答,“以后她自己还会感谢我们呢,做你分内的事,不然你就走开,别来妨碍我。”
但是洛兰知道她是不能走开的,没有她的帮助,手术的后果一定会更加成问题。于是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继续帮助克尔恩做手术。勃丽克的头跳得那么厉害,橡皮管子差一点从血管里掉出来。约翰跑来帮忙,他用手抱住了头。头颅的抽搐渐渐停止,眼睛闭下来了,希盾那起作用了。
克尔恩教授开始做手术。
只有克尔恩要求把这样或那样外科手术用具递给他而发出的简短的命令声,不时地打破沉寂。由于紧张,克尔恩额上的青筋都胀了起来。他施展出他的杰出的外科技术的全部解数。他既迅速,又异常仔细和审慎。洛兰虽然非常憎恶克尔恩,然而在这时她也不得不对他表示赞赏。他像一个充满灵感的艺术家那样工作着,他的灵活而敏感的手指在创造奇迹。
手术持续了1小时50分钟。
“完了,”最后克尔恩伸直了腰说,“从今以后,勃丽克不再是没有躯体的头颅。只剩把生命给她注进去就行了;这就是说,使心脏跳动起来,使血液循环起来就行了,这些事我一个人能对付。洛兰小姐,你可以去休息了。”
“我还可以工作。”她回答说。
尽管她已经很累,可是她非常想看看这次不寻常的手术的最后一幕。然而,克尔恩显然不想让她知道起死回生的秘诀,他再次坚持建议她去休息,洛兰也只好服从了。
一小时之后,克尔恩又把她叫进去。他看上去更疲倦了,然而他的脸上显示出极度满意的表情。
“试试脉搏看。”他对洛兰说。
洛兰的心咚咚跳着,拿起了勃丽克的手,拿起了那只三小时以前还属于一个冰凉的尸体的手。手已是暖和的,脉搏的跳动已可以觉察到。克尔恩拿起一面镜子放在勃丽克脸前,镜面上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在呼吸,现在应该把我们的新生儿好好地包裹起来,她必须一动也不动地躺几天。”
在绷带外面,克尔恩在勃丽克的脖子上放上了石膏夹板。整个身体全被包扎起来,嘴也被紧紧地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