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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丫头正议亲呢。周思敏名声那么差,待在家里将几个姊妹的亲事全给耽误了!
“我明白了。”她苦笑了一声,又是周思敏,这个女儿可将她带累的连家里人都嫌弃了。若是将来她不孝顺,她今日这般付出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只是还请母亲容我和二爷多收拾几日。”张晓柔顺的说道:“收拾完我们就走。”
第二十一章 宝剑
张晓回去后便叫各人收拾行李,然后隔了一天后才将这事告知了周二爷。
周二爷面上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的,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无二话。
张晓无奈的很,但显然这万事不管的答案也在她意料之内。于是她便又派了奴才去知会周思文。
周家二房的主子们,涉及钱财买卖之事一切都只管找周思文,让他去安排就是了。这是张晓嫁进来之前就形成的惯例,所以她一直都没有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对周二爷这万事不管的性子也无任何不满的地方。
左右还有儿子在呢。
然而她从未深究过,便也不知道周思文也是不怎么管的,真正操心的其实是周思文身边的梁嬷嬷。这位没给周思文奶过一口奶,却被对方称为奶娘的嬷嬷出身郁府,识文断字且精通算学。无论是理财管家,又或是教导小主子,没一样不是做的妥妥当当的。
不过她到底只是一个人,而周家却大大小小几十个主子,每一个都想要从周思文身上咬一口肉占一点便宜。这些年,尽管梁嬷嬷千防万防,却还是没能阻止小主子用以傍身的财物一日日的缩水。
到如今,她刚从郁府回来便又惊闻周思敏出事,几番折腾下来,便病倒了。
“少爷,夫人说过几日就要启程。”周思文身边另一个叫麦冬的小厮说道:“可是咱们的马车前些日子卖了一些。现在再算算好像不够了。”
周思敏用的药、梁嬷嬷用的药这几日都是通过卖了这些东西换来的。周思文身边没了梁嬷嬷,手就松了,等到发现没有银子抓药时,便只能靠典当身边物件继续消耗。
“马车也卖了啊?”周思文哪里记得这些,惊讶的回想了一遍,迷茫的问道:“我那么多的大箱子都送出去了,马车自然也用不了那么多了……怎么到如今马车反倒不够用了呢?”
麦冬神色怪异,踌躇说道:“主子们在城里待了这么久,又置办了不少东西。”
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不仅不比之前的行李少,反而还多出不少。周家人又不肯从外面租马车用,便又将这难题交给了少爷去解决。
“那就再买几辆马车好了!”周思文果然也没想过可以租用马车,又或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解决方法,而是直接便又在屋子里转了起来:“买马车可要不少银子呢。这次卖什么好呢?”
他将几个堆在他屋里的箱子打开,将剩下不多的几件东西略略翻捡了一遍,拿起这一件又放下另一件,左右摇摆,犹豫不决。
原来这些被剩下的全是做工精良的刀枪剑戟。周思文习武,对兵器尤为喜爱。那一箱箱的书籍画册在他眼里全是废纸,只有这些宝剑良弓才是值得珍藏的宝贝。
“哎……”他挑了半天,最后拿出一把刀鞘上镶着七颗明亮宝石的长剑在手里掂了掂,幽幽说道:“算了,便卖你了。”
他的手在刀鞘上排成北斗形状的宝石上一一拂过,因害怕看到那寒光凛冽的剑刃后自己后悔,他也不敢将长剑抽出,便从箱子底部抽了一块绸缎将其一包就急急交给了小厮。
“明天你就拿着这剑去换银子吧!”周思文严肃的吩咐道:“记得不要死当啊!过段时间我还要回来将它赎出来的!”
麦冬急忙上前接住,应声答道:“少爷,奴才记住了。”
然后就准备将宝剑抱出去看紧了,天一亮就出门去办事。
“等等!”周思文到底还是舍不得,看到麦冬就要走出去了便又叫住了他,恋恋不舍的上前夺过宝剑:“你明天一早再过来拿吧!”
麦冬心里有些酸楚,低低应下。
周思文却浑然不觉委屈,高高兴兴的抱着七星宝剑往室内走去:他今晚要枕着这把宝剑睡觉!
一主一仆心思迥异的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麦冬待周思文醒来后便提醒他要把七星宝剑交给他去典当。
周思文起身后的神清气爽一下子就没了。他抱着这把剑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久,最后还是觉得十分不舍——跟这把剑睡了一夜,他觉得跟对方已经产生感情了。
想到箱子里再另选一物,然而当夏天的刺眼光线在剑鞘上的七星宝石上跳跃不歇时,周思文这才恍然记起自己当初选择这把宝剑的目的。
这一把看起来是最值钱的。若要再选他物,少不得要被那些个不识货的掌柜们压价,那他就有可能要卖两件或者更多的宝贝了。
“我跟你一起去!”他将那把剑又摸了摸,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亲自去找个识货的掌柜。”
省的他到时候只认钱,把宝石抠掉,剑鞘融掉……
妈呀,这简直不能想。周思文将思绪急忙拉了回来,又拍了拍那把剑的剑身,低低说道:“你放心,不会被融掉的!以后我一定会把你赎回来的。”
诸般呢喃,就好似在和爱人对话。
麦冬心里也松了口气。一想到小主子这么宝贝的东西要被自己当掉,他就似乎能预测自己将来会被迁怒。
周家的男人似乎都喜欢迁怒,揍起人来又毫不手软。所以麦冬对周思文潜意识里便存在着一丝害怕和敬畏。
两人走之前去看了张氏及周思敏。张氏叮嘱周思文要挑些结实耐用的马车,周思敏则嘱咐他早去早回。
“路上不要耽搁。”周思敏一遍遍说道:“误了宵禁的时辰便只能等明天早上才能回来了。那样的话,我和母亲都会担心的。”
周思文一边走一边不断点头:“你放心,我速去速回,必不会在外闲逛。”
周思敏一直将兄长送到了院子门口,想了想,却还是有点不放心:“哥哥,那车夫对安溪城熟悉吗?会不会迷路?”
“放心吧!就算车夫不认识,你哥哥我也是摸得透透的!”周思文挥别了一脸担忧的亲妹子,口气轻松而又狂妄的说道:“我现在就算闭着眼睛都能将安溪城绕上一圈。”
周思敏看着周思文开朗明媚的似乎不知道一丝愁苦的面容,被同化了的满足笑意便也从嘴角慢慢漾开:“那哥哥早去早回。”
她只知道周思文是去买马车,却不知道他要先当了宝剑再去买。她只知道兄长手里握着从生母那里得来的嫁妆,并且一直用这嫁妆养着满府的主子奴才;却不知这嫁妆早已空了,便是她这几日吃药的钱,用冰块的钱也都是变卖了周思文最后一点东西换来的。
若她知道,必然不会像现在这般过得如此舒心。
周思文看着妹妹变得这么懂事贴心,不由大笑着应下,转身领着麦冬便往西门出去。
第二十二章 至宝斋
停在西门外深巷里的车夫此刻正懒洋洋的靠在门口和守门的小厮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即便远远看到有两个人影向着门口靠近,他也没有动作。直到周思文和麦冬走的近了,这才止住谈话迎了上来。
“少爷,马车早就准备好了。”他草草给周思文行了个礼,然后将两人往门外带:“只等着坊门一开就能出发了。”
街鼓还未响起,各坊门自然还未打开。但夏季天亮的早,时人皆怕日晒,想要出坊的只怕早就将坊门口那块小地方给挤得水泄不通了。
周思文时常外出,自然是明白的。
“那便慢慢行过去吧。”他让麦冬给守门的赏了几个铜板,不甚在意的说道:“到那差不多也就开了。”
车夫看着那守门小厮就为了几块铜板而欢天喜地的样子,心里就有些鄙夷。周思文往日大方的很呢,一出手全是真金白银,近日却落魄到拿铜板来打发下人了。他眼神微微闪烁,站在一旁看着周思文利落的上了马车,然后才上前将不善武道几番攀爬不成的麦冬给扶了上去。
粗粗将马车前后检查了一遍,那车夫这才上了车辕朝着里面大声道:“少爷您坐好勒!小的这就要动身了?”
周思文唔了一声。
马车应声而动,哒哒哒的沿着被两旁高墙掩起的深邃小道徐徐走远。
周思文不管外面情形,一路只欣赏着自己的宝贝。拿着那块包剑的绸缎将剑身擦了一遍又一遍,眼中的怜惜和不舍仿若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麦冬不懂这种情绪,周思文不说话,他也不敢打扰对方,便一路沉默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一遍遍的擦拭那把长剑。马车时而颠簸,时而平顺,摇摇摆摆的不一会儿就将困意给他摇了上来。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徐徐停下,车夫在外喊道。
“少爷,到了!”
麦冬一下子从瞌睡的状态中醒转过来。他连忙起身先行下车,站在马车边上将车帘高高挑起,恭敬的等候周思文下车。
“至宝斋。”周思文抱着七星宝剑下车后,抬头念出了眼前店铺的名字。然后他左右看了看,转身对那车夫问道:“这就是安溪城最大的当铺?”
他原先就在安溪城中念书,对这城里的食肆酒楼可谓了如指掌,但是对这买卖旧物的当铺却从未了解过。
如今看来这两边街道上的铺子就数面前这家最为冷清,用门口罗雀来形容都半点也不过分。这样的店铺也当得起安溪城当铺中的老大?
那车夫看到周思文疑惑的眼神,连忙牵住马车解释道:“少爷,这至宝斋不是当铺,它是一家古玩店。即是古玩店,平常之物他们这里自然是不收的。小的猜想少爷您亲自出来送的东西肯定是奇珍异宝,到那一般的当铺里头掌柜的恐怕还没见识过,也只有这至宝斋不会打眼埋没了您的宝贝。”
几个车夫是周家唯一跟出来伺候的奴才,比不得郁家送来的小厮那般对周思文十分恭敬。不过他今日却知道周思文是出来典卖东西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让周思文亲自出来典卖的物件必然是那了不得的奇珍异宝。自己受累将他带到这古玩店,不就是指望着对方将手里的东西卖出高价后再赏自己几个小钱么?
没看刚才就连那看门的小厮都得了几个铜板么?没准一会儿周思文高兴了,手指缝里随便漏出几两银子便尽够自己累死累活的干上数月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谄媚之色更重:“您想啊,既然是买卖古玩的自然不会跟那些卖包子卖草绳的店铺比客人的数量了!人家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呢!”
周思文听了也觉得很是在理。自己这宝剑可不是什么破烂货,要是送到一般的小店,那些掌柜的还不知道要怎么埋汰它呢!
“那行,咱们就先进去瞧瞧!”他不由心情都好了很多,如果能给七星宝剑寻个爱惜它的主人,周思文便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了。
麦冬听了,抬脚连忙就跟了上去。
而那车夫则将马车往不远处的马棚赶去,然后呆在那里一直等着周思文出来就行。
至宝斋的打杂小伙儿也热情洋溢的朝着周思文主仆迎了上来。
“嘿!这位公子可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他年纪和麦冬相仿,腰却几乎弯到了地下去,奉承着周思文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十分夸张固定,就好似带着一张面具:“贵客贵客…快请里面瞧!”
周思文面色淡然的跟着那小伙儿进了店里。
才跨进门,他便瞧见门口放着两盆枝条疏朗的不老松盆景。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