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外面看的确是虾的样子,只不过在尾部多了一块背扇,”她说道,“可是它的内部却一点也不正常。从内部看来,这些虾是无法活下去的。它没有胃,没有生殖器官,就好像是拙劣的仿制品。”
“但它们是活的嘛。”诺曼说道。
“是啊,”她说道,“是活的。”对此她似乎大为不快。
“而且那些鱿鱼的内脏部分也很正常……”
“实际上也不正常。我当时解剖就发现,它缺少几个重要的部件。一种叫星状神经节的神经束,那鱿鱼身上就没有。”
“噢……”
“而且没有鳃。鱿鱼身上有一个很长的鳃,是交换气体用的,可是那只鱿鱼就没有。它无法呼吸,诺曼。”
“它肯定有别的办法呼吸。”
“我跟你说吧,没有。我们在这儿看到的是不可能存在的动物,突然出现的不可能存在的动物。”
她离开了工作台。诺曼看见她几乎要哭的样子。她的双手发颤;她很快把两手放到大腿上。诺曼说道:“你显得非常不安。”
“你难道不是?”她看着他的脸说道,“诺曼,这一切都是哈里从那颗大球里出来之后发生的,难道不是吗?”
“我想也是。”
“哈里从大球里出来后,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可能存在的海洋生物……我并不喜欢出现这种情况。但愿我们能够离开这儿。真的。”她的下嘴唇不断颤抖着。
他搂着她轻声说道:“我们现在无法离开这儿。”
“我知道。”她说道。她反过来搂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肩上哭了起来。
“没关系的……”
“我很讨厌这种情况,”她说道,“我讨厌这种感觉。”
“我知道……”
“我讨厌这个鬼地方,讨厌这儿的一切。我讨厌巴恩斯,我讨厌特德那种自以为是的夸夸其谈,我讨厌莱维做的乱七八糟的甜食。但愿我不在这个鬼地方。”
“我能理解……”
她抽泣了一会儿,然后用她那有力的臂膀把诺曼推开,转过身,擦去了眼泪,说道:“我没事。谢谢你。”
“不必客气。”他说道。
她的身子没有转过来,还是背对着他。“哪儿有餐巾纸?”她找到一块,擤了擤鼻涕。“你不要跟别人说这些事……”
“你放心好了。”
突然响起一阵铃声,把她吓了一跳。“见鬼,什么事情?”
“我想是开饭了。”诺曼说道。
§ 用餐 §
“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吃得下这种东西。”哈里指着鱿鱼说道。
“好吃极了,”诺曼说道,“炒鱿鱼。”诺曼一坐到餐桌边,就感到很饿。吃了点东西之后,他感觉好多了。坐在餐桌边,他手里拿着刀叉,感觉回到一种正常的生活气氛,几乎忘记自己是在哪里了。
“我特别喜欢吃油炸的。”蒂娜说道。
“油炸鱿鱼,”巴恩斯说道,“妙极了。那是我最喜欢吃的。”
“我也喜欢。”埃德蒙兹说道。她仪态端庄、正襟危坐,吃东西的动作很优雅。诺曼注意到她在嚼东西时放下了手中的刀。
“为什么不以油炸处理呢?”诺曼问道。
“在这下面我们炸不起来的,”巴恩斯说道,“热油会造成悬浮物,把空气过滤器堵住。炒的也挺香。”
“呃,鱿鱼我是不知道,不过这些虾实在好吃,”特德说道,“是不是,哈里?”特德和哈里两个人吃的是虾。
“虾很好,”哈里说道,“味道鲜美。”
“你知道我有什么感觉?”特德说道,“我觉得自己像尼莫船长。还记得在资源丰富的海底生活吗?”
“《海底两万里》。”巴恩斯说道。
“詹姆斯·梅森,”特德说道,“还记得他是怎么玩那个乐器的吗?嘟嘟嘟,哒哒哒,哒——哒!巴赫的触技曲①和D小调赋格乐曲。”
【① toccata,一种华丽、自由而快速的对位式风琴曲或钢琴曲。】
“还有科克·道格拉斯。”
“科克·道格拉斯了不起。”
“还记得他是怎样勇斗大鱿鱼的吗?”
“真是精彩极了!”
“科克·道格拉斯手上有一把斧头,还记得吗?”
“是的,他斩断了大鱿鱼的一只臂。”
“那部电影把我吓死了,”哈里说,“我看那部电影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当时吓得魂都没有了。”
“我并不觉得那有多恐怖嘛。”特德说道。
“那时候你比我大。”哈里说道。
“大不了多少。”
“你是大嘛。对于小孩子来说确实挺吓人的。也许这就是我现在不喜欢鱿鱼的原因吧。”
“你不喜欢鱿鱼,是因为它们像橡胶一样软绵绵的,令人讨厌。”
巴恩斯说道:“我是因为看了那部电影之后才想当海军的。”
“可以理解,”特德说道,“那么浪漫,那么激动人心,真正看到了应用科学所创造的奇迹。那里面的教授是谁演的?”
“教授?”
“是啊,还记得电影里有个教授吗?”
“我还隐隐约约记得一点。一个老头儿。”
“诺曼,你还记得那个教授是谁演的吗?”
“记不得了。”诺曼说道。
“你是不是又坐在那儿对我们进行观察了,诺曼?”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我们进行心理分析,看看我们是否正常?”
“是的,是这样。”诺曼笑着说。
“我们的表现怎么样?”
“我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群科学家当中,竟没有一个人能记得一部他们都看过的电影中的科学家是谁演的。”
“不管怎么说,科克·道格拉斯是电影中一个主要的角色,而那个科学家不是。这就是原因。”
“是弗朗肖·托恩?”巴恩斯说道,“或者是克劳德·雷恩斯?”
“不,我觉得不是。是个叫弗里茨什么的?”
他们听见一声咋嚓和一阵叽叽声,接着就是风琴演奏触技曲和D小调赋格的乐声。
“太好了,”特德说道,“我不知道这下面还有音乐。”
埃德蒙兹回到餐桌上来。“这儿有一个录音带库,特德。”
“我不知道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放这种音乐。”巴恩斯说道。
“我喜欢。”特德说道,“我说,如果我们现在能吃一点海藻色拉该多好,尼莫船长不正是让大家吃这种色拉吗?”
“也许应当来点轻松的?”巴恩斯说道。
“比海藻轻松的?”
“比巴赫的音乐轻松的。”
“那艘潜艇叫什么来着?”特德问道。
“叫鹦鹉螺号。”埃德蒙兹说道。
“哦,对了,是叫鹦鹉螺号。”
“1954年下水的第一艘核子动力潜艇也叫这个名字。”埃德蒙兹说,并朝特德得意地笑了笑。
“是啊,是啊。”特德说道。
诺曼心想,特德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终于碰到了对手。
埃德蒙兹走到舷窗边说道:“哦,又有客人来了。”
“这回是什么?”哈里迅速抬头问道。
他害怕了?诺曼心想。不是,是反应迅速,是躁狂,是感兴趣。
“太漂亮了!”埃德蒙兹说道,“是水母,小水母,居留舱四周全是。我们真该把它们拍摄下来。菲尔丁博士,你看呢?是不是该去把它们拍摄下来?”
“我现在只想吃饭,简。”特德的语气有点严肃。
埃德蒙兹遭到当头棒喝,被一口回绝了。诺曼心想:我倒要看看哩。埃德蒙兹转身离开了。其他人都看着舷窗外,但是没有人离开餐桌。
“你吃过水母吗?”特德问道。“我听说特别好吃。”
“有些是有毒的,”贝思说道,“触角上有毒。”
“中国人不是吃水母吗?”哈里说道。
“是的,”蒂娜说道,“他们还拿来煮汤。我祖母在檀香山的时候就煮过。”
“你是来自檀香山的?”
“吃饭的时候放点莫扎特的音乐不错,”巴恩斯说道,“或者贝多芬的,要弦乐的。风琴弹的太过忧郁。”
“太富有戏剧性了。”特德边说边用手随着音乐的节奏弹着想象中的琴键,还像詹姆斯·梅森那样来回晃动着身体。
“太忧郁了。”巴恩斯说道。
这时内部通信系统突然响了起来。“哦,你们真应当来看看这个,”通信系统中传来埃德蒙兹的声音,“漂亮极了。”
“她在哪儿?”
“肯定在外面。”巴恩斯说道。他走到舷窗旁。
“像粉色的雪。”埃德蒙兹说道。
大家都起身走到舷窗旁。
埃德蒙兹是带着摄影机出去的。在密集的水母群中,他们几乎看不见她的身影。这些水母很小,跟做针线的顶针差不多大小,看上去是粉红色的,娇小玲珑。真像是在下雪。有些水母游到离舷窗很近的地方,现在他们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了。
“它们没有触角,”哈里说道,“看上去像只会动的小口袋。”
“这是它们的运动方式,”贝思说道,“靠肌肉收缩来推动水。”
“像鱿鱼一样。”特德说道。
“没有鱿鱼那样发达,不过大致上相似。”
“它们会叮人,”埃德蒙兹在通信系统中说,“它们叮在我的潜水服上了。”
“那粉红色太奇妙了,”特德说道,“就像是落日余晖中的雪花。”
“很富有诗情画意。”
“我也这样想。”
“你会这样想的。”
“它们叮到我的护面罩上来了,”埃德蒙兹说道,“我只好把它们拽掉了。它们在护面罩上留下黑黑的一道——”
她的话突然中断,不过他们还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
“你们看得见她吗?”特德问道。
“看不清。她在那儿,靠左。”
埃德蒙兹在内部通信系统中说:“它们似乎有体温。我感到手臂和腿上热乎乎的。”
“这就不对劲了,”巴恩斯说着转身对着蒂娜,“告诉她赶快回来。”
蒂娜立刻朝通信舱跑去。
诺曼已经几乎看不见埃德蒙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似乎是在挥动手臂,有点恼火的样子……
通信系统中传来她的声音:“护面罩上的脏东西去不掉——弄不下来——似乎对护面罩有腐蚀作用——哎哟我的手臂——衣服的纤维——”
蒂娜的声音:“简,简,离开那儿,回来。”
“赶快,”巴恩斯吼叫起来,“叫她立刻回来!”
埃德蒙兹的呼吸声变成大口大口的喘气声:“这些脏印子——我看不清楚了——我觉得——疼——我的手臂像火烧——疼——它们在吃——”
“简,回来。简,你听见没有?简!”
“她倒下了,”哈里说道,“你们可以看见她倒在那儿——”
“——我们得去救她。”特德说着立刻跳起来。
“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巴恩斯说道。
“可是她——”
“谁也不准到外面去!”
埃德蒙兹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她边咳边喘着粗气:“我——我回不——哦,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