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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兵彼此激烈地相互冲突,四万只马蹄几乎要叫地轴也为之震撼。刀剑的响声持续不断,长枪与长枪相互纠缠,锤矛痛打着头盔,战斧啃蚀着战甲。在人类的怒吼与悲鸣声中,又夹杂着战马的嘶啼声,一阵令人难耐的音响充斥着整个战场。
被刀剑剁碎的躯体、血淋淋的首级、被砍断的手臂不断堆积在血的泥泞之中,然后又不断被马蹄给踢得四散纷飞。新产生的尸体与新涌出的鲜血一同打击着地面,虽然薄薄的雾气对于这些凄惨的光景有某种程度的隐藏作用,但是此时的雾气却像是与阳光的强度呈反比,雾气正逐渐散去,至中午过后,已经完全消失了。于是血腥臭气笼罩在夏草的气息之上,汗水与皮革的气味又弥漫在大气之中,这结果竟使得人马的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
雾气完全散去的同时,气温便像是鸟儿在高飞般地急速上升。此时的太阳正逐渐从天空中央向西边移动着。战况在持续半日之后,两军战死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一万,尽管如此,胜败的天秤究竟要倾向哪一侧,却依然无法判断。在士兵当中,甚至有人颤抖地怀疑,是不是只要战场上还有人没咽下最后一口气这场相互残杀就不会有宣告结束的时候呢?马法尔人在大陆列国当中,是最标悍、骁勇的人民,但是他们的骁勇,似乎就要在这一天凄惨的战争当中被消耗殆尽了。
但是,此时沉陷在狂乱之中的并不仅仅是马法尔人。在大陆列国的历史上,存在着一支曾经侵入马法尔帝国最内地的异国部队,那就是库尔兰特军的三万三千名士兵。他们之所以得以深入马法尔内地,所仰赖的并不是本身的力量,而是趁着马法尔此时的无政府状态,以及有旧宰相宋尔坦的向导。不过不管怎么说,此时的库尔兰特军确实已经来到距离帝都奥诺古尔大约只剩一天行程的地方,并得以望见皇帝军与金鸦军在琉特森平野上所展开的激烈战况。库尔兰特军过去屡次遭马法尔军击败,因而此时马法尔的内战,应是值得他们拍手称快的,然而在抽手称快的同时,却也激起了他们内心强烈的欲望。亦即趁两军展开必死决斗之际,坐收渔翁之利。
“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可以同时将卡尔曼与蒙契尔的首级砍下。这么一来的话,大家就可以尽情砍杀,爱杀多少就杀多少,直到马法尔变成无人之境!”
如果耶鲁迪王国的九柱将军拉萨尔还健在的话,应该会一面勒住自己心中那条控制野心的缰绳,一面衡量着投入兵力的最恰当时机。
不过,库尔兰特军却是明显地缺乏忍耐心。这或许是由于过去连续遭到败北的屈辱感所造成的反作用吧。当马法尔人意外地察觉到,有大队的胄甲与战马出现在战场外,并且正彷佛熔岩般骤然地涌入视野的时候,不禁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真是愚蠢哪!”
金鸦国公蒙契尔对自身此时所处的状况,作了如此的批判,而他那清晰的声音之中,已明显地失去了原有的沉着,他真是忍不住要失笑出声。此地是他与皇帝卡尔曼,为赢得天下大权而不惜付诸死战的舞台,库尔兰特军大吵大闹地闯了进来,这到底算什么!不过,情况既已如此,总不能在一旁袖手旁观,此时的马法尔帝都奥诺古尔正毫无防备地展现在库尔兰特军的前方。如果让库尔兰特军趁他们在展开死战之际,夺取了马法尔的帝都,那么只要人世间有历史存在的一天,马法尔人就将会永远沦为人们的笑柄。
蒙契尔于是对后方下达迎击的命令。这命令本身固然是理所当然,但是蒙契尔在下令时却缺乏细密的考虑。因为此时固守在后方的正是米克罗逊,而他并非是武将出身的人。
如果金鸦国公蒙契尔能够获得马法尔帝国的皇位,那么米克罗逊应该会是个成为宰相的人物。在各公国的政府当中,没有任何一个像米克罗逊这般具有多方面才能的有用人才。无论是在财政、土木、法律等各个方面,他都具有卓越的才能,但是这一天却是他首度披战甲、配剑上战场,而这首度却也成了他最后一次。
当库尔兰特军宛如钢铁怒涛般闯入战场的时候,米克罗逊曾试图将敌军的攻势给煞住。行动虽然果敢,但却是毫无效益。如果他能够先开启阵势,让库尔兰特军先行穿过,然后从侧背发动箭阵攻击,把敌军赶进湖边的话倒也就好了;但是米克罗逊并不具有身为一名武将的判断力。对他来说,“金鸦王朝”的成立,是他赌蒙契尔肯定会办到的梦想。对于此时企图以泥泞的双脚来蹂躏这崇高梦想的库尔兰特军,米克罗逊自然是满怀憎恶与愤怒。但是蓦然闯入的库尔兰特军很快就粉碎了他的情绪。米克罗逊的防御阵势一下子就被突破,如同幻影般的宰相米克罗逊在全身被四枝长枪刺中之后便落马。而身体在接触到地面的同时,他的气息也已经断绝了。
米克罗逊阵亡的消息,被紧接着发生的激烈战斗所吞噬,暂时还没有传到蒙契尔的耳里。不过当蒙契尔终于接获这个报告时,他不禁闭上了双眼,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在他所不断描绘的未来构想图当中,已经有一部份在此时蒙受了永远的损伤。
在这场战斗当中,金鸦军同时也失去了马提亚修这名宿将,在全身被六枝箭翎与两枝长枪击中之后,他壮烈凄惨地战死了。年代志上描写着,“连太阳的影子都还没来得及移动。”,在极短的时间内,蒙契尔便失去了文武的重镇。而造成如此重大损失的,并不是从正面与金鸦军交战的皇帝军,而是连场所与时机都搞不清楚就擅自闯进来的入侵者。
混战的浊流吞噬了整个战场,如今再谈论什么阵势都似乎没有意义了。在各个部队之间、甚或在每个人之间,都有敌方与己方的兵员,错纵复杂地搀杂在一起,在各处都正在进行着毫不容情的杀伐。始终在这混战漩涡中挥舞长剑的安洁莉娜,此时却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前方。
“哥哥……”
喊了这一句之后,就再也无法出声的黑羊国公夫人,见到金鸦国公的骑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而且似乎还曾经在刹那间将视线移转到安洁莉娜这边,不过这或许只是安洁莉娜的错觉。
由于库尔兰特军的闯入,此时的状况已非常混乱,若有人再想要预测其中胜败的话,真可说是愚蠢之至。原本库尔兰特军是应该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在这个情况下,被袭击的一方却远比发动袭击的一方还要强得多。而且讽刺的是,皇帝军与金鸦军在此时都有一致抵抗外侮的意识,因而不约而同地,暂时都将指向对方的矛头,转移到库尔兰特军的身上发动猛烈的痛击。
在金鸦军的阵营当中,此时还发生了一个奇怪的事件。金鸦阵营当中,有两名“高贵的俘虏”,那就是“正统皇帝”鲁谢特,以及乌鲁喀尔国王耶布雷姆三世。耶布雷姆三世似乎打从战端一开启的时候,就不停在寻找机会。当负责监视他的骑兵由于库尔兰特军的闯入,而被吸引去部份注意力的时候,耶布雷姆三世便抓住这个间隙,冷不防地扑向鲁谢特皇子。
当骑士愕然吃惊的时候,鲁谢特皇子小小的身躯,已经被乌鲁喀尔国王的左手臂给挟持住了。乌鲁喀尔国王用右手捏住幼儿细弱的咽喉,然后一面喊道:
“不、不要动,不准动,再动,我就捏碎这小孩的咽喉骨!”
乌鲁喀尔国王的声音显得十分僵硬,而且两眼之中闪烁着近乎恐慌的光芒。由于幼儿尖锐高亢的哭声,使得金鸦军的骑士无法继续将拔到一半的剑完全拔出。耶布雷姆三世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神情,他一面斜睨着骑士,一面大声喝叱他们后退。只要骑士一企图靠近,乌鲁喀尔国王便高声叫嚷:“不、不要靠近,不要靠近哪……!”
骑士侧由于担心着皇子有什么万一,所以便无法靠近。但是此时的乌鲁喀尔国王己完全失去冷静,他死命地挟持住鲁谢特皇子,手臂太过于用力,以至于那小小的人质几乎已经要窒息,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息。
“把、把本王平安地送回乌鲁喀尔本国。待本王回国之后,自会把皇子送回。你们立刻就为本王准备快马,这闹剧已经够长了!”
突然间,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鸣声,接着只见耶布雷姆三世的右耳被箭翎给贯穿了。邻国的国王甚至连一声哀号都没有发出,便迳自倒在地上,而濒临窒息的皇子因而免于丧命。
“闹剧已经够长了是吗,似乎人在临死以前,总能够说出一些正确的话来。”
低声自语的人便是安洁莉娜公主,骑在马上的她是从距离四分之一斯塔迪亚(约五十公尺)的地方射出了箭。面对那惊惶失措,赶紧在皇子周围筑起一道人墙的骑士,安洁莉娜仅投以苦笑的视线,就随即掉转马头,再度投入那战乱的漩涡之中。
Ⅲ
当中午与黄昏在开始对峙之时,这场似乎无穷无尽的杀伐,终于开始有了变化的征兆。
在整场战争中,落得极度悲惨下场的,正是库尔兰特军。身为一支受无德国王支配,又受到无能将军指挥的军队,此时正开始向世人显露他们的悲哀。库尔兰特军沿着内海的边缘移动着,企图要对马法尔这两支相互残杀的军队发动侧击。如果仅由表面上的地形看起来,该军的用兵策略或堪称精湛出色,但是他们不知这个湖既是被称为马法尔内海,水位的变动也是理所当然的。当库尔兰特军涌向内海边缘的时候,脚底下所踩的正是原本覆盖在湖水底下的湿软泥土,自然无法负荷战马与胄甲的重量。每往前踩一步,马蹄与军靴便深陷入软泥之中,这么一来,库尔兰特军便在内海边缘簇拥成大队人马的结合体,在一步也动弹不得的情形下,只得站在原处不动。对马法尔人来说,当见到外寇意外地陷入困境的时候,自然没有对他们抱持同情的理由。于是数千枝充满嘲笑与杀意的箭翎从皇帝军与金鸦军的阵营中射向他们,而投掷的长枪也出现在他们的上空。结果,在马法尔两军完美地连动之下,这群不请自来的横暴客人获得了血淋淋的教训。库尔兰特军就像是轮流被人在左右脸颊土打耳光似地,惨遭来自两方的痛击而开始崩溃。在这一阵攻击的风暴当中,身为库尔兰特之客席的西米恩战死,在这片内海的湖水中搀进了自己的鲜血。至于他在临死之前,是否会呼唤着那位曾左右他人生的美丽女子,则无法从年代志上得知。
不过,西米恩的遭遇或许还算是幸运的也说不定。在穿着己方战甲的尸体之下,有一名男子被硬拉了出来。这名长相酷似松鼠的男子,被金鸦军的骑士们,强行拉到国公的面前。他正是到去年为止,仍在马法尔的朝廷担任宰相职务的宋尔坦。
“你已经没有用处了,在天地之间,不再有你生存的意义。为了配合你的为人,就把阴暗潮湿的泥土作为你永久的巢穴吧!”
当蒙契尔冰冷地宣告时,宋尔坦面如土色地喘着气。宋尔坦之所以带动库尔兰特军入侵马法尔,是他原先与耶鲁迪人拉萨尔所研拟之一部份策谋的结果。不过宋尔坦并不知道,拉萨尔事实上是受到蒙契尔间接的牵动。获知拉萨尔死亡的消息时,他已经随同库尔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