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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住嘴!是谁让你这样自大地说话!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不需要你们这些人来插嘴。难不成是你收了西米恩的甚么贿赂,才这样一味地袒护他吗?”
忠告的结果,利德宛被剥夺了国相的地位,并且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这么一来,其他的部下们更是害怕得三缄其口了。不过利德宛当时并没有乖乖地待在宅子里,他已经完全看透君主,而且感到彻底的失望了。
“帕尔啊,你的舅舅很可惜地没有足够的器量来统治一个领国。你的妈妈已经去世一年了,对于这个领国也没有甚么好留恋的了。我们暂且离开这里到帝都去,然后再好好地考虑我们的未来吧!”
或许对利德宛来说,在失去妻子以后仍留在这一片土地上,才是令他更觉得难耐的吧。于是,在某一天的晚上,他带着年幼的儿子,以及些许的旅费,从他的自宅里消失了。
就这样,虎翼国公伊姆列失去了他的妹婿和亲侄子,但是经过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他连自己的性命也失去了。
当喋喋不休的利德宛失踪以后,伊姆列等于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制心,于是对西米恩发布命令,勒令他马上离开格尔特露特。但是西米恩拒绝接受这道命令,并且传回以下的回话:
“微臣得到格尔特露特的时候,已经受到许多有心人士的耻笑。如今如果因为主君的一道命令就失去格尔特露特的话,恐怕会招致更为严重的嘲讽。微臣愿意将领地、财产全部归还给国公,但是无论如何请不要命令我离开格尔特露特。”
这番话听起来似乎真情可感,而且值得嘉许,但也等于是从正面踹回了主君所发布的命令,这个回答让伊姆列简直气昏了头。正当这个时候,皇帝波古达二世病危的消息传来了,但是伊姆列竟然连理都不理,还是执意地对将兵发布了动员令。
对虎翼公国众多的兵士以及百姓们来说,一场既没有意义、也没有正义可言的内乱仿佛就要展开了,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发生。和伊姆列比较起来,西米恩就显得冷静、而且狡猾的多了。他明白如果从正面交战的话,自己绝对没有胜算,所以就马上对主君表现出绝对服从的态度,并且声明要献上格尔特露特。只是他又附带说明,希望主君能事先依法立格尔特露特为正式的公妃,这么一来的话,自己也就可以完全死心了。
伊姆列立刻欣喜地答应了所有的条件,将格尔特露特迎娶过来。然后,就在他们俩人要结为真正的夫妇之前,伊姆列在格尔特露特的劝诱下,喝下了一杯蜂蜜酒……而这杯酒却也成了他这一生中最后的一杯酒了。
虽然状况充份的显示出伊姆列遭到毒杀,但实物的证据早已经被消灭了。当伊姆列的葬礼盛大举行的时候,丧主正是他的未亡人格尔特露特!这有甚么不可思议的吗?在法律上,她的确是以故的伊姆列国公正式迎娶的夫人!而且,她身为选帝公妃,在皇帝没有正式指定接任的国公以前,她还是虎翼公国理所当然的支配者。这是不能否认的。
就这样,虎翼公国与格尔特露特、权力与美女,都投进了西米恩的怀抱。对于利德宛与帕尔父子来说,这意味着那片土地已不再值得回去了。
Ⅳ
利德宛与帕尔父子成了金鸦公国位于帝都公邸里的客人,不过年轻的父亲并没有久留的意思。就好像他自己所说的,支配他性格的不是安定的土神,而是飘忽不定的风神。妻子的存在正是将他与虎翼公国连结在一起的因素,然而现在这个美丽温柔的枷锁已经不在了,他于是成了一艘飘流出海的孤舟。
“在王立学院的时候,这家伙也是经常不见踪影,到各处的街道或山野旅行去了。卡尔曼大公和我也曾经被他带着一起去旅行,那时也真是蛮快乐的,甚至还曾经因为偷摘田里的水果而被农夫追着到处跑呢!”
蒙契尔对妹妹安洁莉娜追述过去的时候,脸上浮现着纯净的念旧情怀,散发着宛如落日余晖的光辉。安洁莉娜在不知不觉中也受到了感动,她应着哥哥的话说:
“听说先帝陛下是个气质开明的君主是吗?”
“应该说是个喜欢假装开明的君主。”
哥哥充满讽刺地纠正妹妹的话。
这种表现方法是卡尔曼、蒙契尔、和利德宛这三名不同身份的少年在王立学院的时代学来的。卡尔曼身为皇室家族,蒙契尔是为贵族,而利德宛则属于骑士阶级。虽然当初设立王立学院的构想也是为了让一般平民的少年能够入学就读,不过这个构想最后还是没有实现。一则是因为公廷贵族们的反对,另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平民自己本身也多有所忌讳。
“而且哪,假装的开明顶多也只有两年的时间,以后就没有再维持下去了。”
蒙契尔犀利的头脑早已经看穿了波古达二世的矫饰,而这样的基本认识,也正是他在十二年以后确信卡尔曼杀了他父亲的原因。当然,他不会将他的确信告诉妹妹,因为现在的时机如果将卡尔曼弑父的罪行揭露出来,对于蒙契尔本身的野心而言并非是上策。
“利德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哥哥。”
“就如你所看到的,既没有长着黑色的翅膀,头上也没有长角啊!”
蒙契尔嘲弄着妹妹,此时的他将自己的野心隐藏的很好,丝毫都没有从眼里流露出来。
其实利德宛这个名字有着浓厚的异国风味。漆黑的头发和眼眸,在目前的这个国内也是属于稀有的。以前曾经听利德宛说过,他的祖父母是从东方移居到这里来的。而利德宛与那曾经走过数万斯塔迪亚的旅程才旅行到这里来的近祖有着浓厚的血缘关系,那种不易安定的血液仍然在利德宛的体内奔腾着。
“当看到一条不明的道路时,就会忍不住想要去走走看。你们难道不会有这种感觉吗?”
在少年时代,漆黑的双眼闪耀着炽热火焰的利德宛,曾经这么对蒙契尔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蒙契尔充份了解这位朋友的心情。因为他自己本身在遇见未知的道路时,也会有一股想要试着去走走看的冲动。只不过利德宛的路是地理上的,而蒙契尔的路却是属于历史上的。
离开虎翼公国之后不久,利德宛得知自己的大舅子,也就是主君伊姆列的死,以及西米恩实际上的篡夺。
这事情和自己无关,利德宛这么想,不,应该说是他宁愿这么想。这并不是因为他已经舍弃了一切让自己沉入虚无的深渊中,而是这一切愈来愈令他感到厌烦,变的愈来愈愚蠢,只是这个单纯的因素。在虎翼公国的时候,他辅佐妻子的兄长伊姆列国公,非常热心他从事行政事务。他着手整顿提连特河的治水工程、发展雷杜霍夫山脉的植林事业、并且讨伐恶名高张的盗贼集团。这三项事绩对于身为行政家的利德宛而言,可说是极富盛名的政绩。对于利德宛来说,伊姆列绝对不是一个恶劣的主君,至少当初是这样的。但是伊姆列对于一个美女的执念,却扭曲了许多人们的命运,包括伊姆列本身。不过,伊姆列用他的生命弥补了自己的过失,而利德宛则舍弃了家园与故国。至于西米恩与格尔特露特是如何地在迎接属于他们的春天,对于身为一介骑士的利德宛来说,根本就没有关系。
只是,利德宛本身虽然不过是“一介骑士”,但是他的儿子帕尔却是伊姆列的亲侄子,具有国公的血缘。这个具有政治意义的事实,对于利德宛来说是非常不愉快的。事实上在他们父子二人前来帝都奥诺古尔的途中,曾经不只一次遭到刺客的袭击。如果继续对西米恩以及格尔特露特两人支配公国的情形再加以旁观的话,只怕父子的性命迟早会受到威胁。再则利德宛同时也感觉,自己对于伊姆列的横死如果没有采取任何报复行动的话,在道义上似乎对伊姆列说不过去。
在利德宛与帕尔父子成为金鸦国公公邸之非正式客人的这段期间,帝都奥诺古尔的气候仿佛要被人力因素给逆转回冬天里似的。卡尔曼与龙牙国公严多雷的交涉决裂,波古达二世的葬礼又再度延期。虽然卡尔曼已经对严多雷让步许多,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出丧主的身份。
“这个严多雷,如果他怎么都不愿靠到我这边来的话,那么我也不得不动用武力了。况且那家伙不也已经调集了军队说是要讨伐我吗?”
卡尔曼于是对直属将兵发出了备战的命令。这一天是三月二十五日,卡尔曼、严多雷都调动了大约五千名的士兵。这使得其他的选帝公们也跟着紧张起来,纷纷都遣调军队来守护公邸。
不过,一场即将爆发的市街战最后还是没有发生。卡尔曼手下的一名幕僚人员,拉库斯塔将军原本一直在城外统军备战,但此时却快马加鞭地赶来求见卡尔曼,他急促的气息因寒冷而化为白色的烟雾,看起来像是在他的面前筑起了一道白色的屏障。
“龙牙帝国有一名叫做德拉巩逊的勇猛将军,请问大公殿下是否知晓?”
“啊,我知道他,那不应该说是勇猛,那根本就不像个人!”
“那么殿下是否也知道他是一个贪得无厌的男子?”
卡尔曼当然也知道这件事。过去他担任马法尔帝国军将帅带兵作战的时候,常为龙牙公国的部队伺机前来掠夺物资而苦恼。那些前来掠夺的士兵被逮捕的时候,在讯问中回答说,他们如果没有把掠夺所得到的物资献给德拉巩逊的话,就会被上级给处罚问罪。卡尔曼于是要求父王好好处理这件事,但是波古达二世却说这是龙牙公国国内的问题而规避了处罚的责任。
“德拉巩逊怎样了吗?”
“是的,德拉巩逊最近和主君严多雷国公发生严重摩擦,君臣关系的破裂日益加深。与其在此刻发动军事,将帝都卷进兵火交战中,不如借他人之手来排除障碍,不知大公殿下以为如何?”
拉库斯塔刚一说完的这瞬间,卡尔曼窒息了。
“要唆使德拉巩逊弑杀君主是吗?”
这句话在卡尔曼胸中阴寒地颤动着。弑君是一项重大的罪行。在法律上仅次于弑父的重罪,必须要判处极刑来加以惩罚,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允许呢?如果还在去年的话,卡尔曼一定会马上加以拒绝,根本不需要任何思索。但是,此时的卡尔曼已经是个罪人了,所谓的弑杀主君,不过是丰盛食物之后的一道小甜点,现在的他又何必充作正义之士呢?
“好,就交给你去办。如果德拉巩逊弑杀严多雷国公成功的话,就把龙牙公国给他吧。”
卡尔曼感觉到他所说的话,吐露着一股恶毒的气息,他于是把脸转开不去面对部下。而拉库斯塔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反而露出奇怪的表情,不过因为自己的献计受到了采纳,喜悦之情随即像是两盏明亮的灯火在他的两眼之间闪烁着。
比年轻的卡尔曼还要小两岁的拉库斯塔,再度又跃上刚刚才跳下的马背上,一行礼之后便立刻快马朝城外奔驰而去。
卡尔曼于是将此时已经前进到龙牙公国公邸附近的弓箭手,枪兵的部队给撤回,一面探访严多雷国公的态度,一面又调回市街各处的士兵,仅在宅邸周围作严密的戒备。不久之后,严多雷国公也撤回了部队,到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