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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老史,我暗暗打个哈欠,一觉醒来已被轰成炮灰。
“老史,你们的图纸呢?”事业部经理问。
“这个——”老史支吾。
统筹策划部经理笑:“已经一个月了,该不会拿不出来吧?”
“老史?”我们部经理语气不是很妙了。
老史头上见汗。
琳达悄悄附耳:“听说统策部经理跟咱部经理是对头——”
“今天大家好不容易都在这儿,你们谁来演说?”统策部经理步步紧追。
本来呢,这种会议,各部门头头说两句打打酱油就混过去了,哪知今天天降大任于我部,具体到要出图纸作演说?有准备也就算了,换了外岛那项目,大把人抢破头争着上,可偏偏遇上所有人讥为的“狗不理”,再加上诸方要求,摆明了谁上谁死嘛。
老史的目光向我们转来,所到处大家伙纷纷避开视线,只剩下两个人——简和我。简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咖啡,而我,我是碰上老史的目光才明白:他在找替罪羊!
第164节:狗不理(2)
“咳咳!”琳达掩口,扯我衣袖。来不及了,老史已经出声:“叶小姐。”
“是。”
“你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我自然不想过去。但他是我顶头上司,我不能违逆他。
“这位是我们新进助理叶小姐,很有点才能,接下来由她演讲。”老史向众人宣布。
“但是——”凯文张口,被老史眼风一扫,息了声。
“组长,我——”
“怎么?”气势压得不容人反抗。
“哦哦,一个新人?”统策部经理明显嘲讽。
我们部经理皱眉。
“快去!”老史推我一把。
好,我决定上去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陈情,但瞥到简,又莫名熄火:何必申怨,根本不会有人要听。
慢慢踱到台前,底下各式目光交汇,大老板倒客气,朝我颔一颔首。
“……在欧洲,由政府出资建设的廉价房常常是设计师们最乐于大展身手的地方……”
统策部经理扑哧一笑,大概笑我马屁拍得太明显,我们部经理则哼了一声,老史一副土崩瓦解的模样。
我顿一顿,整理思绪:“新锐的设计师会将最新研发的节能技术和设备用于廉房以试验其效能,因为这样的话,一来可发展新技术,二来,又能避免在成熟社区进行建筑实验引起的不良后果。”
“你这是什么意思,”住房基金委员不客气地道:“倘万一失败,廉房就该当?”
“回想一下现代主义的经典,很多不正是在低造价的基础上产生?同样的造价,也可以是天壤之别的设计——并不是廉房就无所谓,经费问题是一个永远存在的问题,但同时,这个问题也打开了一扇门,一扇智慧之门。”
委员哈哈道:“听听,听听这话!”
“让她说下去。”却是项目运营商。
我投去感激一瞥:“每当提到‘低成本’,人们总近乎条件反射的联想到草率处理和粗糙细节,但我认为,在各方都已经确定的成本控制下,我们反复讨论,不是被动的削减开支,而是主动提升价值——只有大家将整个的目标认同为各自的目标,才能造就一个优秀方案无障碍的产生,才能让政府和基金获得相应社会效益,运营商得到合理商业利润,同时建筑师发挥自己的才华,而最终,业主得到一个良好住所。”
第165节:狗不理(3)
“讲得好!”凯文用力点头。
统策部经理摆摆手:“不要讲大话。”
运营商道:“土建每方八千港币,共四模块四十二户单元,要在十数个月内完成,到后期恐怕相当紧张,威利,”他叫我们部经理:“一天一个公寓单元,嗯?”
经理朝我咆哮:“拿计划出来!”
“成稿目前没有——”
底下一阵窃笑。
“但是有草图。”我道。
拿出昨夜手绘图纸,找出投影机,机子哗哗地响,图纸一帧一帧在上面闪过。
“共四个模块,我的预想是设计成四个分开独立屋顶,相互通过玻璃天窗形成重叠的跌落关系,请看——”
现在多用3D效果图,也不知政府代表基金委员项目运营商们能否理解。
“因为资金问题,所以一个单元模块会被重复四次,但重复里面各处细节可以微妙不同。同时,由于资金又限制了土地,我们亦可争取立体空间,像窗户,我画成了外凸式,一来可丰富建筑本身的表面——”
凯文插道:“对,配鲜艳的百叶窗来强调。”
我笑着点头,“是的。二来,凸出的窗台可以被当作附加面积使用,扩大视觉上的空间感,也拓展了居住空间——”
“叶小姐图纸画得上佳,”简突然道:“但是首先,那所谓的四个分开独立屋顶我就不赞同。”
我与她隔着桌子对望。
众人望着我们。
她慢慢道:“如若将楼房的各种数据植入电脑,模拟出来,整片连续起伏的屋顶才最适合。”
项目运营商疑惑地道:“但我觉得叶小姐的设计睇也行得?”
老史站起来:“简是我们顶尖设计师,她说的肯定不错。”
我还站在台上,但似乎已经没有站在台上的必要?
“那么这个项目就由简来负责吧。”老史仿佛丢烫手山芋。
简看我一眼,“对于我所说,也许叶小姐有她特别的想法。”
我莞尔:“设计是展现个人特色的东西,我不是固执自我的狂热者,作为一个团队,重要的是在这样或那样的环境和条件中,逐渐靠近一个理想的状态,所以,客户的满意是最重要的。”
第166节:狗不理(4)
“即使你画出来的东西全部被我否定?”
我唯有苦笑。
最后我成了狗不理项目中简的副手。
刚进公司毫不起眼的普通员工当上鼎鼎有名的简的副手,并且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项目的第二负责人,所谓三级跳也不过如是,但是,没有意想中的荣光身罩,正相反,除了要应付简的处处刁难,更可怕的,是人际关系及流言蜚语。
琳达已经很久没有邀我一起下班了;人人都说这个位置理所当然应该是约克的,这原本是他翻身的绝好机会;设计稿改了一次又一次;饭厅里谣言传得十分不堪;女同事们眼神暧昧。
虽然告诫自己不要在意,然而精神还是颇受影响。幸而稿子最终完成,那天上午,简在右下角签署了她的名字,我恭恭敬敬万般感慨的捧起,卷入筒中,送去给老史。
老史不在,我想了想,将图稿放下,上面留了张便笺。
吃完午饭后,雪莉告诉我,图纸不见了。
我急忙到简办公室,没人。又到老史门前,他与简俱在。
“这是怎么回事?”老史问我。
我还想问怎么回事呢。
“光盘也一起在筒里了?”老史又问简。
简点头。
“那——”老史说:“有没有备份?”
简和我一起摇头。
老史叹气:“明天就要交样了!”他气愤愤问我:“说,你确认把东西放在了我桌上?”
我点头:“想着你应该很快回来,就放正中间。”
“你该亲手交给我,最少也该交代个人才是,你你你你你……怎么搞的!”
我说:“可是我真的就搁那儿,会不会有清扫阿姨来过,收拾在哪儿了?”
“不可能。”老史喃喃,左踱右踱了一回,还是吩咐人去问清扫阿姨。
简说:“清扫人员一大早做事,在公司职员上班前已经干完活离开,不可能是他们。”
派去的人回说没有,老史瞪了我一眼。
我说:“那莫非是其他人来过——”
“你这是在诬蔑员工私自偷拿东西么?”简说。
第167节:狗不理(5)
我说:“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弄清楚来龙去脉。
可是现实情况是,我并没有权力做什么。
“这是你的忽疏,你必须负起全责!”
老史最后讲。
我不怕负责任,但我不喜欢委委屈屈。
不喜欢委委屈屈可以一走了之,但要走就要走得光明磊落,我更不喜欢黏黏乎乎。
查成语字典,“甚嚣尘上”的解释为:人声喧嚷,尘土飞扬。原指军中正忙于准备的状态,后形容消息盛传,议论纷纷——我特别喜欢结尾一句——现多指反动言论十分嚣张。
“穿云你有什么打算?”凯文瞅到间隙问我。
其时我正树在老史办公门边做沉思状。
统策部两名职员过来送文件,放下后等电梯,在那边以不高不低的语调聊天:
“事业部这下可有好瞧的了,把政府都得罪了!”
“你说这东西怎么光天白日下就不见了,难道长翅膀飞了?”咯咯咯的笑,“我看哪,管理得一团乱。”
“受影响最大的应该是老史吧?”
“我看是简。”
“为什么?”
“上头一层层追究下来,找到具体负责的还不就是她?”略略放低了声音:“何况以她那性子,平日里也得罪了不少人。”
“可我听说是另一个职员在送的时候丢失不见的,简如果想推责任,也不是推不掉。”
“啧啧,你没听说,说到另个职员,这里头的事更多着呢。”
“哦,你是说那女的不敢负责吗?”
“那算什么,她抢了简的男朋友——这算不算大新闻?”
“为什么,两女争一男?”
凯文要走过去,我眼疾手快扯住他。
他不解的看向我,我笑,作为谈话中心的女主角,怎么也得听听又有什么新鲜事落在了本人头上。
“听说前阵子有人追简,本来干柴烈火,半途却被这女的撬走了。”
我真是十恶不赦。
“那简不是恨死这下属?”
第168节:狗不理(6)
“她提拔她当了她副手。”
“有这样事?”
“不过有人不识好人心,你没听人讲,也许这次是这女的反过来害简哩!”
我笑意止住。
“不明白,明明是这女的做错了事,如何害简?”
“你想想,到时责任真追究下来,固然这女的逃脱不了,以我们公司制度,作为主要负责兼监督人的简岂不是要承担更大的责任?这女的最多辞职,反正她没名没气的,简就不同了,她是业内招牌,不管真相如何,传出去到底对谁更有害?”
“你是说——你是说这女人故意陷害简?”
“呐,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讲。”
“那这女人也太狠了。”
“女人嘛,争起男人来,哪几个顾得了皮脸的。”
我冷声问:“最先传起头的是谁?”
CHAPTER32 狗不理(中)
老史不得不把情况报告了部门经理,经理不得不上报了三十三楼。我有幸一同挨批,经理发飙尚在其次,而大老板的发飙,是非常有档次的。
他只提了几个问题,每个问题中间有节奏的停顿,张力在我们之间凸显,像绷紧的弦。
我想起一个故事,说是二战时纳粹在战俘身上做实验,将战俘四肢紧绑,蒙上眼睛,搬动器械,告诉战俘:“现在对你们进行抽血!”不久被蒙上双眼的战俘听到血滴进器皿的滴答声,嗒,嗒,嗒……战俘哀叹一阵之后气绝而终。
其实,纳粹并没有抽战俘的血,滴血之声乃是模拟的自来水声。
经理的发飙就像真刀真枪的上阵,大老板的发飙就是这模拟之血。
高手。
他居高临下,到最后也没有说句重话,但一出门后,我们部经理立马骂了老史一顿,用的是我从没听过的字句;然后他把目标转向我,叫我收拾东西即刻走人。
“你被解雇了!”他咆哮。
走回位置的时候,同事们都望着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