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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以珍一听这事,马上来了精神,自己抹了眼泪,抬眼看怀远驹:“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去呢,真是太好了!我今天就准备给婆婆带的东西。”
“只要是你高兴做的事,我哪一件不应你?大不了多跟几个人,在山下雇一顶藤轿子,应该不会有事。你再睡一会儿,我去老太太那里,就说你今天身子不适,你就不用去请安了吧。”怀远驹边说边起身,挪到床沿坐起来,开始穿靴子。
乐以珍也半支起身子来,想了想说道:“你先去,我随后就到。要睡我可以等请了安回来睡,眼下我在府里地处境…还是不要落人话柄吧,免得被人说恃宠而骄。”
怀远驹觉得她说的有理,便自己先去了。乐以珍随后起了床,梳洗穿戴停当,用了早饭,就往老太太那里去请安。
刚出了祗勤院没多远,她就看到对面彩衣亮裙、环佩丁当地一群女人从另一个岔路口,正是群芳院的姨娘们。她侧头问定儿才知道,今儿竟是初五,正是阖府地女人齐向老太太请安的日子。她心里暗自庆幸没有偷懒,否则自己刚刚回来就在这样地日子里缺席,府里的人可有得说了。
正对面碰上了,从群芳院过来的姨娘们也看到了乐以珍。待她们在两条路地交汇处相遇,乐以珍上前客气地问候道:“姐姐们早。”
“乐妹妹早!”打头的孙姨娘面上淡淡的,客气地回了一句。尹姨娘从后面走出来,扶住乐以珍说道:“都说有身子的人会贪睡,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睡好觉?”
还没等乐以珍答话,旁边就传来邓姨娘咂舌的声音:“啧啧!你们听听,尹妹妹这马屁拍的真叫响呢!若论睡不好觉,那也该是我们这帮人,乐妹妹如今恐怕比谁睡得都踏实呢!怎么不见尹妹妹来问候一下我们?”
“问候你?你可别做梦了!”卫姨娘赶紧附和,“等你哪天住进了老爷地院子里,问候你的人自然就多起来了,眼下你还是消停地呆在群芳院,跟我们这些蔫瘪的老茄子一起混吧!”
乐以珍对眼前的情形早有预料,以前这帮人聚在一处,若有人挑刺儿找茬儿,孙姨娘都会出言制止。今天她却一直沉默着,垂着眼皮听那二位一递一句地对乐以珍冷讥热嘲。
乐以珍虽然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却不能接受她们如此明显地讦难。于是她哼笑一声,对卫紫旋说道:“卫姐姐是看上祇勤院里那处小套院儿了,不如这样吧,一会儿向老太太请过了安,我回去就给姐姐腾地方。我乐得回群芳院逍遥自在,姐姐就搬到祗勤院里去住吧。”
卫紫旋被噎得红了脸,抿了好几下嘴唇才说出话来:“我可没那个福气!我还是跟群芳院的姐妹们混在一起吧!福气太大,我还怕折了寿数呢!”
“我倒没觉得这是多么大的福气,也不怕折了寿数。卫姐姐如若不是这样的牙尖嘴利,估计还会再多些寿岁呢!”面对人身攻击,乐以珍自然是不会让步的。
“吵什么吵?”良范芳神态高远地站出来,“老太太都说乐妹妹怕吵,才搬出去住的,你们偏偏还敢吵她,仔细乐妹妹在老爷面前告一状,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她也不待孙姨娘行动,自己先走了。孙姨也觉得吵大了不好收场,便抬眼一扫在场的女人们:“快走吧,误了请安地时辰,老太太可是要责罚的!”
一阵裙角衣袂悉索摩擦的微响,几位姨娘跟上孙巧香的脚步,继续往荣寿堂的方向而去。乐以珍心中气闷,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尹兰婷陪在她地身侧,拉了一下她的胳膊:“不必跟那些混帐女人生气,你保重身体要紧。”
谷柔琴原本随着众人往前去了,没走出多远,又折返回来,拉起乐以珍地手微笑着说道:“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乐以珍招呼了尹兰婷,任由谷柔琴牵扯着往前去,口中说道:“谢谢谷姐姐。
我昨天就打算去看姐姐的,可是你瞧刚才那情形,我就知道遇见了她们,一定会是这个样子,本想避几天地,看来是怎么也避不过去了。”
谷柔琴温婉地看着乐以珍,用她一贯沉静的声音说道:“没关系,你有身子,不来也没人挑你地理,得了空儿我会去看你,只是你那住处设了两重的门,恐怕不太好进呢,呵呵…”
“姐姐你也这样说我!”乐以珍晃着她的手嗔道。
“跟你开玩笑呢!傻丫头!”谷柔琴佯斥她一句,拉着她快走几步,赶上了前面的那拨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替谁受罪
荣寿堂内,乐以珍再见阖府女人齐聚一堂的盛景,衣莺声燕语。…//她在原先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来,那里本来是最末一个座位,如今在她的下又添了一张椅子,坐着怀明弘的小姨奶奶款儿。
款儿到得早,乐以珍进来的时候,她垂搓着帕子,并未抬头。可是当乐以珍在她身边坐下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冰冰凉的敌意从款儿身上散出来。她很想知道款儿到底为什么这样恨自己,可是她又隐隐感觉得到,那一定是一件让她尴尬到无法自处的事情。
荣寿堂里坐着的还是那些人,可是堂内的气氛却与乐以珍离开之前大不相同了。除了正中央坐着那位怀府当家的女人益的形销骨立之外,两旁陪坐的人也都神情各异。
一向温厚慈和的三老太太高氏脸上挂着明显的疏离神色,她的两个儿媳妇董氏和匡氏坐在婆婆身边,言语神态之间也不似往日那般亲切。
沈夫人今天早晨脸色好看多了,和老太太说着话,竟也露出了笑模样。郭元凤还是一脸的怏,打不起精气神儿的样子。坐在下的几位姨娘,因为才刚与乐以珍治了气,脸上都有些愤愤的。
乐以珍置身这各怀心事的一群女人之间,竟感受不到一点往日那种还算和洽的气氛。以前怀远驹在家的时候,镇着府里这帮人,没有人去挑战他的权威。谁知他离开仅仅半年的时间,这帮人就四分五裂成眼下这个样子。怪不得老太太昨天早晨那么恳切地央她时常规劝着怀远驹,想是老太太这一阵子折腾怕了,再也不想独自面对这些伺机觊觎她地位的人了。
众人向老太太请了安,坐下来彼此虚应着聊了几句,没多大一会儿功夫,便各自散去了。
乐以珍因为昨晚没睡好,身子有些沉,等所有人都起来走了,她才扶着定儿的手缓缓地站了起来,往荣寿堂外走去。
出了德光院地门,她就看到款儿扶着一棵树,站在她在回去的路上,朝着她这个方向望着,见她出来了,动了一下。
乐以珍看她地神情,料定她是在等自己。她心里忐忑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你等我?”乐以珍站在款儿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我有话跟你说。我们找个安静地地方说话吧。”款儿神情疏冷。言语之间没有一点温度。
乐以珍看她地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有好多话要跟自己说。八成她揣着满腹地心事。就等着自己回来这一天呢。两人以前做丫头地时候。相处得还算不错。乐以珍觉得不管有什么误会。应该还是能够解释得清楚地。
于是她答应一声:“好吧。我们去前面枫实亭坐一会儿吧。”
定儿见款儿一脸冷嗖嗖地表情。害怕她对自己地主子不利。扯了乐以珍一把。见乐以珍还是答应了。便跟在她地身边一齐往枫实亭方向去。
却不料款儿一横身子拦在她地前面:“定儿姐姐我想跟姨娘单独说些话儿。你还是别跟着了。”
她这样说。定儿更加不放心了。笑着说道:“姨娘现在身子不方便。身边离不开人。姨奶奶就让我跟过去吧。否则出了事。老爷非打死我不可。大不了我站远一些。不听你们说话就是了。”
款儿蹙眉想了一下,给她让开了路。
三个人一齐来到了枫实亭,定儿在亭外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下站住,目送着自己的主子和款儿一前一后进了亭子,两个人面对着面,分别在亭中地美人靠上坐下来。
乐以珍静静地望着款儿,等着她开口说话。款儿回望着乐以珍,竟是越看越越气愤的样子,没等说话,眼眶中先涌出两汪泪水来,泫然欲滴,晶晶亮地闪着饱满的委屈。
乐以珍被她的泪水击败了,叹了口气,出声问道:“款儿,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离开的时候你还好好的,这大半年我也不在府里,应该没有做什么对不住你地事吧?”
款儿听了她这话,两汪泪水夺眶而出,在她消瘦的面庞上划出两道泪痕,在下巴处结成两滴水珠,反射着上午太阳地光辉,闪了几闪,掉落下去。
乐以珍看她那个样子,心里直揪得难受:“嗨!你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你快别哭了,都快生了,仔细生下个爱哭的宝宝哦。”
“不许咒我地孩子!”乐以珍一句劝慰的话语,听在款儿地耳朵里却变了味儿,她挺直腰板捂住肚子,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爆出一声进攻性的大吼来。
乐以珍也是怀孕的人,神经也比较脆弱,被那一嗓子吓了一跳,心中有些恼火。可是转而想到尹兰婷跟她说起的关于款儿目下的炎凉处境来,心里又软了。既然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那干脆沉默好了。
于是乐以珍再不说话,只等着款儿开口。
款儿胸脯起伏着,吸了好几口气,才略略镇定下来,恨恨地斜睨着乐以珍:“姨娘这一趟门出的,胖了好圈回来,满面春色,让人好不羡慕…”
乐以珍知道她要开始说了,继续保持沉默。
“…你却不知你在外面享着清福的时候,有人在府里因为你的缘故,受了多少罪呢!”款儿说到这里,咬着牙提高了音量。
“你这话从何说起?我离家之前未做过任何错事,又怎么会牵累别人?”乐以珍完全摸不到头脑了。
“你看看我现在,被府里的人讥笑,被二少奶奶冷待,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成今天这个样子?”款儿说着话,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怀了二少爷的孩子,那是你的福气呀!你不是也欢他的吗?虽然他一时负气离家,没能给你个交待,可是太太不是向着你,已经将你的名分过了明路了吗?等你将来生下个一男半女来,二少爷消了气回来,岂有不善待你地道理,到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乐以珍按常理,分析得头头“好日子?我做梦吧!二少爷甚至都不知道我眼下地情形!他都不知道他对我做过些什么!他…他…根本就是酒后乱性,把我当成了你!”款儿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激愤地扬高了声音。
乐以珍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震,本能地出声制止款儿:“你胡说!”吼完了,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好在她选的地方僻静,除了定儿在远远地望着,没见其他的人迹。
乐以珍松了一口气,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威厉地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对款儿说道:“这种话岂能浑说?你害死我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顾忌二少爷的清誉吗?说这种话想着死呀?”
款儿任满脸地泪水肆意地流淌,冲着乐以珍咧嘴苦笑着:“若是我不顾忌二少爷,我何苦自己受这份罪?反正你们让我不好受,索性将事情抖落出来,大家就都不好受!可是…我虽管不得你怎样,却终究忍不下心来伤害二少爷…我…我心里这份苦有谁知道?”
乐以珍听出事有蹊跷了,见款儿哭得伤心,便凑到她身边坐下来,细心地给她擦着眼泪,轻声说道:“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受了委屈。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