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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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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将手中熄灭的灯笼一扔,两手拎起裙子,踩着脚下已经积起来的雨水,沿着脚下的路闷头向前冲去。这春末夏初的夜里,她冒着风雨跑了没一会儿,就已经冷得打哆嗦了。

她只有脚下加速。更快地朝前跑,以期快些回到群芳院。正没头没脑地冲呢。突然“嘭”地一声,她整个人撞上了一样东西,然后头上地雨就停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一看,二少爷怀明弘撑着一把桐油纸竹伞。正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呢:“怎么是你?我刚刚看一个人冲了过来,还以为是哪一房地丫头呢。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也不拿把伞?”

躲在他的竹伞之下,虽然是不用再挨雨淋了,可是浑身又湿又重又冷,她还是很难受,简单地解释一句:“从老太太那儿走的时候。雨还没下起来呢,就没要伞。”

“哎呀!瞧你全湿透了!一定是冷坏了!”怀明弘将灯笼往乐以珍手中一塞,抬手就去解自己身上的斗篷。乐以珍赶紧制止他:“别费事了,我已经湿透了,只会把你的斗篷弄湿,不管用地。”

怀明弘看着她的衣服和头发紧贴着皮肤,雨水顺着发梢和衣襟在往下淌。冻得嘴唇都有些青了,心疼地一把揽过她的肩:“你靠着我,就不会那么冷了,我现在送你回去。”

乐以珍虽然被浇得七荤八素的。可是心里却不胡涂。她一扭肩挣脱了怀明弘的臂膀,往外躲闪了一步:“二少爷别这样。我反正也被淋透了,不用送了。我再跑几步就到了。”

她那一步,已经从伞下跨了出来。站在雨里了。说完话,她抬脚就想走,却被怀明弘一把扯回了伞下:“你疯了吗?还有好长一段路呢!”说完,他将灯笼举到嘴边,撮起嘴来“扑”地一吹,那灯笼就灭了。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黑暗之中,世界只剩下周遭疯狂肆虐的风雨、一把竹伞和伞下地两个人。

“这下你不用担心了,我只送你一段,走吧。”怀明弘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雨声中,轻轻地,却一字不落地传入乐以珍的耳中,让她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暖意,漫向四肢百骸,蒸腾着身上的湿气,人竟然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怀明弘刚才揽了她一把,被她挣脱了,便不再伸手,只是将她笼在伞中央。乐以珍不再拒绝,随在他的身边,默默地朝前走去。

“回去赶紧洗个热水澡,让丫头给你熬一碗姜汤喝,捂上被子早早睡觉。”怀明弘边走边细细地叮嘱着。

“嗯。”乐以珍觉得自己此时此刻,除了乖乖地应是,再找不出别的话来了。

“要是明早起来,感觉不太舒服,就赶紧去找大夫,不要生挺着…”

“知道了。”

“以后晚上出来,千万带个人,咱们府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遇上个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暖暖地声音在这凄冷的风雨夜里,轻轻地叩着乐以珍的心门。她听着他一句一句的温言细语,想起刚才冬儿说他要跟二少奶奶圆房,之后还要纳小,以后这殷殷地关切、细细的叮咛,还不定都说给谁听呢,心里一痛,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好在天黑雨急,怀明弘看不见她地泪水,也听不到她抽吸鼻子的声音,仍是细心地将伞举在她地头顶上,护着她一路走向群芳院。

离群芳院还有百十来丈的时候,他突然就停了脚步,将伞柄往乐以珍手中一塞:“让守门地看见了,对你不好,我就不再往前走了,你自己回去他说完,也不管乐以珍的反应,转身大步地跑进雨里。乐以珍一手灯笼一手伞,还没来得及扔下一样去扯他,他就消失在雨帘之中,看不见了。

第七十章 宝灯照心

乐以珍回到自己屋里时,可把定儿吓坏了:“姨娘…哎呀!芹儿快让人打热水来!我还以为这么大的雨,姨娘会在太太那里留一宿呢!”

她说完这些话,见乐以珍表情木木的,以为是在生气自己没去接她,赶紧道歉:“是奴婢的错,不管姨娘回不回来,都应该去接姨娘一趟。”

乐以珍响亮地打出一个喷嚏来,算是对定儿的回答。定儿伺候着她将湿衣服脱了下来,拿干巾擦了身子,{奇}裹上一件厚棉氅。{书}等热水抬上来了,{网}她将自己的身体埋入一桶热水之中。暖暖的水流拥围着她,将热气慢慢地渗入她的肌肤,寒气在体内凝聚成一股,直冲她的口鼻,她接二连三的打了几个响嚏。

刚刚觉得身上暖透了,定儿怕水凉了再冻着她,便催着她赶紧出来,给她擦干了身子,穿上一身干爽的睡袍。芹儿随即端来一碗姜汤,伺候她喝下了。

乐以珍爬上床,围着被子靠在那里,仍是一副沉闷的表情。定儿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支吾着不敢离开。

“你去睡吧,我刚洗了澡,人比较精神,一会儿困了,我自然就睡了。”乐以珍催她道。

定儿这才答应着,告了退。她刚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乐以珍又喊她一句:“定儿。”

她回头,乐以珍问道:“我刚刚打回来那把伞。你收哪里了?”

“支在外间晾着呢。”

“哦,你去吧。”

乐以珍将她打发了出去。自己猫在被窝里,脑袋里全是刚才急风骤雨之中,那个替自己撑着伞地模糊身影,耳中充斥着他一路上的殷殷叮咛。

她想起了一句诗:…我地背包中一直藏有一把伞。我总希望会下雨。好为你撑起一片无雨地天…这曾经叩响她心弦地一句诗。给了她无限地关于爱情地憧憬。她当时看到这句诗。立即在心中描绘出一幅图画。那图画中有两个人。并肩在蒙蒙细雨之间共撑着一把伞。共同享受着一片无雨地爱地天空。

这幅图画让她禁闭已久地少女之心砰然而动。就在她准备敞开心扉迎接爱情地来临时。命运跟她开了一个无厘头地玩笑。她穿越了!她还没有来得及享受那片无雨地天空。就与为她藏伞地男孩子时空永然而就在今天夜里。就在刚刚地狂风暴雨之中。没有人给她背诗。却有一把伞真实地在她地头顶撑起。那片无雨地天空不期然降临。她地世界安宁了。可她一直坚守地一颗心却乱了。

她围着被子呆呆地坐着。听着外面雨打窗棂地声音。噼噼啪啪。每一下都滴落在她心里。泛着一圈一圈地涟漪。在她地心海之中慢慢地漾她起身。开门走到外间。看到门口果然撑着那把淡青地竹伞。这一会儿地功夫。伞面已经晾干了。伞柄支在地上。伞身静静地斜靠着门乐以珍走上前,将那把伞拿在手里,收了开,收了开,反复几次之后,举着打开地竹伞,在屋子里绕了几圈,然后进了里间,将那把伞支在床边上,她自己上了床,围起被子,看着那柄伞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就那样拥着被子,靠在床头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鼻子有轻微地堵塞,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起身穿衣梳洗,突然想起昨晚自己拿进来地那把伞,便问定儿:“我的伞呢?”

定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我收到东厢地楠木箱子里了。”

乐以珍点点头,复又想起昨晚怀明弘是冒着雨跑回去的,他那副大病初愈地身板,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要是因此再旧病复发,让她心何以堪?

可是她又不好张口去问别人,正在默默地担着心,门外芹儿禀道:“姨娘,二少爷那边的款儿姐姐来了。”

她话音刚落,竹帘被掀开,款儿手中抱着一只纸盒子,一边盈盈地走进来,一边脆灵儿地跟乐以珍打着招呼:“姨娘早啊!用过早饭了头。款儿这么早来,八成没吃早饭呢,不如一起用一些?”乐以珍迎过去拉起款儿的手,携她一起来到刚刚摆好早饭的餐桌边上。

“姨娘这儿的早餐真是精致,那我就不客气了,厚着脸皮叨扰姨娘这一顿饭。”款儿将盒子往靠窗的矮几上一放,笑眯眯地坐在了乐以珍的下首。她刚抄起了筷子,突然象是想起一件事来,回头对定儿说:“定儿姐姐,我来是有事求你呢,上次你给五小姐绣肚兜用的那种五彩丝线,能不能给我一些,我急着用,一时之间也买不来。”

定儿一听这话,笑着打趣她道:“什么活计这么急?赶嫁妆吗?连早饭都不吃就来要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乐以珍一听到“嫁妆”二字,想起眼前这个小丫头不日就将成为怀明弘的屋里人了,心里不由地一酸。

款儿也不忸怩脸红,只是伸手一推定儿:“你管我绣什么呢!要你一把儿线就这么罗嗦,快去给我找!”

定儿笑哈哈地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乐以珍和款儿。乐以珍正想客气地让一让她用饭,款儿却起身,从矮几上将盒子取来,在乐以珍面前打开,郑重地说道:“姨娘该猜得出来,我是奉二少爷的吩咐来的。一则来看看你的身体如何,有没有受了风寒,二则来给你送这盏灯。这灯是别人送给二少爷地一件宝贝,玻璃做的罩子。刮风下雨地天气里也不会熄灭,只是小心着,别碰碎了就成。”

乐以珍被她这番话刺激到,怔住在那里。饶是她行事机灵,此时面对款儿如此直率地说出她此行的意图。她还是失了言语,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款儿见她尴尬在那里,将那纸盒盖好,给她放到床上,回身坐在她的对面,认真地说道:“姨娘不放心我。还不放心二少爷吗?款儿打小就伺候二少爷,掐指算来也有十年的时间了,虽不敢说对二少爷有多么忠心,但是伤害二少爷的事情,款儿是坚决不会做地。”

“哦…”乐以珍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自己这个样子。象是默认了与二少爷之间有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关系,她可不想让人产生这种误会,尤其面前坐着的人,很快就会成为怀明弘的女人。也许她现在还不知道老太太和太太的决定。只当自己是替二少爷跑腿办事的仆人。等有一天她成了怀明弘地姨奶奶,立场不同。恐怕对待此事就不是眼下这个态度了。

于是她站起身来,将那纸盒子取来送到款儿的跟前儿:“二少爷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灯实在是一件稀罕的物件儿,我可不敢夺人所爱。再说我一个女人家。晚上轻易不出门,用到的机会也少,放在我这里可惜了,还是拿回去给二少爷用吧。”

款儿接过盒子,复又起身放回了床上,对乐以珍软声哀求道:“姨娘就当怜惜款儿吧,这东西我要是送不出去,回头二少爷不说你不要,只会怪我拙嘴笨舌,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明白呢。”

两个人推搡之间,定儿手里拿着五彩丝线进了屋。款儿松一口气,坐下来一边喝着粥,一边跟定儿讨论着绣活儿的事情,乐以珍也不好再提灯的事。

款儿喝了一碗粥,起身谢过乐以珍和定儿,告辞回去了。乐以珍等她走了才想起一件重要地事来,刚才因为灯的事两人推来掇去,竟忘记问怀明弘昨晚淋了雨之后,有没有生病。

她暗骂自己做事越来越不灵光,心急之下,出了群芳院去了沈夫人那里………如果怀明弘被浇得犯了病,沈夫人那里是肯定会有消息的。

乐以珍到了钟慧院,正赶上几位少爷小姐来给沈夫人问安,她在沈夫人的身边看到了怀明弘,气色红润,面带笑意,看不出病气来,才放了心。

乐以珍略坐了坐,沈夫人便让她回去准备一下上山要带地东西,两日后启程去净水庵。她说这是老太太的意思,家人很久不曾寻乐游玩了,拉拉杂杂地这么多人,出去一趟也不容易。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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