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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以珍先跟赵嬷嬷碰了面,向她道了辛苦。赵嬷嬷见她脸色不佳,就催她回房先歇息半天。乐以珍确实是有些支撑不住了,也没有客气,便回了祇勤院,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窝进被子里睡了一觉。
心中有事,睡眠也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之间听到有人说话。她翻了个身,扒开被子一听,玉荷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二太太这几日两头奔波,好不容易得空儿歇一会儿,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冬儿姐姐不如等用过午饭再来。”
接着是冬儿稍有些激动和不耐的声音:“玉荷妹妹才进这屋里没几天的功夫,就学会拿矫挡人了呢,是不是要我给你点儿好处,你才肯去给我传个话儿呀?”
玉荷倒是不卑不亢,也不见恼火,只是笑着说道:“要不这样,外面天儿也冷,冬儿姐姐如果不忙,就留在这里一起吃午饭吧,兴许一会儿二太太就醒了也好说话。”
“你…”也不道冬儿到底有什么事,急得要冒火的样子。
乐以珍便将被子一掀,探出头来说道:“醒了她进来吧。”
一听到她的,冬儿一把推开玉荷开帘子进了卧房,几步抢到了乐以珍的床前。乐以珍刚刚睡醒,人还有些木木的,不过当她看到冬儿一脸的神采,眸中有喜悦的光在闪烁时,她还是吃一了惊。
要知道。怀府可正处于孝期间呢。
冬儿往她地床头一扑。想说话头见玉荷也跟了进来。^^^摆手说道:“我和二太太有话要说。你先回避一下。”
玉荷也不介意。笑着扶乐以珍起了身。给她端上一杯热茶。告退出去了。
屋里只剩二人儿也不讲什么规矩了。往床上一偎。高兴地住乐以珍地胳膊:“告诉你一个天大地好消息!二少爷回来了!”
乐以珍被她摇洒了手中地茶水。赶紧探身将茶杯放到床头小几上。顺手扯过一条帕子蘸了蘸溢到被子上地茶水:“老太太过世。二少爷得了消息自然会回来。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冬儿地好情绪丝毫不受乐以珍那淡漠语气地影响奋得脸都红了。乐以珍甚至能感觉到她地心都要跳出来了:“你知道什么呀?我本来以为二少爷再也不肯回来了呢来他终究还是个有情有义地人。我刚刚在灵堂外面到他给老太太守灵。我就直想哭…老太太这下子该瞑目了…”
老太太是安息了,你怕是要大祸临头了呢,自己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吗?还跟着人家一起欢喜?
乐以珍看着冬儿,心中默默地叹息着,也不说话,任由她叽叽喳喳地说下去:“你没见太太欢喜的样子,抓着二少爷的手又哭又笑呢,本来这几天二少奶奶为避你和太太的锋芒,深居沁绿院,不到哭灵的时辰不出来。二少爷这一回来,她立即披上孝服陪着二少爷守在灵堂里,名为守灵,脸上倒有掩藏不住的春色呢…”
乐以珍将手拢进被子里,仍是不做声。冬儿往她的肩头一拍:“你这是什么脸色?你怎么像是没事人一样?”
“我本来就是没事儿人,二少爷回来了,关我什么事?”乐以珍淡淡地说道,“人家的儿子回来了,人家的丈夫回来了,倒是把你兴奋地晕了头,你是不是傻了呀?”
“你…”冬儿意味深长地端详了乐以珍一会儿,然后说道,“你是不是担心二少爷会当家抢权呀?你如今有了儿子,怕是要给你儿子打算了吧?”
乐以珍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呀…赶紧站到外面大冷地里去,冷风一吹,你这脑子兴许能清醒一些。”
冬儿此时沉浸在再见怀明弘的无边喜悦之中,也不去细想乐以珍这话是什么意思,嘿嘿一乐,凑到乐以珍身上蹭着:“二太太…”
乐以珍一听她那语气,就知道她是有事要说。她警惕地看着“有话快说,你再蹭下去,我就得掉一被窝的鸡毛“二太太…老太太的丧事一过,德光院的人就都得遣散了另分去处,你如今当着半个家呢,你给我说句话,把我分到弘益院去吧。”
冬儿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红了脸。
“你要去那里?”乐以珍简直想从床下抓一只鞋来敲醒她的脑壳,可是款儿的事她又不好明说,只得敷衍道,“你安分一些吧,弘益院要去些什么人,怕是沈夫人和二少奶奶早有主意呢,你没那个福气,就不要做无谓的肖想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不行?你只管给我提一下,成与不成,我都会感激你的…你可不能自己达了,就忘了以前的贫贱之交哦。”冬儿下定了决心,不依不饶。
乐以珍也没有个心劲儿跟她多争,一摆手道:“你还是先想清楚吧,即便太太和二少奶奶肯,我怕你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冬儿这才察觉乐以珍话中话,一脸的欢喜戛然而止,沉默了。
两个人了一会儿,玉荷就在外面问要不要开午饭。乐以珍吩咐将午饭摆进来,她穿了衣服下床,拉着冬儿一起用饭。冬儿心不在焉,匆匆地吃下半碗饭,就告辞回去了。
乐以珍看着她迈出门去的背影,摇了头,放下碗筷,看着一桌的饭菜出了神。
“二太太,再不菜要凉了,您吃得太少了,再用一些吧。”玉荷轻声提醒一句。
“不吃了,没胃口…”乐以珍扶桌沿,刚要起身,就听门口有人说话:“二太太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操心劳累,可得注意身体呀,怎么竟没胃口呢?我也没胃口,不知道我和二太太是不是因着同一桩事呀?”
乐以珍转头,就见钟儿一个小丫头的搀扶下,扶着隆起的肚子晃了进来。她又坐了回去,笑看着钟儿的大肚子说道:“我和你可不是一个原因,你没胃口,那是妊娠反应,我现在肚子里清净,只是心里烦罢了。”
“二太太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心里烦?”钟儿上前微微一屈膝,算是给乐以珍见了礼,然后她在乐以珍的下坐定,皱起眉头说道。
“你烦什么?听说大少爷偏疼着你呢,宝宝也要出生了,你好福气呢。”乐以珍既回过神来,便又伸手端过一碗排骨汤,慢慢地喝着。
“休提那个傻人了,想一想我就生他的气。”钟儿接过玉荷递上的香茗,揭开盖子嘬着唇吹着。
“哦?”乐以珍听了钟儿的语气,轻皱了一下眉头。虽然她自己没什么尊卑观念,可是这里的人都讲究着上下尊卑呢。钟儿虽然是过了明路的妾室,但也是个半主半仆的身份,对下面的人她可以端端架子,在大少爷面前,她只是一个奴婢而已。眼下听她这说话的口气,竟比大少奶奶还随意呢。
钟儿没有留意到乐以珍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喝着茶说道:“你说最近府里这状况,他要是个顶事儿的,就应该替老爷管好这个家,他要是个顶事儿的,就不能让那个二老爷在前头耀武扬威的,窝窝囊囊的顶不起梁来,现在可好了,二少爷回来了…”
“钟儿…”乐以珍将汤匙一放,肃起脸来看着钟儿,“这些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操心,就算是大少爷有什么不当之处,也该是大少奶奶说这些,你刚刚那番话说到外头去,岂不是让人笑你恃宠猖狂?”
钟儿赶紧堆起笑脸来:“我还能到外头说去吗?我也就是到你这里来唠叨几句,二太太与我往日情谊深厚,都是自己人,我心里有话,当然来找你说。”
情谊深厚…乐以珍暗自不以为然,倒没显露到脸上。钟儿往乐以珍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二太太怎么不急呢?如今你跟太太已势如水火,老爷不在府中,四少爷还没长大。二少爷回来了,太太那边如虎添翼,你不得吃亏吗?”
乐以珍瞥了钟儿一眼,轻笑道:“谁说我跟太太势如水火?你不安心养胎,倒愿意听这些个歪言邪语。你不用担心我,做好本分,养好身体,给大少爷生个胖娃娃是真格的…”
钟儿刚把话露了一个头儿,就被乐以珍生生给截住了,她意犹未尽,张口还想继续说。乐以珍这次也看她,冲着玉荷一招手:“今儿这排骨汤做得好,味道鲜美,还不油腻,给小姨奶奶也盛一碗来。”然后她拍拍钟儿的手背:“我又有胃口了呢,你也尝尝这汤,真是不错。”
钟儿纵是不甘心,也是说不下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庐舍密谈
以珍打发了钟儿,也没太把她这桩事放在心上。不知道,她那吞吞吐吐露出的一截话头,应该不是来自任何人的授意。她这是得点儿阳光就灿烂,怀明瑞宠她一些,她就做起主子梦来了。
乐以珍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喜欢钟儿了,不过她有太多的正经事搁在心里,也没什么心情去训戒这个小丫头。何况钟儿快要生了,也不好拿硬话儿来挤兑她,这事便罢了。
用过午饭,乐以珍吃了一盏茶,便想着去看看自己的一双儿女。因为这几日她无暇照顾两个孩子,她就将他们放在群芳院自己原先住的那间小院儿,托谷柔琴和尹兰婷关照着。
也知怎么的,虽然心头有好些事放不下,可她今天还是比前几日要放松一些。她也没带丫头,就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往群芳院的方向散着步。路过后花园的一处角门时,她想了想,旋脚拐了进去。
冬日的后花园本来就萧瑟,再加上怀府正在举丧期间,更是少有人往这里来。这些日子乐以珍的身体和脑子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身边时时围着各式各样的人,两处举丧,哀声不绝,让她的身心嘈乱不堪。因此当她踏进后花园中,感受到园子里那清冷冷的肃静,身心竟在一瞬间松弛下来,有一种凉丝丝的舒畅漫遍她的身心。
她贪恋这百忙中的片刻闲适沿着脚下的青石路信步走去。一路上无人打扰,她将裘毛大氅的帽子从头上摘下来,任冬日里的冷风吹红了自己的脸。当前方出现“松梅小苑”四个字时,她心里生出一丝向往,脚步随心,就往那里去了。
穿过一扇月亮门里就松梅小苑了,这里是怀府后花园中冬日里的一抹春色。园内苍松翠柏,生气盎然,梅花开放的时候,万绿园中一丛一丛的嫩粉嫣红,在肃冷的冬天里,是一处很喜人的景致。
乐以慎地前后观瞧,周遭无人,她才迈进那扇系挂着搞素的月亮门。她倒不是担心别的,让人说二太太在老太太的丧期逛园子竟不太好听。
好在大家知道在府里举白事期间不宜逛园子,因此松梅小苑里沓无人踪。一园的青松红梅,一园的寂静,让乐以珍下定决心偷这一刻的闲,越走越深。
一路赏着梅花,不觉前一亮,就要走出梅林了。她正在考虑自己是顺着原路返回,还是到前方的庐舍内稍坐片刻,举目往庐舍的方向看时然看到那庐舍的门口站着两个人。(^)()她下意识地将自己到一棵矮松地后头。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那两个一身素缡地女子。终于让她看出来。那是钟慧院里地两个丫头。一个叫小荷。一个叫青儿。
只见两个丫头左一右地守着那茅草庐舍地门儿。神情警惕地盯着从庐舍通出去地那条路--…如果乐以珍不是钻林绕树。而是沿着梅林中铺设地石板路而来。那么此刻一定已经暴露在这两个丫头地视线之中了。
乐以珍心念一动:小荷和青儿在门口守着。那么沈夫人必定在舍中了。按理沈夫人比她要讲规矩得多断不会在这个时候逛园子。如此背人耳目。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喽?
若在以前乐以珍一定懒得理会人家地私事。是幽会还是密会与她无关。她会转身离开这里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可现在怀府处于非常时期。何况怀明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