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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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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怀禄毫不犹豫地赞成,几乎就是接着怀远驹那最后一个字喊出来地。

怀远驹白他一眼:“还说不是珍儿的奸细…”

这事主仆二人商定以后,怀远驹虽然愧对芙儿,拖了几日没有说,但他心里却轻松了好多,忙完一天回到府里,也敢理直气壮地去群芳院乐以珍屋里吃饭了。虽然他还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乐以珍,但他想象着她得知自己的决定后,有可能会露出那种赞许的表情,甚至是久违的那种亲密的笑意,他心里就会难得舒畅一会儿。

今天,他回了府,直接来到乐以珍这里吃晚饭。他一进屋就瞧出乐以珍神色之间有些恼意,他以为她又想起那个平妻地事了,便想着吃过饭后,将自己的打算跟她说了。

一顿饭吃下来,乐以珍倒是没有打搅他,饭罢漱了口,给他上了茶,乐以珍郑重其事地坐到他对面,开口说道:“老爷经常去紫藤院,你有没有留意到这一阵子蕊儿有什么异样?”

怀远驹被她问得一愣,想了想说道:“你不用担心,你别看芙儿对别人凶巴巴的,她对蕊儿很好,真心拿她当女儿养,她一直盼着自己能有个孩子,柳儿地事…我跟蕊儿说是生病没的,芙儿肯疼她,就一直这样养着吧。”

乐以珍听怀远驹这话,一股气血往头上涌,脸都红了:“我现在才明白一件事,尽管老爷这么年一直跟老太太闹着别扭,但如若不是老太太一直管着这么一大家子人,这内院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呢!你在家事上地糊涂,简直就让我怀疑你不是那个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怀家四爷…”

“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又是哪件事招惹了你?”怀远驹被她责备一通,完全摸不着头脑。

“蕊儿瘦成那样,你没有看到吗?她变得那么安静,你不觉得奇怪吗?”乐以珍完全被他的神经粗大打败了,“我问你,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可曾在西域习过什么妖术?或者她有什么迷幻人心智地药?”

怀远驹心里“咯登”一下子,皱起眉头沉默了。

乐以珍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其中有鬼,她心中一冷,哼一声道:“老爷你就沉默吧,蕊儿是你的亲生女儿,而且这个家里不光有蕊儿一个孩子,还有我的一双儿女呢,你可以不说,不过我不会让我的儿女在危险的环境里长大,老爷莫怪我动不动拿出走威胁你。”

怀远驹眉头又深蹙了几分,良久,他才缓缓地说道:“你知道,汉人女子被卖到西域去,行为习惯与西域民风多有迥异之处,不太好驯化。她们地主人为了控制这些人,通常会给她们喂食一种嗜之成瘾的药物,叫西土…”

“西土是一种什么东西?”乐以珍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她追问一句。

“西土这种东西,在我们中原算是一种药材吧,不过有一阵子西疆人毗邻番外,学番人吸食西土烟,很多人嗜烟成瘾,朝廷察觉之后,为防吸烟之风传入中原,明令禁止西土的流入,作为药材的西土,都掌控在官府的手中。这东西是从西域盛产地一种罂粟花中提取汁液…”

“鸦片?”乐以珍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鸦片是晚清才有的东西,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鸦片作为毒品的功效已经被人们发掘出来了,她终于明白了蕊儿地怪异表现了。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怀远驹很奇怪乐以珍叫出这种东西的名字,发音竟与西域人相似。可是乐以珍显然没耐心跟他解释这名称地问题了,她此刻真的是被激怒了,心如火燎,也说不清是为了怀远驹地糊涂,还是为了可怜的蕊儿,或者是担心自己一双儿女的未来,总之她怒不可遏,拍桌子吼道:“你的小青梅!她竟然给蕊儿喂鸦片!这就是你所看到的疼爱吗?你最好赶快把蕊儿接出来!我看那孩子已经有了瘾性,再晚一阵子,戒都戒不掉了!你弄一个什么女人回家?我还有两个孩子呢!我总不能天天把我的孩子关在屋子里吧?这个家里我一日也呆不下去了!你和你的女人一起堕落吧!我要带我的孩子去安全的地方!”

说完,她愤怒地站起身来,冲进内室开始收拾东西。怀远驹听了她的话,在片刻的不知所措之后,也顾不得去拦她,只冲着定儿吼一句:“看住你们姨娘,要是她走了,我先打死你!”

然后他冲出屋去,喊来怀禄:“你带上几个人,叫上医堂当值的大夫,跟我一起去紫藤院!”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另作安置

怀远驹带人进入紫藤院后,芙儿一瞧他的脸色和身后那知道事情不妙。她冲她的番奴们使了个眼色,站起身笑着迎向怀远驹:“远哥,用过晚饭了吗?要不要我让人备酒菜?”

怀远驹也不应她的话,在屋子里环视一圈:“蕊儿呢?”

芙儿眼神闪烁一下,回身进里屋,将已经半睡半醒的怀天蕊抱了出来:“原来远哥是想女儿了,果然是有个孩子在屋里好呢,还可以勾着远哥多来几趟。”

怀远驹直接上前抱过怀天蕊,他这几天也看出来她明显地瘦了,他还以为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不适应,又得知娘亲去世,心中难过,才导致这孩子安静而又消瘦呢。

说实话,他也不太敢面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他让人强行把她接了来,以致于她的娘亲受不住失女之痛,吞金而亡。就像乐以珍说过的,他眼下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更不用提她将来长大了,知道事情真相之后的事了。

因此他在紫藤院里看到蕊儿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像被一根刺扎了似的,能躲则躲。此时当他认真地端详女儿的面孔时,才发现果然如乐以珍所说,孩子的脸色很不正常,眼周围泛着青色。

“爹…”怀天蕊虽然已经困了,但她还是勉强睁开眼睛,冲着怀远驹笑了一下。这样被爹爹抱在怀里,在她的记忆里次数并不多。她经常羡慕地看着妹妹赖在爹爹的怀里撒娇,她也想那样,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投进爹爹的怀抱。

“蕊儿”怀远驹看她的气色,几乎可以断定怀天蕊已经被芙儿喂了西土了,“你告诉爹,你最近有没有吃一种奇怪的药?或者吸过像水烟那样的东西?”

怀天蕊听爹爹这样问,困盹地快要粘到一起去的眼皮倏地睁开,大眼睛骨碌碌地看向芙儿。怀远驹将她的脑袋往怀里一搂:“你看着爹说话,不许撒谎,到底有没有?”

“没…没有。”怀天蕊声如蚊~,小脸儿因为紧张而涨得通红。

“没有?”怀远驹一瞪眼。怀天蕊当即“哇”地一声吓哭了。芙儿赶紧上前欲抢过怀天蕊:“远哥你这是干什么?你吓着蕊儿了。有什么话问我不就得了?何必拐弯抹角?”

怀远驹将身子一侧。转手将怀天蕊交给了怀禄。回头看着芙儿问道:“那好。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给蕊儿吸西土烟?”

“这是哪个烂舌根地在你面前乱嚼舌…”芙儿刚想发飚。却见怀远驹眉头一凛。她当即息了声。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害怕怀远驹地。没有他撑腰。她在这个府里就什么也不是。这么多年地欢场生涯。她研究得最通彻地就是男人地脸色。怀远驹今晚从进来开始。就有爆发地征兆。

于是她嗫嚅了几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解释道:“蕊儿那几日老喊着要娘亲。我哄不好。又没办法弄个娘亲给她。就…我本意是想让她心里好过一些嘛。再说了…她现在是我地女儿。我要怎么养不行…”

“你混帐!”自从两人在吐番相遇之后。这是怀远驹第一次冲着芙儿发火。“你当初染上这个瘾。那是因为不得已地原因。我看你难过。也就不逼着你戒了。我冒着被官府缉察到地风险。托人千里遥远地给你弄来烟土。就是为了让你拿来喂我地女儿?”

“吸了那个又如何?我也这么多年过来了。不是照样活得好挺吗?”芙儿强辩一句。

“你身体好不好,你自己不知道吗?蕊儿是个小丫头,染上了这个,你让她将来怎么嫁人?”怀远驹气得大声吼叫,吓得怀天蕊伏在怀禄的肩头上,放声大哭。

“将四小姐送去群芳院乐姨娘那里,让大夫去给她查一查身体。”怀禄得了怀远驹的吩咐,当即转身就要离开。

却不料芙儿疯狂地扑上来,扯住了怀禄地胳膊:“不要!远哥,我真的喜欢蕊儿,我跟你保证,我给她戒掉烟瘾,再也不让她吸烟了!你把她留给我吧!你不能这样对我,给了我的又拿回去!”

怀远驹伸手握住她地手腕,用力一掐,她吃痛地松了手,眼看着怀禄抱着怀天蕊出了门儿。她急得扑向门外:“蕊儿回来!你不要娘了吗?”

怀远驹扯住她,她却一手扒着门框拼命地往外挣。怀远驹见她闹得凶了,只得威胁一句:“你再不松手,我连你的烟土也给断了!”

芙儿听了这话,就如同被人抽了筋骨一般,软绵绵地瘫坐到地上,哀哀地哭了起来:“你还是嫌弃我了!你在吐番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千好万好,也抵不过你那小老婆的一个脸子,你答应我地事,竟然一件儿也没做到,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在吐番当我的洗衣奴呢,呜呜…”

怀远驹听她嚎得震天响,赶紧关了门,回身跌坐进一张椅子里,头痛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芙儿,直到她哭得累了,声音低了下来,他才痛心地说道:“我千不该,就不该把蕊儿过继给你!我在吐番是跟你说过也答应过你一些事情,我本想着带你回来,让你过舒心的日子,谁知道你竟如此祸害人。自从你回来,这府里都不够你闹的,我也知道你恨老太太,我也不拦着你,都由着你折腾了。可是你这次真是太过了,你明明知道西土那东西沾不得,竟然给蕊儿吸那玩意儿!你这是在祸害我吗?你到底安地什么心?”

芙儿听着怀远驹的训斥,慢慢地止了哭声,待他的话音一落,她抬起头来看怀远驹,目光中射出刺骨的恨意来:“你让我过舒心的日子?你知道我怎么才能舒心?让我捉住那妖婆地脖了掐死她!让我放一把火把这里烧了!让我把这一院子跟你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全撵出去!把她们卖到窑子里,让各式各样的男人骑在她们身上作践!麻脸秃头地!年老皮皱的!体臭不堪闻地!还有带着一身脏病的!这一切都做到了,我就舒心了!哪怕你让我马上去死,我也舒心了!这样地日子,你能给我吗?”

怀远驹看着她面色阴厉,听着她口吐怨毒之语,心中打了一个冷战。自从芙儿进这个家门,乐以珍见了第一面之后,就坚决地不肯容她。他还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乐以珍就不能理解一下他对芙儿的悯愧之情,为什么要对他步步紧逼?不肯给他一点点缅怀与补偿的空间?

可此时面对地上这个眉目狰狞的芙儿,他终于想起了怀禄的那句话,他看到了别人眼中的那个芙儿,那是一个被仇恨扭曲了心灵的怨毒女子,并不是小时候陪在他身边那个泼辣俏丽的小芙儿。

他幽长地叹出一口气来,仿佛要将在他心里纠缠膨胀的那团乱絮藉由这口气喷吐出来,他心情沉重,声音缓慢:“原来你回来的本意,竟是要与我同归于尽,原来你是如此恨我,好吧…你想出气想报仇,就都报到我身上来吧,过了今晚…如果我们俩儿还活着…我就另给你安置处住吧。”

芙儿话说得狠,其实却是色厉内荏。如果她真是那不要命地主儿,早在吐番的时候就寻了短见了。那种不堪的日子她挺过来了,眼看着吃好穿好地日子就摆在眼前,她又岂能轻言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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