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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还懂什么?他们面对咄咄逼人的蛮族铁骑的侵扰束手无策,他们对付流浪在东陆上的那支小小军队也一败再败,而且,拥有最高贵血统的他们甚至会被一个最卑贱的手无寸铁的无翼民顽童用小木弩射死,”他疯狂了起来。“我所要作的,就是要和九州之上一切卑贱的无翼民抗争,和这些可卑的命运抗争,我要让弱小的羽民强大起来,终有一日,我将统治整个九州,我将奴役他们,我将是全天下的王。”
“你跟我来吧,我们还有机会,我们会成功的,”他转过来引诱她,“你看到了,我是不死的——除了句野城的不死智者,天下还有谁可以杀我。”
“我可以跟你走。”风凌雪喘了一口气说,“但你要忘掉这一切,忘掉黑暗给你的力量,忘掉它们。我们可以到青州最北的桃花峡去,就我们两个人。让我们忘掉这一切吧,忘掉王位和杀戮,让我们与世无争,终老荒野好吗?”
“不,”他被背叛了似地号叫了起来,“我不要。我决不会放手的,这是我的王国,我要把它取回。”
“那么我也不会放弃。”她咬着嘴唇说,猛地拈起一支箭。翼在天像受伤的野兽般仰天咆哮了起来,血从他的嘴中,眼睛中,耳朵中涌出来。那支插在他胸口的箭和着一股血箭猛然被喷射出来,竟然被弓弦所发还要迅疾,箭尾朝前,冲风凌雪射来。
风凌雪只觉得手上一震,那只扬州河络百炼千锤的复合弓竟然应声而断,弓弦一声清鸣,也断成了两段。那箭余势未逝,直撞向她的胸口,就像是被一只大铁锤重重地砸中,风凌雪脚下一软,几乎跪倒在雪地中。
“怎么样?”他说。
风凌雪吐了一口血,右手一扬,将那支箭直甩出去,左手捏着空拳,冲了上去。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放弃。
“小心脚下。”他喊道,伸出一根指头弹飞了那支箭。她仿佛没有听见。
“跟我回去,找他认个错。他不会杀你的。”她说,挥拳扑上,又吐了一口血,猛地里脚下一空,竟然踏在那道圆石裂开的缝隙里,顺着看不见底的悬崖直滑了下去。
“凌雪。”他吃惊地喊,收束起翅膀,箭一般地跳下悬崖,追上弱小的白色身影,抓住了无力飞起的她。他展开了背上巨大的金色羽翼,风一般柔和地轻轻拥住她的肩膀。他看着星星点点的血珠一点一点从她那擦伤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她的右手一动,被他按住了。他捏住那柄锋利的钢叉,将它从她手腕上扯了下来,抛下了悬崖。没有一点回声传上来。
“我们不要再斗了,”他张开羽翼,让自己紧贴着石壁,温柔地对那张疲惫却难掩光洁的脸俯下身去说,“当我的王后。”
一个冰冷的东西梗在他的胸膛里。
风凌雪在他的怀里张开了左手,一个小小的青色的球在他的胸膛爆炸了。
“符咒。”他艰难地说。那枚小小的符咒上凝聚着九州大陆九名最伟大的不死智者的法力,他们确实发现了他的弱点,他们制住他了。冰冷的僵硬的冰块在他体内蹿动,蹿动到哪里,哪里就失去了愤怒,悲伤,哀愁,求索,不服,喜悦,痛苦,还有快乐,它攥住了他的身体,夺去了他的四肢,夺去他的羽翼,它们于是化成了青色的石头雕像,紧贴在勾弋山黑色的石头峭壁上。冰冷的石纹转眼间已经上升到他的喉咙。“句野之城的石头符咒,你们搞到它了。”
她张开小小的新生的翅膀。在他已化为岩石的臂弯上轻轻地盘旋。“我能飞,”她轻轻地说,“我骗了你。”
“这么说,他终于赢了。”翼在天努力地睁着他的眼,瞪得眼白中都冒出血来,他努力地抵抗着,喊道,“告诉我,是他赢了么?”
“我不会走的……”她说,蕴含已久的泪珠终于滚出了眼眶,“我会和你在一起。”
“那么,还是我赢了。”他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意,凝固了。
他变成了一尊冰冷的石像,而她蜷缩在石像的臂弯里,仿佛一片飘零的落叶停留在大地上。她在那停留了一百万年,化成了一小团闪烁的落满尘土的白色骨头。现在到勾弋山,你还可以看到那尊石像,那位试图改变自己命运的年轻人,那位本该成为青州帝王的年轻人,他双手环绕,抱着早已不存在的,早已化为尘土的爱人,痛苦,甜蜜,温存,高悬在一万仞高的黑色玄武岩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