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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颜,回去吩咐膳房就说皇上晚间在坤仪宫用膳。”乐晖盈转身吩咐道。
“是。”莫颜答应着去了。
“大公主,榛遐带你去前面走走。”榛遐乖巧地过来:“你不是说要看廊下池子里的红鱼么?”
龙妤琛看了看不对劲的母后,怎么自己母妃每次见了父皇往上挨她居然离他那么远呢?“记得要带红虫,那些红鱼只吃这个。”朝不对劲的爹妈行了个礼,拉着榛遐等人蹦蹦跳跳走远了。
乐晖盈几乎没有和他单独相处的经历,即使是大婚那七天也是屋里屋外一群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这会子只有两人在静谧的御花园里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了。
“坐下说话吧,每次见了朕都这样。”龙瑄炙指了指身边的位子,乐晖盈终究在下首做了。
想起那天赵忠跟她说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龙瑄炙看出她的心思:“怎么,有话和朕说?”
“臣妾查阅敬事房红册子,上面说皇上每次临幸妃嫔后都吩咐赐药。目下皇上膝下只有妤琛和妤珏两个孩子,是不是显得单薄了些。”说这些话声音越来越小,话一说完已经是双颊透红。
龙瑄炙瞥了她一眼:“怎么,皇后也管这个?”
乐晖盈心下满是乱跳,说这些话本来就让人不知所措。可是依旧要有皇后的风范,羞得抬眼看了眼面前的人:“皇上临幸妃嫔,任何人不容置喙。臣妾只是觉得皇家子嗣越多越好。”
“贵妃有了身孕,你该知道的。”龙瑄炙淡淡一笑。
“是,所以臣妾才让人每日把妤琛带到臣妾这边,担心妤琛惹她心烦。”乐晖盈点头。
“这么懂事也是你父亲教你的?”龙瑄炙起身掸了掸衣摆:“朕从来就不知道你把一个皇后的规矩学得如此熟稔。”
“皇上吩咐臣妾学着做皇后,臣妾不敢怠慢。”乐晖盈不咸不淡地顶了一句:“这些东西即使不是皇后,只是一个最平凡的民妇也该知道的。”
龙瑄炙冷笑了一声:“朕看来是小看了皇后了。”说完,大步朝坤仪宫方向走去。
乐晖盈跟在他身后,心底说不出的腻味。
“爹,辉樉明天到京。”乐辉懿拿着邸报进了书房。
乐文翰拿着邸报仔细看了一遍:“太后千秋,要他凑个什么热闹!”手里的邸报被重重拍再案上:“胡闹!”
“小妹的生辰也快到了。”乐辉懿觑着眼说道。
乐文翰背着手踱步:“我难道不知他想的什么,不过要借机进宫一趟。”
“爹,怎么办?”乐辉懿深知弟弟对于不能送小妹出阁深以为憾,这次是有意要回来跟妹妹见上一面。
“要是不让他见一面,只怕不得消停。”乐文翰拈着须:“正好皇上有心知道北疆的事儿,也罢就让他跟你一起去。到时候你先禀奏清楚,让他去见姗儿一趟。只是要绊住皇上。”
乐辉懿点头:“爹,宫里传来消息说是那个舒贵妃有了身孕了。”
乐文翰莫测一笑:“一个小小的太子良娣也想生皇长子,别说咱们家。就是皇太后也不答应。”
“皇上那儿只怕过不去。”乐辉懿把从内监处得来的消息细细告诉了父亲。
乐文翰不动声色听着,少顷:“出不了纰漏,等太后千秋的时候顺便告诉太后:安王在北疆很好。”
乐辉懿这才知道父亲命弟弟守在北疆的深意:太后独子安王也在北疆。说是让弟弟守住北疆,其实是为了看住安王。妹妹无恙安王便无事,皇太后势必不会愿意独子有丝毫不妥。
“莫颜前次回报说,姗儿看了您写的手启以后,便用一把火全烧了。”乐辉懿给父亲手边的茶盏续着水:“说是哭了一夜。”
乐文翰端起茶杯:“她终究要知道一些事情,你知道即使太后不指婚。姗儿也该嫁进宫,她在六岁那年就被看中了。那时候,每次在书房念书的时候。他的眼睛总在姗儿身上,只要姗儿出来一会儿他就会很用功。”
“父亲,您如何知道这些事?”乐辉懿想起那些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居然知道这么清楚:“再说,那个人也早已不是当初在家中书房用心读书的人了。”
乐文翰捋着须:“虽然我不放权,但是我也是个做父亲的。我要姗儿得到她该得的东西。”
“想着姗儿的性子,只怕是不会。”
“目下不要想姗儿的性子如何,毕竟一切都在掌握中。”乐文翰轻轻扣着书案:“老二来信有没有提及鞑靼出兵的事情?”
“只字未提。”乐辉懿有些纳闷:“您为何总挂心北疆兵事?”
乐文翰望着墙上的挂屏:“鞑靼终是一块心病,而且十年之期就要到了。当初你叔叔就是死在与鞑靼交兵的战场上,鞑靼王兵败而走。他与我约定十年不犯边境,如今十年之期已近。我不想再起战事,再说你们下面的都还小。而你和老二,我不想放到战场上去。我也老了,受不住你们出事了。”
乐辉懿第一次发现父亲真的老了,换做从前是绝不会出此颓丧之语的。这样看来,儿女无一不是父母的债。
正文 第一章 初入宫掖 8
乐晖盈清早给皇太后请安出来,看看滴漏居然过了辰时。每次在奉慈宫都会陪着太后说上很久的话,常会不知不觉就过了时辰。
“奴婢参见娘娘。”刚回坤仪宫坐定,来不及喝口茶就看见清雪忙忙过来。
“这时候你不在乾靖宫伺候皇上批折,到这儿来做什么?”乐晖盈已经清楚地知道龙瑄炙每日的起居时间。
“回娘娘的话,万岁爷下朝之后就说不受用。吩咐太医诊脉之后,说是万岁爷受时气所侵,染了风寒。这时候已然发热起来,奴婢不敢禀奏太后知道,特来回禀娘娘。”清雪急急说道:“您要不先去看看吧。”
那天在坤仪宫用过晚膳,两人就没见过面。虽然席间两人没说什么,估计是在御花园里的那些话说得他有些恼怒,因此用膳的时候脸色就不善。这也就罢了,这几日都没看见妤琛到坤仪宫来。莫非以为自己会用龙妤琛来做幌子而引起龙瑄炙的注意。若真是这样想,只怕见识也就仅止于此了。
“娘娘,到了。”掀开软轿轿帘,方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抬到乾靖宫的屋檐下。这是她第一次到这天子正衙来。明黄的琉璃瓦,屋檐上的九个镇脊兽外加重檐庑殿顶,面阔九间进深五间的规制便已经决定了这座宫殿是天子正寝独一无二的地位。
“奴婢给娘娘请安。”赵希在东暖阁外伏地行礼。
“皇上好些了?”乐晖盈一身云白的软凤袍,被赵希和清雪引着进了寝殿。
当值的太医何蔺看她进来:“臣何蔺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不必多礼,皇上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素来体质强健倒不为大碍。只是外感风寒,发热也就难免。”何蔺第一次见到这位首辅之女,六宫之主。虽然年幼,但是在人前却是统摄六宫的风范。
“何太医拟的方子给本宫瞧瞧。”乐晖盈在交椅上坐了。
赵希赶紧把何蔺递上来的房子转到乐晖盈手里。乐晖盈默默看了一回:“赵希,吩咐人去煎药。”
“不劳娘娘吩咐,臣亲去煎药。”何蔺忙道。
“不忙。何太医还有什么要分外仔细的?”乐晖盈续问道。
“只要进些清淡饮食便可。”何蔺躬身回答道。
乐晖盈点点头:“赵希,送何太医出去。”
“是。”赵希赶紧答应了。
“臣告退。”何蔺行礼后退了出去。
乐晖盈跟着清雪进了暖阁,对面的紫檀雕花龙床上垂着明黄绣双龙戏珠床帏。床帏下,海水江崖的纹饰也不觉得俗气。
床帏一半卷在帘钩上,龙瑄炙沉沉睡着了。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乐晖盈在床边的悌凳上坐下。伸手探了探额头,猛地缩回手:“清雪,打盆凉水来。”
“是。”很快,巾栉和水盆都端了进来。
乐晖盈亲手搅了块帕子敷在滚烫的额头上:“我在这儿守着,你去坤仪宫一趟。告诉莫颜,让她吩咐膳房熬一锅白粥,再做两样精致的小菜。一起带过来。”
“奴婢这就去。”清雪答应着出去了。
额头上的帕子片刻之间便热了,乐晖盈赶紧给他换了下来。这个人看起来还没有醒的意思,或许是凉透的帕子敷在额头上很是受用。睡得居然比先前安稳多了。
父亲最近命人送来的手启里面提到一件事,脸不知不觉发烫起来。那个人,那个人居然是他!居然是从六岁那年起,就认识他了。只是记得那时候,他时常在家中读书来着。怎么会是他呢?记忆中的人虽然孤傲,却不会这样做的。幼年时常会搂着父亲的脖子说:爹,那个哥哥怎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他太孤单了?只盼着将来有一天,有人能解了他心中的孤苦。
父亲总是笑呵呵地问:‘姗儿愿意去解他的孤苦么?’
那时候还小还不解事,也不怕有人在旁边。无所顾忌地说道:‘愿意,姗儿愿意。’
没想到有一次却被他听了去,可是映入眼睛的还是那双阴郁的眼睛。
如今,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是万民仰视的皇帝。而自己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皇后。只是这个皇后是不为皇帝所喜的,原来能解他孤苦的永远都不是自己这样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
给他换了换额头上的帕子,紧抿着的嘴唇因为发热已经被燎的起了皮。端起温水,用银匙舀了一匙试着喂进去。
还好,还知道喝水。喂了几匙,干枯的嘴唇好了许多。
第一次这么近的打量他,若说龙章凤姿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少了龙袍跟皇冠,他的清癯俊秀是如此耀眼。若是醒来时,那双眼睛但凡是有些不可告人心思的人都要退避三舍的。只是对于自己,那种不屑也是从不掩饰的。宠溺和专宠是属于那些善于邀宠的嫔妃们的,十四岁的小皇后怎么也不会让他有兴趣的。
早知道这般结局,说什么也不要做皇后。与其日日面对到无话可说,不若永远给自己一个做梦的机会。至少在梦里,他是那个看上去阴郁却不冷酷的少年。
“你盯着看什么?”刚睁看眼,就看见一双漆黑的眸子对着自己这边。龙瑄炙没好气地问道。
原本就略带红潮的脸颊顿时绯红:“臣妾在想皇上是不是该醒了。”
龙瑄炙支撑着坐起来,额上的帕子一下掉了下来:“朕醒了就该如何?”
乐晖盈捡过帕子,这时清雪正好端了清粥进来:“娘娘,奴婢把粥端来了。”
“嗯,拿过来吧。”乐晖盈指指面前的小几,旋即转身:“太医嘱咐若是皇上醒了,可以进些清粥小菜。臣妾让人熬了粥,皇上多少吃些。”
一股食物本生的香气扑面而来,粒粒可见的江米粥和两碟清淡的小菜放在面前。顿觉口齿生津食欲大开,接过她盛好的粥只是抿了一口就知道是坤仪宫的小膳房做出来的。
乐晖盈帮他布着菜:“粥只怕有些烫,皇上慢些。”
“你以为朕饿极了?”龙瑄炙津津有味地吃着那碟叫做豆腐松的小菜。
乐晖盈不语:任谁看见你的吃相都会说是饿极了。脸上依旧是恬淡的笑容:“是臣妾多嘴,皇上多心了。”
“什么时辰了?”龙瑄炙吃完粥,清雪拿来漱盂给他漱口。
乐晖盈起身看看:“申正一刻了。”
“让赵希把折子拿过来。”自行披好外衣,龙瑄炙已经跻着鞋下来。
乐晖盈很想跟他说,这时候刚醒热度也不是退得很好还是歇歇的好。只是看他估计是不听人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