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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成为妖。”
必须的。
那么四月一日——也是作为认识的一环参入进来了。因为迄今为止,他都好好‘认识到了’发送短信过来的鹿阪呼吸的存在。
“看得到的眼”。
然而——就算没有“看得到的眼”,也有能看到的东西。
“总觉得这事……怎么说呢,因为太思念朋友,太怀念朋友,就把她当成幽灵构筑出来……说是友情深厚也可以,但是……若是我,真是模仿不来啊。”
我有这么真挚的朋友吗——四月一日想。他有感情好的朋友,也有喜欢的人。可是自己真的有在谁死去的时刻,哪怕把那个人制作为幽灵,也想一直思念下去的心情吗?在自己的心里,有那样的人物吗——
就算拥有能“看得到”妖的眼。
也并不代表自己一定可以看透重要的人。
“讨厌啊四月一日,你好糊涂,照你那说法,这还算是一件好事了?”
侑子以辛辣的口吻打断四月一日的思考,女子的嘴边露出了彻骨的嘲笑。
“哎?可是……这难道不是?好事情吗?”
“怎么可能会是,四月一日你真是心底好好。可惜你觉得我会赞同你这种想法吗?这当然是一件坏事情,而且坏的很,非常丑恶啊。四月一日,你想想,能将重要的朋友变成幽灵的人,怎么可能珍视友情,完全相反。日阴宝石这个人,如果要我来说,就是一个非常自私——可说是自我中心之块的人呢。”
“……”
四月一日全然不能理解侑子在说什么。在公园遇到的日阴——从她和自己交谈的印象来看,根本不像侑子所说的那种感觉,但是……
“因为她总是说自己的事情么。”
侑子说。
“四月一日你没注意?她总是只说‘我’怎么怎么怎么样的,‘我’‘我’‘我’什么的……她呀,就是只在乎自己。令人厌恶的——在乎着。”
“哎?那是……”
“‘我必须受到惩罚’——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必须受到惩罚’,而是‘我’。”
“‘我’什么的……多肤浅的台词啊。”
四月一日被侑子的语气压的说不出话来。
但是,的确如她所说——实时确实是如此。在四月一日和日阴宝石交谈的时候,比起“呼吸”这个名字,他听到更多的是“我”。将这些话的文法重新排列一下,确实会发现,她的语言很是异质。
可是,就算她是这么说话的。
为什么不在场的侑子可以这么肯定的指摘事实呢?这已经不算那种歪打正着的推理了——四月一日仿佛害怕似的退后了一步,而他的举动,引致了侑子更深一层的笑容。
“所以我才说要你和人对话的时候注意第一人称啊。四月一日,你和日阴宝石交谈的时候,是不是总在听她说她自己?在和她交流中,你有掌握到鹿阪呼吸是个什么人物吗?”
“啊,哎……”
“没有吧,你根本没办法推测鹿阪呼吸的性格和人格吧?你连她的外表和发型都不知道吧?因为你根本没办法从日阴宝石的交谈中了解到鹿阪呼吸是什么人。最多可以得出她这个人‘对时间没概念’的特性……可是说到底,就连那种特性,也只能给你‘我’个人凡事规规整整的感觉。一般对时间没概念的人和规矩的人的的确容易成为朋友——这是由于人都会从别人身上寻求自己没有的东西,比方性格啦才能啦地位财富什么的。简直跟《王子与乞丐》的故事一样呢。这里应该说……《宝石与呼吸》吗?……啊哈哈哈。这就好比‘喜欢’与‘萌’的不同,‘喜欢讨厌’是‘萌’的对极,因为‘喜欢和讨厌’是为自己才有的感情。说什么物以类聚……都是大谎话,为了‘填补’自己,人才会寻求‘自己以外’的人。就像软弱的四月一日你会喜欢无赖的芹泽一样——她也一样是在鹿阪身上寻求自己没有,自己不够的东西,她只将别人当作自己的镜子。”
“可、可侑子小姐!日阴小姐她是、因为自责——因为对鹿阪小姐的死感到有责任——……”
“喔……可是实际上你怎么想呢?”
侑子说。
“因为迟了约定的时间,所以急忙赶到月台,跳出白线被电车撞死的人——你觉得这种情况下,责任在谁身上?”
“……”
“怎么想这责任都在鹿阪自己身上吧。是鹿阪自己不小心,自己没注意,横看竖看都是她自作自受。鹿阪的死,只要归结在鹿阪身上就完了,外人根本没有进入的余地。虽然你可以为她悲伤——但无论如何者都不值得日阴后悔。”
完全是本末倒置——侑子说。
“她就像是在演绎悲剧的主人公——而那个口口声声重要的朋友就跟跑龙套的没两样。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她不管对谁,都只能采取那种动作。”
“可是,她……不是你所说的这种人吧?您这种推测方法根本是充满恶意——可能事情,就像她所说的一样,侑子小姐你刚刚不是也……鹿阪小姐是个对时间散漫的人,而且她平常也经常为此和日阴小姐起冲突,所以她那次赴约才特别着急……所以才跑到白线外面遇到了意外……”
“你想得太多啦。”
侑子似乎是很不耐烦地摇摇头。
“你得出的这个结论非常奇怪,人对时间没有概念的特性不属性格,是生态,就算想要改正也无从去改啊。如果真的想治,就只能利用专业的心理辅导……只得这点怎么是与朋友起冲突的本因呢?鹿阪只是跟往常一样迟到,无意间走到白线外面而已。因为这事情是她自己而起,所以责任理所当然也要由她自己背。日阴的那个解释只是强行的让自己和朋友的死扯上关系……我只能认为她,是想标示自己的存在。”
“怎么……”
“自我中心您的人,无论对任何事物都有着采取支配态度的倾向。如果主导权不在自己手中就会不满意;如果不能独占功劳,如果别人不听取自己的意见就会自暴自弃的放弃一切。一般来说,自我中心的人都被认定为这一类的,但其实不止那样的四月一日,和这种人正相反的人……比方被害妄想严重的人,加害妄想严重的人,自我反省的人,自我否定的人,自我牺牲的人,自虐的人,自责的人——都可以归类在自我中心这一类的。”
“因为这些人的脑海里——只有自己。”
我。
自己。
己身。
对所有一切都感到责任——认为全都是自己不好。
而这到底有多傲慢,有多自以为是呢。
去背负本来应该由他人背负的责任,去偿还本来应该由他人偿还的罪孽,将他人的工作,连根拔起。
朋友都已经死了,却不顾这件事,也不悲伤——只是想着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想着自己没做什么——就算后悔就算反省,也只在这些行为中考虑自己的事。
到了最后,甚至还编造出幽灵。
我重要的朋友。
对于自己而言的——重要朋友的幽灵。
自导自演的闹剧——在那里的只有自己。
“以为自己是主人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其实不论自己或他人,在人类这个群体中都是只一份子。生在四月一日这一天的人的比率是4/1461,生在二月二十九日的人的比率是1/1461,可是,地球上有六十四亿人口啊,真要数起来那里有完呢。认为渺小浅薄的自己是特别的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总把自己当主人公的话就令人不敢恭维了。对于她来说,这也算是个强烈的教训。要是真的为自己的朋友着想——就不会把那个朋友制作成妖,而是一心希望她早日成佛。不管再怎么想见面,可是,人——都不应该去见死去的人啊。”
侑子撑起来上半身。
这次她没有倒下去,平安无事的坐了起来。
她轻巧的拿起放在圆桌上的手机。
“这里,这个地方,是实现愿望的店——拥有实现愿望能力的人,是看不到,也进不来这里的。我想我今后也一定不会见到日阴吧。以这个层面来说,或许她也并没有必要对我支付代价——不过,我们好歹也为她操劳过了,这也是一种必然,是她制作幽灵散播传言的代价……日阴已经失去了像四月一日你那样,与‘真格的幽灵’扯上关系的可能性。呵呵,如果是百目鬼的话说不定还能帮助她……但这样一来事情就没完没了了。不过这也是她的真心希望吧?因为人只能背负自己的责任——四月一日,你这次还会说我强迫你务工吗?”
“我不想被制作成干花,所以我不会说这种话。”
“哦是吗,真不错的志气,四月一日,你总算有些学到打工者的心得了,这可是件好事啊。”
那么开始工作开始工作。侑子作出一个上茶的姿势,就翻开作为代价的手机盖,还以为她不了解这些东西。但实际上,她按键的速度却是飞快。
“……你在干吗?”
“嗯~?我在给朋友写信,别看我这样子,我其实对快速书写很有一套的。”
话音未落,侑子就合上了手机盖。然后她仿佛再也不在意那东西了,随手将手机丢到沙发后面,她面对四月一日,就好像快速切换频道一样露出笑容。
“四月一日,我们今天要玩什么主题的接字游戏呢?”
不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发来短信的是呼吸。
给我发来短信的是呼吸。
呼吸还活着。
她还活在——我的身体里。
我没有说谎。
呼吸会死都是因为我,所以等于是我把呼吸杀了,只要是为了呼吸,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制裁,不管什么惩罚,我都会接受,我不会被原谅的,我一定得道歉,我得想想,为什么我在那个时候,为什么我在那个地方,如果我冷静下来的话,如果我更冷静一些的话,我可能就能预测事态的发展,我要去注意的话,我要更宽容一些的话,我能帮到呼吸多少呢,都是因为我不可靠,因为呼吸是我重要的朋友,我得为呼吸着想,我要更努力的话,都是因为我蠢,呼吸明明是我的骄傲,呼吸明明是我的自豪,我想成为呼吸的力量,我要忍耐,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把我自己的事放在一边,要更优先呼吸的事,我应该追随呼吸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于呼吸来说我到底是什么呢,呼吸是怎么看我的呢,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啾啾”,手机铃声响起来。
仿佛全身被刺中——我汗毛倒竖。
打开手机翻盖,上面显示收到新短信。
收信人——当然是我。
送信人——当然是我死去的朋友。
可是现在不是十一点六分——
我什么也没做。
我从口袋中伸出右手。
看看,果然。
我的朋友还活着。
多亏了我,还活着。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