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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什么药,我不是都说了吗?”黎唯唯睁圆了眼睛看裴舒迟脱靴上床,惊慌的直往后缩,但是她已经在角落里了,还能逃到哪去?
裴舒迟就这么悠闲的逼近黎唯唯,接着手一扯,掀掉了她的被子。
“你说的和我之前听见的不一样,所以不能算。”
“怎么不一样?我明明就是那么说的!”黎唯唯在裴舒迟的腿上死命挣扎。她不要他上药啦!
“不一样。”裴舒迟撩起黎唯唯的裙子,手指搭在她的裤腰上。“你那时说的是‘很’喜欢我。”
哪有人这么不讲理的啊。黎唯唯拉紧亵裤,死都不放手。
“明明就是一样!你说话不算数。诶,放手啦!我可以再说一遍的。”
“没机会了,唯儿。”
“啵”一声,裴舒迟温柔地打开了药瓶的塞子。
“不过你可以在我上药的时候说给我听,为夫的洗耳恭听。”
“骗子!骗子!骗子啊~”
这是上药时黎唯唯嘴里喊的话,但是少爷的心情还是一样的好。
不战而胜?
黎唯唯的伤势本就不算太重,不出几天便又能蹦跶下床了。重获自由的她哪都想去,但是吃喝玩乐还在其次,她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去找苏辛碧摊牌。
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她与苏辛碧之间早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把它捅破。依苏辛碧装模作样的性格,不到最后的话,她一定不肯直接。既然如此,不如让她来了结。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心思扭曲的女人再留在她与裴舒迟的身边了,潜在的隐患早除是好。
屏退左右,房中只留当事的两人。没有人开口,黎唯唯和苏辛碧只是互相揣测彼此的用意。
黎唯唯主动来找自己,苏辛碧大致猜得到是为了什么。自探病那次黎唯唯的表现,她就知道这个妾已经不肯忍耐了。正好,她也叨扰裴府够久了,是该做个了结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黎唯唯不想跟苏辛碧磨蹭,索性开门见山,直指重点:“你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谈什么的吧。”如果说不知道,那也只能是她在装傻了。
密密的绣线穿过荷包,绣出精致的花边,苏辛碧稍稍停下手里的针线,对着黎唯唯露齿一笑,软软地挡去了她的话锋。
“妹妹还没说来的原因,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不要再叫我妹妹了,你叫得假,我听着也假。”黎唯唯或许做不来苏辛碧那样的淡定,但至少她够直白。压抑会让人扭曲,苏辛碧大概就是最好的例证。
“那好,不知唯儿姑娘今日特地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我希望苏小姐能离开裴府。”没有修饰,也不会婉转,黎唯唯脱口而出此行的目的。
“是裴姨邀我做客,你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失礼吗?”
“也许对待别人我会觉得失礼,但对你,我并不觉得。假如你真的明白自己是客人的话。”
绣针利落的穿过彩色丝线盘成的圈,压住线头,轻轻一扥,成了死结。
黎唯唯默默地看着苏辛碧细致地收针,并不急着催促她的答案。因为提出要求的是她,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等到利剪剪断了多余的线头,绣线也被收回笸箩放置妥当后,苏辛碧才慢慢地道了声似乎思量很久了的“好”字。
她说好?她居然说了好?!
苏辛碧的痛快让黎唯唯一时怔愣住。
她本来还以为需要花费更多的唇舌才能说动她离开,甚至这次来找苏辛碧她都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但眼前她只说了一句“我希望你离开”,她便回了她一句“好”。这也未免太顺遂了些吧!
苏辛碧看到了黎唯唯脸上的不可置信,却并不以为意,而是接着下去说道:“我会离开裴府,约莫就这几日里就会动身,所以唯儿姑娘不必再担心我会对你不利了。”
谈话时,黎唯唯一直注意着苏辛碧的表情,她坦然自若的说着自愿离去的话,神情里找不到虚假。是她藏得够深,还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黎唯唯不得而知。
“你为什么会答应得这么快?”注视着苏辛碧黎唯唯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这不像你会做的事情,不是吗?”
“那什么才算我该做的事情,死死抓住已经不属于我的东西吗?”苏辛碧淡然一笑,仿佛释怀了很多事情。“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个死了相公的寡妇而已,除了家世以外,其它没有什么可以与你争夺的权利,那我又为什么不放手呢?”
一席话,字字肺腑,句句诚心。黎唯唯找不到任何敷衍的破绽,但就是太完美了,她反而不能完全信任苏辛碧的话。
“有个问题我很早就想问你了,既然你快要走了,不如听我说说吧。”
“你问,只要我能回答你的,我就会说。”
仔细斟酌了一下语句,确定不会有带刺伤人的话以后,黎唯唯才开了口。
“我想问你,如果当初重病的裴舒迟挽留了你,你还会嫁给别人吗?”
倘若我留了你,你就不会嫁给别人了么。
病哑清冷的嗓音与黎唯唯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化作一根粗木棍子,重重的敲在了苏辛碧的心上,震得她无言以对。
当初归宁时,她曾偷偷去探望过再次逃过死劫的裴舒迟。但是裴舒迟却闭门谢客,拒绝见她。她就站在门外小声的解释自己的难处。
“……辛儿只是为了见一眼裴大哥,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呢。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但是那都是爹爹的主意啊,辛儿是不能违抗的。……倘若、倘若你当时留下辛儿,我就不会再嫁他人了啊!为什么你没有留我呢,为什么……”对着紧闭的门扉,初嫁为人妇的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依旧关得严实的门后传来了裴舒迟带着轻咳的声音。
“倘若我留了你,你就不会嫁给别人了么。”
那时候的她,也是无言以对,哽咽声梗在喉中,不敢呼吸。直到裴舒迟在门后轻叹一声,柔声地对她说:“快回去吧。已婚嫁的女子不宜再与其他男子单独见面的。有损你的清誉。”
她才慢步离开了意迟斋。最终仍没回应那句似问非问的话语。
呵。没想到时隔多年后,她还会再次被问到这个问题。苏辛碧有些感慨,她的眼里带着些轻嘲。为了不被黎唯唯发现,略作掩饰的抬眼望向了窗外的天空。
只不过啊,问她这个问题的人已经变了,变成另一个与那人关系密切的女子了。
真是可笑。
收拾好过往的情绪后,苏辛碧才转身面对黎唯唯。
“我会留下。倘若裴大哥真的愿意留我,那我非他不嫁。”
“原来如此。”黎唯唯扯起一个笑容。苏辛碧与裴舒迟之间原来只差一句挽留而已。而她得到了那句挽留,在他们两人错过之后。
“你……怨他吗?”黎唯唯小心翼翼的询问。
“没什么好怨的,我都要走了不是吗?”苏辛碧释然一笑,婉转的带开了黎唯唯接下去的提问。“裴大哥身体不好,唯儿姑娘不该好好照顾他么,就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了罢。”
“是哦,我还得给他熬药去。”经由提醒,黎唯唯想起自己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反正她们两个再多聊也不会变成朋友,于是她便跟苏辛碧告了辞。
看着黎唯唯匆忙离去的身影,苏辛碧敛起了释怀的笑意,纤指轻轻地从笸箩里捻起一根绣花针,扎在了刚绣好的荷包上。
荷包的缎面上绣的是鸳鸯戏水,针身刺中了彩羽鲜艳的那一只。
“属玉双飞水满塘,菰蒲深处浴鸳鸯。”
裴舒迟的身体在穆承谦的调养下越来越好了,没想到穆小子还真有两下子。黎唯唯在一旁盯着裴舒迟喝光了所有的药,心情很是愉悦。
即使她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治本而已,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裴舒迟能好好的就可以了。
放下饮尽的药碗,裴舒迟看向始终笑脸相迎的黎唯唯,不明白她今天心情为何这么好。难道只是因为可以下床走动?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呵。
“你笑什么?”黎唯唯把圆凳移到裴舒迟的身边。
“笑你的笑。”
“你在绕口令啊,笑我的笑。”黎唯唯撇嘴咕哝。
她瞧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早上与苏辛碧的谈话。
她有股冲动想问他当初为什么没有试着留下苏辛碧,毕竟苏辛碧说过只要他开了口,她就非他不嫁了。
起初她以为那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那么做,可是和他处得越久就越清楚他绝不是那种轻易愿意放手的人。那么为何让她走。
另外还有一个“如果”她也很想问。如果她要走,他会不会留?
想归想,黎唯唯两个问题都没问。前一个是因为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问了也没有意义;至于后一个嘛,又没发生,问来做什么。
“少爷我有事情要问你。”某人的桃花债可不止一笔。
换做是她有这么抢手就好了。她是没打算要红杏出墙啦,但是小小的炫耀一把也不算坏。
“什么事?”裴舒迟正在翻阅账本,用笔勾画出其中不够明晰的账目,好待之后问清。
虽然裴府是属于书香世家,但是还是有经营一些商行商户来创造利润以供给家用。裴家老爷早年去世,加上裴舒迟身体不好,原本这些账本都是由专门的先生在打理的。但裴老夫人看裴舒迟的身体日渐好转,再加上就要娶妻成家,就想让他慢慢熟悉下账目以便日后接手这些商行的管理。
“一心不要两用!”黎唯唯抽掉裴舒迟手里的墨汁饱满的紫毫笔,顺带用手将账簿反扣于桌上。她要问的问题很严肃,但是账簿这种东西也很严肃,她可不想因为哪一件而给另一件带些麻烦。
不在乎账簿的审阅被人打断,裴舒迟纵容一笑,专注地等着黎唯唯问话。
恩,态度还算端正。
“我想请问少爷的是——你和杨家千金什么时候成亲?”她是很不想管他们会怎样啦,但是最近裴舒迟和杨姑娘的出入实在太频繁了,频繁到她不得不眼红一下了。
“估计就要不久了吧。”
“啥?!”
当做没听见黎唯唯的惊叹,裴舒迟不疾不徐的说完后半句。
“再过不久你就不用再问我这种问题了。”
“讲话不乱断句,会有歧义!”害她真给吓了一跳。
“不想问我要做什么吗?或许我是娶她也说不定。”
“当然可以啦,少爷。”黎唯唯笑得很甜,甜得腻死了人。“你要是娶了杨姑娘,我不就正好可以去找更好的金主吗?”世上男人何其多,不差你一个,哼。
“你当然可以找到更好的金主,”裴舒迟重新执起账簿,凉凉的与她斗嘴。“只是好的金主会不挑吗?”
什么意思啊,她也不算差好不。不过是姿色不算上乘,女红不算优秀,贤良淑德还差那么一点点……但总的来说——
“我还是很秀外慧中的。”
“哦。”裴舒迟并不反驳她,反而像是认可了她的自吹。“那么‘秀外慧中’的唯儿,我都有你了,还需要别人的‘秀外慧中’吗?”
甜言蜜语啊甜言蜜语,明明知道这些都只是随口说说的情话,但黎唯唯每次都会被击败。裴舒迟绝对是多重人格的怪胎,他实在长得太骗人了啊。
“你看账本啦!”黎唯唯推开面对着她的俊脸,真是越看越觉得受骗。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