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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已经够了,你的看法我并不具有。你现在可以走了。当然,是在警卫的护送下离去的。」
「要把我带到哪去?」
柯代尔只笑了笑。「再见,议员。你实在不太合作,不过这乃是预料中必然的现象。」
他伸出手来。
特维兹起立,装着没看到对方的手。他把长袍上的绉纹拂平,然後说,「你只不过能赌一时,而不能赌千秋。迟早,总会有人与我有同样的想法与看法的。囚禁或宰杀我,适足以引起他人的好奇,最後反而会促使他人越早想到这点。最後,真理和我,才是赢方。」
柯代尔缩回手,缓缓摇头唏嘘,「说真格的,特维兹,」他讲道,「你是个笨蛋。」
4
直到午夜,两名警卫才把特维兹从那间设在「安全局」内豪华的小房间里放出来。的确很豪华,但却是锁住的。再怎麽讲,也只不过是间牢房而已。
被拘禁的四小时中间,特维兹不断在房中踱来踱去,痛定思痛的反省着。
为什麽他会信任康柏?
为什麽不会?他当初不是也好像很同意的吗?不对,不是这麽回事。他当初好像是经过辩论之後,才同意他的。不对,也不是那麽回事。他当初看起来好像很蠢,很容易被左右,很缺少像特维兹那样有独特的分析能力和见解,需要特维兹时时点明他的样子。也因为常跟康柏激辩讨论的缘故,特维兹才对自己的观念越辩越明,获得更深刻的自我体认。他对特维兹很有用,他之所以信任他,乃是因为康柏的确能让他深思与进步。
可是现在再来追究康柏是否如何,好像已经无多大意义了。他当初早该只相信一个真理:不信任任何人。
然而,一个人终其一生,难道就不能信任任何人吗?
明显的,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而谁又会想到,贝拉诺竟然具有如此的胆识,可以从议会中挑出一名议员来做她的耳目而认为议员彼此之间,不会因为利害关系,而彼此掩护呢?
虽然他们打内心不同意特维兹的见解;虽然他们会不惜以鲜血来打赌贝拉诺是正确的;他们在基本上,应该仍然会维护他们的崇高特权哪!「铜人贝拉诺」
如果能使议员不顾自身的利害,挺身甘为她的线民,那她的确是有几把刷子不简单。
除非她自己本身也早已有这种想法
不可能!这只会造成偏执狂!
然而
正当他心中翻江倒海,波涛起伏,尚未弄出任何结论之前,警卫来了。
「你必须跟我们走,议员,」阶级年资都比较高的那名警卫,毫无感情的严肃说道。从他的胸章上,可以看出他是个中尉。他右颊上有个小疤,一脸倦容,好像干这种工作时日虽久,却乏善可陈的样子,有点像那种在和平时代当军人的表情。
特维兹不为所动,并未显出丝毫慌乱。「中尉,贵姓大名?」
「我是索贝洛中尉,议员。」
「你 解你已经违反法律了吗,索贝洛中尉?你无权拘捕一名议员。」
中尉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先生。」
「这毫无关系。你反正无权拘捕一名议员就是了。你必须 解,你届时将面临军法审判。」
中尉说,「你并未被捕,议员。」
「那麽我就不必跟你走了,对吧?」
「我们只是奉命护送你回家。」
「我认识路。」
「一路上加以保护。」
「什麽一路上?难道还得先经过哪里吗?还是说,得先经过谁?」
「路上可能会遇到暴民。」
「叁更半夜?」
「这也是为何我们等到半夜才来的理由,先生。还有,先生,为了你个人的安危,我们请你跟我们走。是否要我再加一句只是提供消息而非威胁我们已获授权,必要时可以用强迫的手段。」
特维兹已经注意到对方两人的身上,都配备了「神经鞭」。他摆出一副尊严的样子,缓缓起立。
「那麽,就回家吧。或者说,到头来我会发现自己又换了个监狱?」
「我们并未奉命对你说谎,先生,」中尉也很自傲地说。特维兹发觉对方乃是那种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人。否则他语气中一定会听得出说谎的味道。
一辆「贴地车」等在外面。街上很空旷,毫无人迹,除非还有一群暴民假如中尉的话是真的。他当初并未说外面有一群暴徒,或者说正有一群暴民在集结中。他只是指出「可能」会有「一群暴民」。
中尉很谨慎的将特维兹夹在车子和他之间,挤得特维兹根本连动一下、扭一下都不可能,更别说打算逃了。中尉把他才送进後座坐好,就挤到他身边了。
车子立刻开动。
特维兹说,「一等我回到家,我想我大概可以自由办事吧我可以随时走出家门吧?」
「我们只有奉命护送你回家之外,目前尚未奉到任何继续干涉你行动自由的命令,议员。」
「目前尚未,这话怎麽说?」
「我只是奉命告诉你,一旦你到家之後,不得任意离开。街上对你并不安全,而我必须负责你的安全。」
「你是说,我被软禁了。」
「我并非一名律师,议员。我不懂那是什麽意思。」
他直瞪前方,可是手肘却顶在特维兹的身侧。特维兹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车子停在特维兹位於「弗勒斯纳」郊区的小房子前。目前,他缺少一位女伴,所以屋里不应该会有人在等他。
「我该下来了吗?」特维兹问。
「我先下,议员。我们要送你进去。」
「为了我的安全?」
「是的,先生。」
前门里面,还有两名警卫在等着。夜灯已经打开,可是由於窗子全被事先加以遮盖,从外头根本看不出灯是亮着的。
有这麽一会儿,他很恼怒有人侵入他住宅之内,转念再一想,也只好肩膀一耸,认了。假如连「议会」对他都毫无保障的话,他的家还能称得上什麽堡垒?
特维兹说,「我屋子里到底有多少人?一个团吗?」
「没有,议员,」一个声音生硬沉稳的发出来。「除了你见到的,只不过再多出一位而已,而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海拉.贝拉诺,「特米诺星市」的市长,站在通往起居室的门框中。「时间也差不多够该让我们好好谈一下了,你不认为吗?」
特维兹瞪着对方。「弄了半天,原来」然而贝拉诺这时已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道,「安静点,议员。你们四个出去。出去!没你们的事啦!」
四名警卫敬完礼,就脚跟一转走出房间。留下特维兹与贝拉诺两个人独处一室。
第二章 市长
5
贝拉诺已经等了一个钟头,而且刚才已经有点用脑过度。技术上说,她已经犯了非法侵入私宅的罪。而且更严重的,她也已侵犯了一名议员的特权。以两个多世纪前,由茵德勃叁世和谬尔执政时期所订立的法律,她的确已犯了重罪。
然而在今天这短短廿四小时内,她所做的一切乃是义不容辞的;即使再错,她仍然得这麽做。
反正这件事总会过去。她越想越不安,连坐都坐不住了。
基地的前两个世纪可以说是它的黄金时代。那两百年称之为「英雄时代」
至少今天再回想起来,会认为那头两世纪是相当动汤不安的。韩定与马洛是时势所创造出的两位英雄,几乎使得「基地」上所有的人,认为他们跟瑟顿是差不多一样伟大的。瑟顿和这两位先辈的执政者,乃是「基地历史」中鼎足而叁的叁大伟人。
基地初创,百事待举,伟大人物很容易出头,在历史上占一席之地。而等到基地日渐强大,终而成为政治军事和经济的重镇时,那些统治者和战士,也就显得没没无闻了。
即使像谬尔这个恐怖的统治者,现在也很少有人记得了。对那位只靠了一己之力,无任何外援,无「瑟顿计划」给予支持,而打败了谬尔的贝塔.达蕾一个女人 也一样。如今大部分的人,甚至连她的儿子和孙女,那两位名叫多朗和阿卡迪,曾经打败了「第二基地」,然後离开「第一基地」飘然远去的父女都不知。
这些後来才出现的英雄人物,全随着时光淹没了。到了今天这个唯有「第一基地」雄峙银河的阶段,英雄都已萎缩成一般的常人了。甚至连阿卡迪替她祖母贝塔.达蕾所写的那本自传,也只让人觉得贝塔是个伟大的爱人,她与谬尔的故事,也不过是一段罗曼史而已。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英雄不再出现 甚至连像样一点的罗曼史都没有了。後来那场「卡干尼安战争」,对「第一基地」而言,也不过是小场面的战斗。到今天,基地已安享太平了两百年!连一艘战舰都没损失过。
当然太平岁月还是不错的 贝拉诺并不否认 安和乐利的太平岁月。
虽然「基地」尚差五百年才能再建「银河第二帝国」,但至少目前它已是执银河系政治、军事和经济牛耳的星球了。只要是从「基地联邦」出去的,在银河中任何星球上都受到尊敬。而所有受尊敬的基地人士中,当然以「特米诺星市」的市长为最。 除了在「特米诺星」,市长的权力范时在在都受到谨慎的限制。当年茵德勃权力过於放任之下,而让谬尔乘虚而入,变本加厉的悲惨记忆,至今尚为这个星球上的人引以为鉴。
就拿她,海拉.贝拉诺,自谬尔死亡後,星市所出现的最强有力的统治者(这点她也知道),也不过直到今天才敢使用了一次她的权力,而且是在公开的情况下,当众行使的。
自从当政以来,她始终坚持立场,与那些反对派作战,而且也能一直战胜。然而这种胜利又算得上什麽?
还早哩,她曾说过。还早哩!爬得越高越顺,摔的时候就可能越重越惨。
瑟顿影像重现之後的情况,已经告诉她当初没想错。
而这个年轻人竟然挑在这天来当众下战书。
而且,他很可能是对的!
危险即在此。他是对的!而只要他对,他就可能会毁了「基地」!
现在,她终於和这个年轻人面对面的单独在一个房间里了。
她哀伤地说道,「难道你就不能先私下来找我吗?难道你宁可在议会的大庭广众之前,羞辱我,让我看起来就像个傻子吗?你到底是干什麽,没脑筋的孩子?」
6
特维兹被削得顿感脸上发烧,只有拚命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市长是个年事已高的老女人,明年就要度六十叁岁的生日了。他实在不想用大吼去对付一个年纪长他一倍的老太婆。
何况,她在政争中早已身经百战,深通从一开始就先将她的对手弄得举足失措,占尽先机,能制敌机先,就等於胜券在握的个中叁昧。可是这也得要有观众在场旁观,才能收到效果;那样对手才会突然之下,被羞辱得抬不起头来。问题在於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所以他想想也就算了,故意不甩她讲的话,只用一脸漠然观察着对方。她是个穿中性衣服,不男不女已经有两代的老太婆。这位市长,银河的领导者如果还能称她做领导者的话 也只不过是个常被人误认成一个老头的老女人,只除了她铁灰色的头发一向是梳到脑後之外,她看上去跟个男的差不了多少。
特维兹想到这里,不由暗中好笑。可是她竟然称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