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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怎么进化,“Eve1”是肯定不可能变成一个完整的人的因而也不可能有完整的子宫。利明凭直觉感到了这一点。总之,仅凭“Eve1”的力量是不可能将这费尽心机得来的受精卵抚育张大的。那么,“Eve1”打算怎样照顾受精卵呢?利明开动脑筋拼命地思考。
难道就像对浅仓做过的那样,附在他人身上,利用其他女人的子宫来抚育孩子吗?不对,即使这样做了也没用,利明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其他女人的身体肯定会排斥这个受精卵的。当然若是普通的受精卵就没有问题,但现在“Eve1”已具有随心所欲地进行繁殖、任意改变形状的能力了。“她”的细胞已不再是单纯的“人”的细胞了。“人”是从“智人”这一物种逐渐分化出来的。“Eve1”的这个受精卵在“人”的子宫里发育的可能性很小。即使是把与“人”不同种的其他生物的受精卵移植到“人”身上都不可能发育,更何况是“Eve1”。那么“她”打算怎么做呢?“……”
等等。
所有的疑惑都集中到了一点上。
只存在一种可能性。
有一位女性可以抚育受精卵。
“Eve1”的受精卵是即将从“人”里分化出来的细胞,可以说还在进化的途中。在物种的转换期里,两种物种之间应该有“重叠”的部分存在。如果可能的话,拥有这个“重叠”部分的“人”不是就可以接受“Eve1”的受精卵了吗?如果是在这位女性的子宫里的话,受精卵就能成长并发育成胎儿。
“……住手吧,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做……”
利明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圣美的死,圣美的肾脏被用于移植,自己把肝细胞用作初期培养,所有这一切都是按“Eve1”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在进行。自己曾一度沉湎于“Eve1”显示的实验结果之中,甚至还给“她”诱导剂,帮助“她”完成“她”的计划。利明的情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着。他越来越激动,渐渐失去了控制,眼看着就要哭天喊地起来。这时,室内响起“咯噔”一声。
利明一惊,抬起了头。
是洗涤台。
第九章
麻理子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黑暗。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地方,但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过来了。
麻理子把耳朵贴在枕头上,全神贯注地听着。是在下面。不是楼下的人发出来的,是从更下面的地方。在地底下,也许是在土里,有什么东西正以惊人的速度行动着,就像地铁在飞驰一样。麻理子“咕嘟”一声,一口气把口水咽了下去。
父亲刚刚回去了。探房时间七点结束。父亲从今天白天开始就一直守在麻里子的身边。两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虽然没怎么跟父亲说话,但只要父亲在身边,麻理子就已放心了。麻理子把耳朵贴在枕头上,转动着眼睛四下张望着。
现在,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父亲回去了,护士也走了,麻理子突然感觉病房空荡荡的。自己一个人住的话,这个病房真是太大了。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听到任何说话的声音。走廊里好象没人为什么都不在了呢?麻理子想。若是在平时,总能听到护土们急急忙忙跑过的脚步声,或者不知哪间病房的患者在不停地咳痰的声音。即便在没有这些声音的时候,外面的风声、汽车的行驶声、冷气机风扇的旋转声等等,都会像噪音一样传进耳朵里。现在连这些噪音都听不到了。人、机器、空气等等,所有这一切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医院里的人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现在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从土里传来的声音。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到麻理子的耳边。声音逐渐变大,正在朝这边靠近。“轰隆轰隆”的,它朝这边来了。
“扑通”。
肾脏动了一下。
麻理吓得盯着自己的下腹部。千真万确,就在刚才,移植的肾脏响了一下。
麻理子慌忙地看了看四周。墙上挂着的时钟正指向七点半。她刚自己的手摸了摸脸,然后摇摇头,把手试着放在心脏上。
现在我确实已起来了。醒着,眼睛正睁着,这不是梦。可刚才肾脏真的动了一下,就像平时梦里的那样……
“扑通”。
“怎么回事?”
麻理子顿时惊慌失措。她摸了摸下腹部,很热,整个身体都在发热。麻理子再一次把耳朵贴在枕头上,吓得叫了起来。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变得更大了。“讨厌!”
麻理于把被子蒙到头上,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终于来了。“她”是来要回“她”的肾脏的。“她”现在肯定正从坟墓里爬上来,很快就要到医院里来了。“她”发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走过来,然后打开门走进房间。“她”肯定认为是我夺走了“她”的肾脏,所以,“她”是来夺回她的肾脏的。“她”要把手伸到我的身体里,把肾脏挖出来。
在麻理子的身体里,肾脏又“扑通”地跳动了一下。
第十章
“我说了我要见那位接受了肾脏移植的女子,马上!”
利明在研究室给市立中央医院打电话。“Eve1”自定会出现在这家医院的,一定要保护好那位接受移植的女子。
“我说了非常抱歉。医院有规定,捐赠者遗属是不能与移植患者见面的。”
医院传达室的传达员固执地坚持这一点。利明不耐烦地吼了起来:“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必须马上把那个人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起来,否则将会大祸临头。快,一秒钟也不要耽搁!”
“对不起,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呀?”对方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变了。
“我在说这位患者现在面临着危险。你不明白吗?”利明大发雷霆。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请你不要再闹了。”
“混蛋!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捐赠者的丈夫,名字叫……”
“你究竟有何企图,我不知道。但请你不要骚扰本院的患者本院警备森严。而且对病人的病情都要做定期检查。如果你再纠缠不休的话,我可要报警了。”
“混帐!”
利明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太不像话了。可是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撒手不管了。
利明把敞开的衬衫塞进裤子里,出了房间,一口气跑过黑暗的走廊。电梯正好停在五楼。他打开门进去,用手拍了一下一楼的按钮,门关上了。电梯开始慢吞吞地往下降。
“他妈的。”电梯走得太慢,利明不禁咒骂了起来。
“Eve1”现在到哪儿了?
利明只担心这个。研究室里有一个水槽被“Eve1”的肉块弄脏了。利明把手指伸进排水口一摸,发现排水口里面粘着一些肉渣儿。他立刻明白,“Eve1”逃到下水道里去了。“Eve1”现在具有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形状的能力。对“Eve1”来说,变成黏糊糊的流体状,在狭窄的下水道里爬来爬去,肯定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受精卵肯定在这个肉块的中心部位,并得到妥善的保管。“Eve1”的行走路线是什么,这很难猜得到。对街道下面纵横交错的下水道一个一个地进行检查是不现实的。但是,有一点倒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Eve1”肯定会在市立中央医院里出现。只有在那里才有办法杀死“Eve1”。
电梯停了下来,门一开利明就冲了出去,他穿过漆黑的大厅,朝停在大门口的车子跑去。车钥匙还插着。
利明坐进车子,发动引擎,用力一踩油门,车子“呼”地一下冲了出去。
从这里到医院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不知道能否赶得上。利明心里也没底,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了再说。至少要保证那位接受移植的女性患者的安全。但是,即便是到了医院,究竟怎样才能找到那位移植患者呢?市立中央医院是这一带屈指可数的几家有能力进行肾移植手术的医院之一。移植患者应有好几位吧。怎样才能够从他们中间找到那位要找的患者呢?问传达室或护士都没用,给他们解释发生的这些事情,他们听了可能不会相信吧。如果可能的话,那就去找那位叫织田的女性吧,就是那个曾好几次写信来的移植协调人,或者把情况告诉负责移植手术的医生吧。利明摇了摇头。没用的,无沦用哪种方法,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医院一直在极力阻止,捐赠者的遗属与移植患者接触。总会有办法的……
不行,一定得想个什么办法。不能让更多的人沦为牺牲品了。
利明继续往下踩油门。车子从下坡路的转弯处飞速地开了过去。
第十一章
医院门口的大厅里鸦雀无声。安齐重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照明灯都已关掉了。平时由于患者多而显得拥挤不堪的挂号窗口,现在已拉上了米色的窗帘,就像是在拒绝接受安齐似的。平时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黑色沙发,在没有人的现在看来,竟觉得有点滑稽可笑。挂在墙壁上的大钟“嘀嗒嘀嗒”地走着,时间一秒一秒地在消逝。在喧嚣嘈杂的白天,恐怕没有人会听到这个声音吧,但现在听到这声音,却让人感觉很不安。只有取药窗口还亮着黄色的灯光。但就连这个窗口的窗帘都放了下来,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好像有人在动。但在做些什么,安齐就不知道了。安齐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他在这儿坐了有三十多分钟了。
麻理子的脸浮现在了眼前。麻理好像在惧怕着什么。是什么呢?麻理子不说。麻理子至今都还没有向自己彻底敞开心扉,但有时会向安齐投去求助的目光。安齐从麻理子的眼睛里读出她有心事。但是,当安齐回视她时,她却一下子把脸转到一边去了。该怎么办才好呢?好像连她自己都感到很困惑。探房的时间到了,该走了。
当安齐站起来的时候,麻理子抬起了上半身,盯着安齐,她的眼睛好像在诉说着:“你别走,我好怕。”
安齐想起了昨天晚上麻理子说过的话。安齐握了握麻理子的手,麻理子用力地回握着。当安齐准备松开手时,麻理子仍紧紧地握住安齐的手,好一会儿都没放,安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手。
“我得走了。”安齐这样说道,松开了麻理子的手。
从走出病房,到把门关上,安齐感到麻理子一直都在看着自己,而当他把门关上的时候,他感到一股近乎绝望的痛苦袭了过来。
“没办法,因为探房的时间到了。”在那个时候安齐这样劝她,俨然一位明白事理的长者模样。
当他在走廊上准备朝电梯走去的时候,他马上意识到他错了。探房时间根本不是问题。难道此时不是应该守护在麻理子的身边吗?自己一直在努力去了解麻理子,但这只不过是一种惺惺作态罢了,难道不是吗?麻理子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完完全全地对自己敞开心扉。难道不是吗?安齐打算往回走,但双脚却不听使唤地继续朝前走着。麻理子的病房在自己的身后逐渐远去。没有使自己返回病房的动力,但也不能回家。安齐坐在大厅里,想让自己这份暖昧的感情好好地冷静下来。现在打算怎么办?自己也不知道,一片茫然。现在待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
“你在那里干什么?”
突然听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