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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勒的消息并没有让他们失去原有的镇静,他猜想也许他们并没有真想从费瑞人那里得到什么帮助。毕竟,那里离他们过于遥远。对于那里,没有人比托勒了解得更多——在回屋顶下的人们眼里,能穿过那片沙漠而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短会结束之后,一个面目黎黑、个子矮小的人来到托勒面前,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柯伦·伯哥乃伊。”
“奥林·托勒。”他回应着他。
“来,一柯伦带你去看老区。”
特伍德一直注视着这一切。他点了点头,算是鼓励,托勒答应了。伯哥乃伊带着他走了出去,他们立即就被狄哈根人包围了。狄哈根的领袖拉着托勒,从他的人民身边大步走了过去,穿过垃圾成堆的新美国广场。他们的观光变成了游行,越来越多的人跟在他们的后面,在杂草丛生的破败小路上走着。
他们不时停下来,听伯哥乃伊介绍当地的景点。狄哈根人的语言是那么模糊难辨,托勒几乎一句也没有听懂,但他装做颇有兴致的样子人神地看着。最后,他们在一堵墙前停了下来——墙的大部分已经坍塌了,坍塌的部分被脏污的水晶顶罩住了。
墙是灰色的伊波瑞石头建造,石头切割得很好,没有用任何黏胶便一块接一块地连结在一起。尽管拱顶石已经塌掉,但墙还是高过托勒的头顶。除了伯哥乃伊的脏手所指着的那个人形之外,这堵墙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雕刻在石头上的是一个长了翅膀的男人,他的头发向后梳成一个长长的发辫,身上穿着一袭宽松的长袍。男人的翅膀宽宽地向着他的身体两边张开,丰厚的羽毛在他身后闪闪发光。他那宽厚的胸前还戴着一个神秘的护身符。男人的头是侧面的,托勒吃惊地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想起曾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与这个高大的天使完全相同的雕像。
那是在差不多十光年之前的地球上,在休斯顿,在尼威斯主席办公室的门口。
《太空烽火》作者:'美' 斯蒂文·莱哈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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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托勒出神地望着眼前的雕像。它的雕刻工艺是自然淳朴的,但与他以前所看到的那一个有明显的相似之处,甚至可以说完全相似,这一点托勒是不会搞错的。艺术家之手创造了与托勒在门上所看见的那个完全相同的雕像——根据伊波瑞的推算方式,那应该是三千年之前的雕像了。
他把手伸向那块石头,用手指触摸着这件作品,为自己心中所交织的各种复杂情感而感到震惊:敬畏、失望、孤独,还有其他一些难以言说的情感。我是唯一的一个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的人,托勒想,我是唯一的。他立即觉得自己老了,肩上压着沉重负荷——好像他头脑中的知识变得其重无比,这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已经压了一辈子了。
他打量着雕像,托勒意识到无论他还是雕像,都站在同一个点上,赞叹着地球上尼威斯主席的那扇门——那是一个现在的伊波瑞居民所不记得的地方。
这对于托勒来说似乎具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意义,可很快他又想到其他的事情上去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它将要告诉他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呢?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中感到一阵失望。这又有什么用呢?圆屋顶下的问题堆积如山,他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呢?“塞尼提克。”伯哥乃伊边说边用手指着那副雕像。
“哦?”托勒激动起来。
“塞尼提克。”伯哥乃伊重复着,狄哈根人立即挤了过来,轻声呼唤着这个人的名字。
托勒点点头:“是的,塞尼提克。”
伯哥乃伊扬起手来,在空气中拍了拍,似乎要把空气抚平似的。狄哈根人明白了他的手势,坐在地上。伯哥乃伊的手再次指向雕像,说:“塞尼提克。现在狄哈根人听听费瑞人是怎么说的。”他和其他人一样双腿交叉坐了下去,所有的人都满怀渴望地看着托勒。托勒向四周环视。我能告诉他们什么呢?他的心中忐忑,他们认为这个长翅膀的男人是塞尼提克,是上帝,他们把我也看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上帝。
他们怎么会明白呢?看着他们那热切的目光,托勒感到一种奇怪的,在伊琳娜医院里感觉到的脸上发烧的感觉。无所不在的神仍然与他在一起,就在他的心中。这一发现令他激动,失望的情绪也消失了。他在心中自我安慰,解决伊波瑞的问题不是你的事情——只要做好你能做的事情,尽你最大的能力就行了。
很好,此刻,就有一件他能做的事情。他能够把他们的历史以及老区之外所发生的事情告诉狄哈根人;他能够播下真实的种子。他还没有来得及把自己的思绪整理一番,话就从他的舌尖脱口而出了;于是,采用了讲故事的人所常用的那种神秘语言,他开始了自己的讲述:“从前,有许多巨人生活在遥远的星球上,巨人中最大的那个叫塞尼提克,他长得非常大。他生活的那个世界,地球,对于他来说,太小了。于是,有一天夜里,他的眼睛望着天空,他看见了这个世界。”
狄哈根人相互议论,点了点头,像孩子一样地蹲着,听他往下讲。托勒不知道他的演说他们到底能够明白多少,但他知道他那飘散开的声音对他们还是有些作用的。
“塞尼提克自言自语着,”托勒继续讲,“我要送我的儿子们到一个新的空间去生存。于是,开着——啊,是天空艾姆——塞尼提克的儿子们来到了这个星球,他们走过了许多地方,直到最后来到这里。他们说,‘我们就把这里当成我们的家吧。’于是,他们建造了城市,将它命名为伊波瑞。他们把人们聚集在这座城市,城市从此繁荣起来。
“一天,那时候城市仍然很新,‘红死’来了,塞尼提克的儿子们死了。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人人都是这么死去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红死’的蔓延。
人们抗争着,他们为了生命而战。最后,只有少数一些人活了下来,可他们的城市却毁了。”狄哈根人凝神静息地沉浸于他的故事之中,周围是一片令人敬畏的沉默。
“城市被分成了两部分,他们都是塞尼提克的孩子,但他们却在如何重建城市的问题上发生了争执。
“在争执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时,被命名为费瑞的那些儿子们出走了。而那些仍旧留在这里的则筑起了高墙,并用水晶封闭了这座城市,把他们的兄弟永远地关闭在城市之外。他们把这座城市叫作圆屋顶。
“费瑞人经过长途跋涉,在外面广阔的空间中变得强壮起来。他们终于停止迁徙,建起了他们自己的城市,他们给城市命名为费瑞亚。那是一个辉煌灿烂的城市,一个无法描述的神奇城市。从此,费瑞人在那块土地上发展壮大起来。
“又是许多年过去了,回屋顶下的人们看到费瑞人强大起来,便心生嫉妒。他们的嫉妒转化成恨,于是,他们向费瑞人发动了战争。在一场连石头都能烧化的大火中,费瑞人死了。
“圆屋顶下的人们充满了喜悦,他们相信所有的费瑞人都被他们杀了,但是,却有几个费瑞人活了下来,就像老区的人们从‘红死’中活了过来一样。从那场毁灭一切的大火中活下来的费瑞人开始向更远处迁徙,并在海边——那是一片很大的水域——建起了另一座城市,他们仍然把他们的新城市命名为费瑞亚,但他们也对自己立下了誓言,‘再也不要到圆屋顶下的兄弟们那里去了,因为我们不会忘记他们对我们所做下的一切。’”那时候,费瑞再次变得强大起来,而且他们也更聪明了,新的费瑞亚比以前的那个更大了。“说到这里,托勒停了停,不知该怎样把自己的故事讲下去。他环视那一张张仰着的脸,他们的脸上满是热切与渴望。他看到了他们那迟钝的灰色眼睛里燃起的希望,也是从他们的眼睛中,他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力量。狄哈根人相信他,他们的相信给了他无可质疑的威望。他下面要说的话将决定着他将如何运用这种威望和力量。
“又过去了很多年,”托勒慢条斯理地说。“圆屋顶下的统治者们又准备对费瑞发动战争了。我到这里来就是想要阻止他们。”他转过身去,看着灰色石头上那副长着翅膀的男人雕像。“塞尼提克离我们很遥远,他再也听不见他的儿子们的声音了,他不能救助我们,能够救助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从听众们那惊奇的眼神中,托勒意识到他最后的话在他们心中所激起的革命性反应。他觉得此刻自己说得已经足够多了,于是离开雕像,从仍旧坐在地上的那群人中走了过去。
下午的阳光从圆屋顶那巨大的水晶窗格中投射到绿色原野上。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哈伊根人沿着梯田拾级而下,向着回家的路上走。工人们沿着山谷下面的梯田和宽阔的林荫道之间开辟出的“之”字形小路走向他们的哈格深处,走向他们的晚餐,并以哈伊根人所特有的那种缓慢的、不愠不火的方式交谈。
大约有三十个工人组成的一群人已经离开梯田,走上了林荫道。可他们还没有向前走出一百米,就与迎面而来的一队纪律防线相遇了。
哈伊根人安静下来,迟疑地向前移动。第一个哈伊根人靠近的时候,纪律防线在林荫道上呈扇形排开。“站住户‘他们的首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家伙喊道。
哈伊根人立即站住了,恐惧地面面相觑。
“请问,有什么麻烦吗?”哈伊根人的工头,第四序列的种田人问道。
“住嘴!”首领高喊着。“站到墙边去!”他把工头向边墙推去。
武器出现在纪律防线们手中,哈伊根人向着墙边退缩,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颤抖,发出无声的抗议。
“这是干什么?”哈伊根工头叫了起来。“我们什么也没干,我们都是种田人。”
首领大步走上前来,把那人拖过来,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哈伊根工人们倒抽一口冷气。鲜血从哈伊根工头受伤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他的衣服上。
“往前走!”首领命令着。被吓蒙了的哈伊根人没有动,于是他的手下跳过来,开始驱赶着哈伊根人沿林荫道向前走。
“你们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嘴唇仍在滴血的哈伊根工头问道。
首领走上前来,用另一种武器对准了他的头。哈伊根人倒了下去。两个纪律防线让他的膝盖着地,拖着他向前走去。这时候,其他的几个哈伊根人从梯田中凑过来,出现在界墙边。“回到你们的家里去,”首领大吼着,“要不,就跟着你们哈格的这些人去重新定位。”
被吓坏了的哈伊根人赶紧离开这里,一句话也没说就让他们哈格的人走了。
在检查站,这群人等了一会儿。后来,开来了一辆超大的艾姆车,他们被推搡着上了车,带到了尼克拉斯深处的重新定位中心。这里,还有从别的哈格带来的犯人们——他们看见了穿着松绿色和银色相间衣服的克律斯人,戴着蓝色风帽并镶了花边的鲍波人,还有穿着红色条纹衣服的罗曼人——他们都被圈在了新建的护栏里。
女人们哭着,男人则愣愣地站在那里,双手紧握,瞪着傻眼。
“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