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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冰墙在重击下垮下来,冰块坠落,破碎,在他们脚边滑过,半融化的冰片瞬间碎了,大家缩成一团,用手捂着头,好像整个冰山都要塌倒一样。
当喧闹结束后,他们抬头发现裂缝处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新世界。冰山陷入岸边的漩涡中,最后停在一个小岛边。小岛和海湾相连,冰山又陷入水中。
尽管小岛看上去并不欢迎他们,看到岛上稀稀拉拉的绿色植物上面还开着花,高高的花茎顶端还有种子,人们总算松了口气。
这片地带不会有灾难。他们为此感到喜悦。肚皮人此刻也开心了。
他们小声欢叫着,跟着雅特摩尔和格伦绕过冰山,急着到花下面去。他们这回可听话了,跳过一道又窄又深的海沟,跳到突出的岩石上,再安全地攀到岸口。
小岛自然不是天堂,到处都是破碎的岩石,但岛小也有小的好处。岛上不能像在大陆上遍地都有的植物害人精,只有一些雅特摩尔和格伦都能对付的小害人虫,让肚皮人失望的是岛上没有他们所能依附的肚皮树。蕈菇也很失望,岛上没有他的同类。尽管它想独自控制肚皮人、雅特摩尔以及格伦,但有点力不从心。它指望有盟友帮忙。雅特摩尔和格伦也很失望,岛上没有人类,他们难以壮大自己的力量。
好在有清澈的泉水从岩石中不断冒出。他们在覆盖大部分小岛的杂乱的大石头间嬉戏,他们先听到流水,没看到水。溪水像瀑布一样坠落在这个窄长的海滩上,再流进海里。他们沿沙滩奔向溪水,喝了个够。
像孩子一样,他们忘却了烦恼,唱够了,打够了嗝后,他们走进水里,洗四肢,水很冷,他们不能久留。随之他们开始收拾安身之处。
他们在这小岛上住下来感到心满意足了。在这永恒日落之乡,四周寒冷。他们用树叶围好,并用蔓苔缠上,感到暖和多了。浓浓的雾气时不时吞没他们。后来太阳出来了,低低的挂在海面上。
他们有时睡觉,有时就躺在朝阳的岩石上,悠闲地吃着野果,听着冰块驰过响起的呻吟。
四个肚皮人在离格伦和雅特摩尔一段距离处给自己建了个简陋的窝棚。有次睡觉时,窝棚从头顶上倒塌下来。后来,他们就缩在一起睡露天。经格伦允许,尽量靠近他们。
再次感到快乐是件好事。当雅特摩尔和格伦做爱时,肚皮人仍激动得抱在一起,又蹦又跳,赞扬聪明的主人和他可爱的妇人敏捷的动作。巨大的多子豆荚在头顶生长,成熟裂开。吃素的蜥蝎在脚上爬着,大翅膀的蝴蝶在空中飞舞。它们靠光合作用赖以生存。日子一天天继续下去,有明显白天和黑夜的更替,惰情漫生,一切祥和。
要不是蕈菇反对倒真愿意接受这种生活方式。
当格伦和雅特摩尔从舒服的睡眠中醒来时,蕈菇说:“我们不能待在这儿,格伦。你们已休息够了,恢复了体力。现在我们必须向前走,去找更多的人,建立我们自己的王国。”
“你胡说什么啊,蕈菇,我们没船了,我们必须待在这个岛上,也许是冷点儿,但我们见过比这更糟的地方,让我们安心地待在这吧。”
格伦和他的女人赤身裸体在岛上大岩石之间形成的水池中嬉水,生活闲悠而甘甜。雅特摩尔踢着她美丽的腿,唱起牧歌。他就懒得去听脑袋里那个可恶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使得他感到讨厌。
他俩无声的交谈被雅特摩尔的尖叫打断。
一种好像长着六个肿胀手指的手之类的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腕。格伦扑过去没费什么劲就把它拉开了,他抓到手里看时,那东西拼命挣扎。
“我真笨,就会大喊大叫的,”雅特摩尔说,“这是肚皮人叫‘爬爪’的东西。它从海里游来,爬上岸,要是让肚皮人抓住,他们就会把它劈开吃了。这东西很硬,但有甜味,很好吃。”
那些手指是灰色、有泡,皮皱、冷冰冰,格伦抓着时,他们慢慢弯曲。最后他把它抛在岸上,它很快爬到草里,消失了。
“爬爪游出海,就躲到地里去了。我就看到过。”雅特摩尔说着,格伦没吱声。
“有什么事叫你心烦?”雅特摩尔问。
“没有,”他断然回答,他不想告诉她蕈菇要他们继续走的事。
他很快低下头,就像一个老人,尽管她不安心,但她克制了胡乱猜疑,回到池里去游泳。从那一刻起,她明白他正在远离她,更多地锁在自我世界里。她知道这都是蕈菇的过错。
格伦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蕈菇已在他脑子里喋喋不休起来。
“你沉迷在惰情中,我们一定要有所作为。”
“我们在这儿心满意足,”格伦郁郁不乐地回答,“而且,我也说了,我们没船去大陆。”
“船不是惟一的渡海工具。”蕈菇说。
“噢,蕈菇,别再自作聪明了,你会害死我们的。让我们安安静静待在这儿吧。我们在这里很开心。”
“开心,对啊,格伦。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生根,长叶子。你不知道活着是为什么!我告诉你,只要你让我帮你一把,你就能得到巨大的快乐和权力。”
他跳了起来,好像要躲开蕈菇,它紧紧地拽住他,使他在原地不得动弹。他集中精力向蕈菇发出邪恶的电波,但徒劳无功。它的声音还留在他头脑里嗡嗡作响。
“既然你不可能做我的合作伙伴,你就得吃苦了,做我的奴隶好了。现在你没有询问权了,你只能遵命办事,不能思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大喊起来,叫醒了雅特摩尔。她坐起来,静静地凝视着他。
“你太大意了!”蕈菇说,“尽管我得费些劲来分析,但我能从你的思维中看出你的想法,查明其中掩藏的东西。你不能做任何决定,而我能,我就能使用权力。再看看周围吧,看看你如此随意地爬过的石头吧!”
“走开!”格伦又叫了起来,他立即感到加倍痛苦。雅特摩尔向他跑去,抱住他的头安慰他。她凝视着他的眼睛,肚皮人也聚集起来,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是那个有魔力的真菌吗?”她问。
他无言地点点头,邪火在他的神经中枢追来追去,痛苦燃遍他全身,使他几乎不能动弹。疼痛终于过去了,格伦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必须帮助蕈菇,它要我们更仔细去探查这些岩石。”
他双脚颤抖着站起身来,依令行事。雅特摩尔和他站在一起,同情地携着他的手臂。
“我们探查岩石时,可以抓些池子里的鱼,和水果一起吃?”她说话带着女人特有的天性,在需要时就给人以安慰。
他感激而又恭顺地望了她一眼。
大石头群在这个岛上早已是自然景观的一部分。溪水流过之处,岩头被泥土和印石掩住。许多地方被厚厚的泥土盖住,上面长着青草和芦苇。更特别的是,这里长满了一种花,它的蒴果就长在长长的主茎上。人们在冰山上已看到过。雅特摩尔随口叫它羽茎,事后才意识到这个名字真是妙不可言。
石头上到处都是羽茎的根,好像一条条石化了的蛇。“这些根真讨厌,到处都是!”雅特摩尔咕哝着。
“奇怪的是根从一株植物牵到另一株植物上,还钻进土壤里去。”格伦心不在焉地答道。他蹲在两个互相缠绕的根上。其中一条根连着一株羽茎,另一条连着另一株羽茎。两根相会,卷曲着爬上一块岩石,顺着这块岩石和另一块岩石之间不规则的缝隙伸进土壤里。
“你可以下去,没问题,”蕈菇说,“从岩石缝隙中爬下去,看看有什么东西。”
一阵令人厌烦的情绪传遍格伦的神经系统。
他遵照蕈菇旨意从石缝中爬下去。尽管不情愿,但仍然像只蜥蜴一样灵捷,仔细观察,发现这些岩石零零落落,层层相叠,他就扭曲身体顺石头冰凉的平面滑下去。
雅特摩尔紧跟其后往下爬,搞得泥土落满他的双肩。
爬下五块石头的深处时,格伦触到了坚实的地面,雅特摩尔也跟来了。现在他们毕竟可以沿水平方向前进了。石缝太小,几乎要把他们挤扁。越往前走,越感到不那么漆黑一片,于是他们挤进一个足以让他们伸手伸脚的大空间。
“我嗅到了寒冷和黑暗的气息,我好怕。”雅特摩尔说,“蕈菇要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它是怎么跟你说起这个地方的?”
“它很激动。”格伦回答道,他不愿承认蕈菇并没有和自己说什么。
他们渐渐的开始看得更清楚些了,上方的地面塌了一边。光源是太阳,它从水平方向照耀在成堆的石头之间,一丝微弱的光线探进了这里。石块间是些扭曲了的金属,前面还有一个大孔。多年前石群倒塌时,留下了这个孔。现在这里的生物除了他们外就是树根。树根扭曲地伸入地里就像些石化蛇。
遵照蕈菇的话,格伦用手扒着脚下的粗砂岩。这里有更多的金属、石头和砖块,大多动不了。他又拖又拉,想拖出这些碎块。
最后拖出一根金属条,有他人那么高。一端已毁坏,另一端是一串分开的记号,合在一起看是:
OWRI NGHEE (原文此处文字倒转了180°)
“那是写的字,”蕈菇呼哧呼哧地说,“是难以记数的多年前某个人活着时的记号。这一定是他的房子。格伦,爬进黑孔里去看看还有什么玩意儿。”
“里面很黑啊,我不能进去。”
“爬进去,我要你爬。”
洞边碎玻璃发出呆滞的光。当格伦把手伸出去稳住自己时,朽木块一片片地从洞边落下来。他往里爬时,灰泥落了一头。洞的另一边是一个陡坡。格伦从碎石坡上滑进了一间屋子。进去时,身上划出了一道道的口子。
雅特摩尔在外面大声而不安地叫喊着。他柔声回答了她,让她放心。他焦虑地四下张望,只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动静,几百年的沉寂笼罩着洞中,沉重,压抑,阴森恐怖。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这时蕈菇推了他一下。
屋顶的一半坍塌了,屋里到处是乱七八糟的金属条块,从格伦天真无知的眼光看,一切东西都分不出子丑寅卯。这地方古老的气味令人窒息。
“角落里,有一个方块儿东西,到那儿去拿。”蕈菇命令道,并让他的眼睛往那边看。
格伦很不情愿地走到那个角落去。有样东西从他脚下蹿出来。
他看见有六条粗粗的指头,后来认出像是那个爬在雅特摩尔脚上的爬虫。一个有他三个人那么高的箱子在他面前隐隐可见。它的正面有三个突起的半圆形金属物。他的手只能够到最下面一个。这些东西是把手,蕈菇叫他拉拉看,他乖乖地拉了拉。
它被拉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口子,蕈菇就卡住了。
“拉!拉!拉!”蕈菇叫道。
格伦拼命地拉,直到拉得整个箱子嘎嘎作响,可蕈菇叫做抽屉的东西还是没有拉动一点。高高的箱子被拉得摇晃了起来,格伦还在拉。箱顶上的什么东西被拉动了。格伦头上的高处,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哗的一声落了下来。格伦低下头,这东西落在他身后的地上,溅起了一团灰尘。
“格伦,你没事吧?你上那儿去干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