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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佑穿着工作服系着围裙,前面操作间暖和,他这身衣服在雪地上有点单薄,我担心小伙计冻着,要帮他一起拍,没防备一个雪团嗖的飞到了脸上。可恨,竟敢偷袭,我也弯腰拢起一个雪球往他身上砸去,平时很谦让的江佑这会没了那股礼貌,不客气的用雪球砸我好几下。我也猛砸他,可准星总是偏离落不到他身上,我急了,“江佑,你欺负人。”
他赶紧住了手,“没有,哪欺负你了。”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你怎么不知道让着我?站好了别动。”他果然不动了,我攒起雪球往他身上砸,没砸中我往前挪一步,还没中,再挪一步,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终于砸中了,我连砸了三个气才消。
他呵呵的笑着,嘴里呵出的热气化成白烟飘在空气里,“还砸吗?不砸我要去前面了。”
我哼了一声,“赶紧走,耽误我时间。”
他没走慢慢拍着身上的雪,“等会我送你上学去,你别骑车了,路上危险。”
“那你快点,我时间不够了。”
江佑穿着我爸的羽绒服,人胖了好几圈。他推车让我先坐好,我今天也穿得厚,比他更圆。坐上后座我们俩挤挤挨挨的,象两个超级大胖子。
“坐稳了?”他问道。
“出发。”我拍拍他后背。
我爸在门口看着,笑起来,“闺女,别把车胎压爆了。”
我摘下手套冲他挥挥拳头。
大片大片的雪花还在飘着,天空灰蒙蒙的。街上的车和人都变成了慢动作,小心翼翼的挪着,车轮压在地上发出咯吱吱的响声。我仰起头,雪片落到脸上痒痒的。从我家到学校要过一条热闹的大街,车站上等车的人站得密密麻麻,大家不停抖着身上的雪花,可没一会又变成了白眉毛雪人,今年的雪真大呀。
“你下午在家堆个雪人吧,用咱家院子里的雪。”我冲着他喊道。
“好啊,有鼻子有眼睛的雪人。”他扭回身答应着。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我小时候堆过一个,跟我爸。他用煤球当眼睛,用胡萝卜当鼻子。”
江佑的笑声从前面清晰的传过来,“我也堆过,还让它抱着一个扫把呢,雪厚的地方能堆出两个,我们那数我堆的快。”
他可能是太兴奋了,光顾着给我描述雪人,前面车把没掌控好,我感觉到身子晃了几下,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整个人后仰着躺到了雪地上。这洋相被车站上等车的人看个正着,黑压压的人群立刻爆出如潮的哄笑声。
我从没如此万众瞩目过,又气又臊,在笑声里恨不得化为空气消失了才好。厚重的羽绒服牵绊着,手脚的灵活度差了好多,起了半天才稳,忙着拍身上的雪。这时他从倒地的另一侧爬起来,大概是想为我掸雪,可脚下一滑,我被他带得四仰八叉又倒了。人群笑得更加疯狂,我吃了江佑的心都有,眼泪几乎涌出来。
他扑到我眼前,毛手毛脚的连拉带拽,“摔疼了?”
我的话已经带着哭腔了,“你,你是大笨猪。”
大笨猪有点慌,“是前面有东西硌了没看见。”
我甩开他攥着我衣服的手,“别管我,我自己走,我不想看见你。”气呼呼的在路人的注视中落荒而逃。这人丢的,到太姥姥家去了。
这一天轰笑声总在耳边回荡,得有几百个观众目睹了林晓蕾的洋相吧。我想象着把江佑撕了扯了再扎出一万个窟窿,孙玥看我目露凶光,一天里躲得远远的。
回家时刚拐进巷口就看见江佑在门口张望,看见我出现他跑着迎过来,殷勤的接过书包,我哼了一声。
走进院子,正对上一个笑眯眯的雪人。我没忍住笑了,那雪人顶着个破草帽,手上举着一个破白旗,胸前贴着三个大字:大笨猪。
我回身狠狠的看着他,江佑抱着我书包,满脸歉疚,“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我夺回书包,“我们家没有大笨猪,赶紧摘了去。”
他笑了,忙不迭取下那张纸,揉成一团。
“还有那个白旗,换了。”
他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问我,“换成什么?”
“你穿这么少?”这会才发现他没穿羽绒服,身上是我妈织的一件毛衣外套,赶紧推着他,“快回去穿衣服。”
把他轰走了,我把雪人的小白旗换成了扫把就像小时候和我爸堆得那样。雪人很瓷实,圆身子圆脑袋拍得光溜溜的,想来江佑花了不少时间。
我去厨房烧了一碗姜糖水端去了江佑的屋里,没人,我把碗放到桌上坐着等他。自从他住进这屋,还没进来过。床铺得整整齐齐,桌椅板凳很工整,不错,是个有条理的人。枕头上方那竖了一个简单的小书架,我走过去看看,全是战争军事书籍,我嘀咕道:这爱好,真奇怪。
我的同学们都喜欢看漫画书还有武侠小说,孙玥是漫画迷,从她那我抄了不少书过来,不过,对这类书仅是偶尔消遣而已,更多的时间还是花在了英语和几门主课上。我和别人不一样,没有条件去放纵自己,我爸说得对,除了学习我没什么爱好和值得夸耀的地方。
书架上还立着几张光盘,我拿起来看看都是周星驰喜剧,这个爱好比较靠谱。
房门推开江佑带着清冷的空气走进来,我指指姜糖水,“喝了,别感冒了。你干嘛去了?让我等半天。”
“去取自行车了,早晨推去修了。”他端起碗慢慢喝着。
“你给我摔坏了?”我想着早晨那一跌。
“不是,车闸有点失灵,捏起来没反应。”
我笑了,“你不会骑我的车,要使劲捏到底才行。”
他抬起头,很严肃,“那是车闸失灵了,骑着上路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别这么严肃,跟我们老师似的,”我走出屋子,“喝完把碗洗了。”
修过的车闸很灵,一捏就停,可我不适应,开始几次差点被甩出去,反而更危险。我对着孙玥骂了半天小伙计,孙玥很解气,说那家伙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活该。
新年前,我去给谢飞送卷子,传达室的老师对我有了印象,问道:“你是长安中学的?”
我愣了,“您怎么知道?”
老师好像很奇怪我的问题,“你不是穿了长安的校服吗?”
瞧我这脑子,我才是大笨猪呢。我递过那叠卷子还有一张贺卡,请老师转交给他。那张贺卡是我千挑万选才看中的,在扉页上有对天使的翅膀,我的夕阳天使只缺这样一对翅膀。我没有签名字也没留下任何文字,只是画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那是我最深的祝福和最大的心愿:考到北京去,我们北京见。
期末考试我的成绩不错,现在江海洋看见我总是一脸问号,估计这分数把他折磨的不浅。有时想想也挺同情他,没事跟我较什么劲呢。咱俩背负的东西不一样,你学的不好能差到哪去?我要是不好就该回家卖包子了。不过,我的人生目标现在又修改了:考到北京去。原先计划报的志愿在燕都,只要选个不错的专业就行,可考到北京那是拔高了一档,要拼全力呢。
孙玥为我高兴,说请客喝饮料庆祝一番,我特想让她试着约汪宇,可没好意思讲。
“这次换一家店吧?我来请客。”
孙玥被我带去了五中附近的茶餐厅,来送卷子时我买过饮料,里面常常会有五中的学生光顾,也许会有意外降临。
“干吗大老远来这?”孙玥这懒孩子骑了半天车,一脸的不情愿。
我支吾着,“换个地方不行吗?试试这家店的口味。”
我请孙玥喝饮料吃了套餐以及几个小甜点,把她撑的够呛,泡了一个多小时,可我期待的人没有出现。
“不行了,要出人命了。”孙大圣拍着肚子打个嗝,“快走吧,再吃我就吐了。”
我沮丧的站起身,为什么见他一面这么难啊,老天爷也不帮忙,那么多偶遇的事怎么不砸我脑袋上呢。
寒假里高三没放假,补习课排得很满,我晚上依旧看书到半夜。江佑劝了我几次别太晚休息,我威胁他别告诉我爸妈,要是说了就跟他翻脸。江佑是个不错的孩子,一直没出卖我。
不过孙玥发现了苗头,问我最近是不是总熬夜,她说我眼圈发青象国宝。
我骗她说眼霜没了,赶紧来上供。
“眼霜?你刚多大就抹眼霜了?”孙玥在这方面是个粗线条的人,那些化妆品总搞不明白该抹哪,每次拎着礼盒送来时都要抱怨做女人辛苦,每个月被折腾不算还要象刷墙一样涂这些东西。她说最好一瓶油能抹脸抹手抹身上抹脚。我说她不是个女人,我家小伙计还知道用洗面奶呢。她说小伙计再洗也还是那么黑。我说他现在黑的很滋润很透亮呢。孙玥的嘴撇啊撇,说再夸也洗不白。
没过几天她拿来了眼霜,还说顶顶好的,是她妈扣起来私用的。
我转手孝敬了林徽同志,不是舍不得用,是怕太高端折杀了咱的单眼皮。
花季篇(9)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我的vip西征归来,贴两篇。
补习班的课到除夕前两天才歇,街上已经到处是过年的气氛了,大家忙着采买年货。我家的包子铺过年期间不营业,每天来预订的人络绎不绝,家里那三个人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江佑的到来解放了我,若照以前,我要当个壮劳力使每天晚上睡觉时累得手脚并用的往床上爬。
现在,操作间已经彻底淡出了我的视线,即便偶尔进去看看,江佑也会很快让我回来歇着。好像我又瘦了点,穿衣服时发现的,没有蒸笼熏着人果然能瘦。闲下来时谢飞还是在我脑袋里跑,踩得人头晕心也疼。
我像个强迫症患者,每隔几天就避开孙玥去他学校附近转转,在那条街上盲目乱走,可一次没偶遇过。燕都干吗这么大呢?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却没有机会相见。
除夕前一天,是林记营业最后一天,这之后要到正月十六才开门。连日的忙碌没让小伙计消瘦,反而更滋润了。来买包子的人看到他总要夸着说我家的饭好吃,原本干瘦的孩子现在出落得眉眼俊秀。
我把这话学给孙玥听,她也同意,说没错,小伙计刚来时看着锈巴巴的,好像没喝过水,现在被包子同化了,看着肉肉的带着喧呼劲。
我无语了,孙玥这倒霉孩子夸人都跟包子脱不了干系,怎么她更象包子铺的人。
除夕上午我睡了个大懒觉,要不是乔大新同志催着让尝尝新炸的丸子,我就直接睡到吃年夜饭了。
厨房里江佑跟我爸守着油锅,等我过去拍板。每年除夕,家里要炸几盆肉丸子送给附近的邻居,焦黄的小肉丸子为我爸招来不少美誉。仅仅蒸包子的确有点浪费乔大新同志满身的烹饪才华,他手里随便做出几道菜就能迷倒半条街的人。
“闺女,尝尝咸淡。”我爸递过一个丸子。
我尝尝,“偏淡了,加少少盐。”
添了盐,江佑开始大力的搅拌着肉馅,这力气活现在我和我爸都甩手了,我忽然觉得家里有个男孩是件不错的事,起码让我爸轻松些。可惜林徽同志肚子不争气,生了我这么个丫头片子,还不顶用总想脱离家族事业。
“再尝尝,这回怎么样?”
“定了,就是它,你等着人家夸吧。”我顺手拿起一个塞进乔大新同志嘴里。
我爸很得意,嚼得咔咔的,开始得瑟,“给江佑一个尝尝。”
“我等会洗了手再吃。”江佑展开油花花的手。
“张嘴。”我拿起丸子送到他嘴边。江佑脸红了,长睫毛垂得低低的,害羞的把嘴微张开一点,哎呦妈呀,我真想夸他,您这是微启朱唇啊,不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