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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日光机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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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我听了太多的悲惨故事,看过太多类似的表演,虽然这实实在在的平胸确实是吸毒少女的胸脯,但它也引不起我任何的怜悯和悲伤。在南方呆久了你就会变得冷酷无情,变得心如铁石,我首先想到的是大眼睛小姐垫厚的乳罩对我视觉的欺骗,然后再仔细揣度她所讲故事的真实性比率,接着又想到我本来是被人拉着寻欢作乐来却听了一个悲惨的故事,一种近乎气急败坏的扫兴席卷了我。但我多年的涵养使我保持镇定与冷淡,我用茫然无表情的目光看着大眼睛小姐,直到她止住喋喋不休为止。
    我已经到很难相信别人的年龄,美貌和哀伤也打不动我。我会在平静之中头脑中沸腾起各种想法,有时近乎是一种狂啸的风景,千百种故事尽管那么真实那么动听但于我而言不啻都是生活的谎言,无论它们再怎样激动人心再怎样催人泪下于我又何干。我自己悲惨的内心存贮着无数苦涩的泪水,只要我一拧它们就会流个整天也流不经…南方潮湿的气候和永远的粘答答锻炼了我们的涵养,我仍旧保持着平静和冷淡,但任何人都能从我幽暗的瞳仁深处看到不动声色的冷漠和无情。我自己的青年时代象个无休无止的噩梦,这种连续的噩梦甚至让我丧失了憧憬幸福的能力。我想我自己最需要的是慰籍,而不是用另一种悲惨生活来打动我。南方的土地适合生长任何植物,适合孕育任何种类离奇的昆虫,当然它也适合滋生任何种类的悲惨和不幸。自由的天空下的大地太肥沃奇奥了,它生产任何东西,只有真正的幸福除外。
    平西江是个著名的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但其吝啬只限于同性朋友。对于小姐他向来出手大方,大方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现在每月工资八千元,全部上交给他老婆小翠。但四、五千元额外的奖金全部归他自己秘密掌握,完全花费在小姐身上。他老家的父母兄弟一贫如洗,他从未真正顾及过。据他自己说他父亲现正患偏瘫卧病在床,他每月仅仅寄二百元回家,还不如他快活一次钱多。“乡下人钱多也没地方花。”有时在办公室看他真寄款单,他总会认真地抬起头向你解释。
    (五)
    早上十点零五分。我看了看腕表,满意地叹了口气,坐在我单身公寓客厅绿色真皮大沙发上几分得意,几分茫然。我下班了。我跟研究部的头儿说我要去一家上市公司调研其有关市盈率方面的资料。就这样,我回到了自己的安乐窝,心安理得地享受这偷来的假日。
    我拿出一套宜兴的紫砂陶具,一个茶壶,一个滤网,一个闻香杯,七个酒盅大小的袖珍茶杯,生个杯上都用秀丽的行书飧刻着明末无聊文人的山水诗。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捧出一盒三千六百元一斤的金佛岩茶,用竹匙满舀了半壶茶,用电水瓶冲砌这地道的福建武夷岩茶来喝。乌龙茶味道浓香馥郁,七八盅下肚后真令人飘飘然起来。
    幸亏我的生活还能用这些乱七八糟的奢侈品充斥,否则它就显得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在这个南方城市象我这样没有章法没有目标地生活着。我没有任何追求,这说来真是让人奇怪。我最多会追求一、两个歌舞厅的小姐,半是心血来潮,半是异想天开,过几天就觉得索然无味。起初,我借口到别的上市公司或证券公司搞调研,回到家松弛下下确实是想写些东西,自少年时代我就一心想当个作家,即那种名声远扬、生活富裕又情人众多的偶象作家,但自己却极少把自己所想的诉诸文字。每次我行走足上、蹲在厕中,或是干着其它琐碎事情时都有那么一大阵子才思如涌,无数素材、情节、妙语隽句一涌而上,让我像个憋足了大便的人一样坐立不安,但一俟我真地坐到书桌前,铺开一叠稿纸时就马上楞楞发呆,顿感江郎才尽,什么也写不出来。
    我在南方这几年的挫折、迷茫和绝望写出来肯定是一本好小说,但它们总是顽强地存贮在我的脑子里,好象只有在我进火化炉那一天它们才会鲜活地籍着乒乓爆闪的电火花一起奔涌而出。也许另一个阻止我迟迟写不出东西的是图书馆或新华书店那汉牛充栋的书,有谁会真正地仔细瞧上几眼呢。作家绞尽脑汁呕心沥血地文字在世人眼里只是白疾的梦中呓语罢了,还不如三块钱一卷柔软的卫生纸,起码它对有痔疮的肛门是一种轻柔的抚慰。而作家粗糙的书刊纸只能撕下来捡死蟑螂或揩拭小孩子拉在地板上金黄的大便。
    渐渐地,我就学会了如何享受这偷来的假日,甚至慢慢地养成了一种习惯——一星期内我总会有至少两天借口去别的公司搞调研回到家中一个逍遥。毕竟我工作的地方是证券公司的研究部。长着一个肥大中年人屁股的研究部经理时间一久虽对我有所狐疑,但每周我递给他的厚达二十八页的研究报告确实让他无话可说——大多数是我找上市公司的资料数据胡乱拼抄凑成。加之他又让我翻译一个国际三十人小组长达五百多页的证券清算法规,因此上就听之任之,不去捅破那张窗户纸。我呢,也就象一个屡屡得手的笨贼一样永远地用同一种方式继续给自己偷窃这种奢华的假日,回到家中慢慢地享受它们,不到案发绝不罢休。
    我如此沉沦于无所事事的享受还有一个另外的原因,即初到南方的艰辛太令人身心疲惫了,我现在已经安定下来,是该弥补透支体力的时候了。当我手提一个帆布旅行袋来到此地时身上只有一千块钱,住在我一个远房表叔家中。这个老混蛋把我安排睡在他家的厨房,我不仅要忍受爬上爬下寻找食物的那些精力旺盛的永不魇足的黄褐色大蟑螂,还要忍受半夜老混蛋为“女孩子”弄夜宵的熊熊煤气炉火。老混蛋所住的是五房二厅的大公寓,其中四间房都住着这些“女孩子”,她们一声“李老师你真好”的娇嗔比我低声下气为他煮一天的饭还顶用。其实我老表叔是南方城市臭名昭著的一个老骗子,号称美术评论家,其实他根本不懂什么叫艺术,只会堆砌名辞写几篇唬人的评论文章。这一套在内地还能吃得开,但在这利欲熏心的南方根本没有市常幸亏老表叔的一个学生是某大公司的老总,在这个老总携带巨款去美国开公司之前给了他这套有五年租约的房子,否则的话这老混蛋早就饿死街头了。老混蛋晚年唯一的慰藉就是这些叽叽喳喳从内地闻风而来的老处女,看着她们老花一样的脸蛋他一天到晚地身心舒畅,并不时厚着老脸从城市的四面八方去凭关系“借”钱来养活她们。这些老姑娘个个都是人精,只要找到好工作好房子无一不立马走人,因为老混蛋爱给“女孩子”搓澡的怪癖着实难以让“女孩子”忘恩负义,反正内地有那么多的老“女孩子”们要闯南方,这里永远是她们息泊的最初港湾。老混蛋最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唯我一人而已,如果不怕我出去宣扬他不讲道义,他早就一脚把我踹门让我滚蛋了。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真难以想象刚来南方的半年我是怎么挺过来的。晚上如煎熬在地狱里一样在闷热的感房睡三、四个小时,白天还要冒着炎炎烈日骑车一个小时去一个姓朴的朝鲜人开的纺织品公司去打杂。年纪不到三十刚但头顶全秃的朴总全靠有个娇滴的漂亮老婆,天天我大部分时间开车送这位朴夫人去各个宾馆找南韩人谈业务,朴夫人很有献身精神,未谈几句就会朝我使个眼色把我支走同那些韩国色鬼们睡觉。我算得很准,坐在车上不到二十分钟朴夫人就会眉飞色舞满脸春色地拿着合同回到车上天晓得她用什么超群的床上功夫让那些吃了春药的汉子们那么短时间就败下阵来。至今这对我仍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在我离开朴总夫妇三年后我见过一次朴夫人,她比以前显得更年轻,身上的衣服更高档,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的更贵重更灿烂。也许她是个懂得采阳补阴的女强人……总之我已在奏用完秋天的存贮,身体永远处于疲惫之中。证券公司的研究部恰似我退休后的场所,文科研究生糊弄拼凑几篇文章是太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因此我如同一只倦鸟返回了林巢一样喜爱我所在的研究部我能舒舒服服地在里面消耗掉我仅剩下的一点儿青春。
    这种偷来的假日很快就消磨过去,一刹眼就消失了。享受完奇妙的武夷名茶,我会给自己用火腿、煎牛肉、黄瓜、蕃茄,以及美味的色拉酱做两个厚厚的三明治,慢慢而又坚决地把它们吞吃下去,一边吃一边听音乐。同时我把29寸的彩电打开,把声音拧到最小,以使自己的各种感官都有愉悦的对象。渐渐地,我的耳中便充满一种轻微的温柔振荡。睡意象雾气一样在我眼中弥温开来,似乎身处于原始森林的最深处,鸟鸣声宛转动听,一片光辉灿烂,对面墙壁巨大的俄罗斯田园风景画似乎变成了视野中的地平力图像,山峦和田野渐渐于睡梦中溶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当我擦去嘴角的流涎时,真实生活的巨大虚空和对明天的恐惧和烦燥又接踵而至,生活又沿着一个异常光滑的斜坡飞快地向下滑落……(六)“喂,哥们儿,别净往咱香港打电话好不好,等你亲自来到这儿我再告诉你实价儿。”
    出乎我们的意料,电话里并未传出我们所期待的广东话,反而是字正腔园的京腔,而且对方上马就知道我们是从国内给他拨的电话。
    “……喂,你是香港苹果按摩院吗,我们想去按摩呀,你说个实价,我们人已在香港啦……”裴东以为对方只是蒙唬自己,不甘心地说。
    “哎呀,老兄,别自欺欺人好不好,我知道你国内大机关有订《西方日报》,看见了我们按摩院的广告,我们这里的电话有显示对方电话的功能,你老兄别再烦了好不好,否则我给你们公安局打个电话告了你,到时候一查电话费单非行把你老兄抓起来不可……”未等香港按摩院那个一口京腔的汉子话音落地,坐在一旁正用INTERNET进行国际征友的林学明冲了过来,急忙按下了电话的扩音器,有些气急败坏。“喂喂喂,你们二位不要太过份,按《西方日报》的咸湿热线打一打就算了,怎么又打到按摩院去,对方如果真使坏告发,银行按照电话单查下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真有这事,你就死活不承认,谁能证明你星期天在办公室,又谁能证明这些电话是你打的,嘁!”裴东晃着二郎腿,一脸地不屑。
    “就是就是,放心,没事,没事……”我在一旁帮着腔,脸上有些讪讪。
    有近半年多的时间,几乎每个星期天裴东和我都会和林学明在他的银行办公室相聚,按照裴东从他所在的日本公司带出的《西方日报》上的“真人成人性热线”电话指引,直接打到美国或香港。起先是打到美国,主要是好奇想听听美国娘儿们在电话里怎样浪声浪气地说话,渐渐地发觉打这热线还能练习口语和听力,而且还能学不少俚语,诸如PUSSY、FUCK、COCK等等。日子久了,英语的词汇学得差不多了,便又开始打电话到香港的成人热线练习用广东话和热线里的娘儿们打情骂俏,久而久之和其中几个或名HELLEN、或名SHERLY、或名DIDI的女人熟得不得了。这些电话女郎个个燕语莺声,声音甜得象荔枝。几星期前裴东去香港旅游,约出其中一HELLEN到兰桂坊吃饭,结果一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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