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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日光机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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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SUGOR来了。”白壁德跳起来,满腔西方人的热情。
    待人走近,来的这个SUGOR很面熟,我拍拍脑袋,忽然想起了她是王心亿!
    王心亿正是我刚到南方闯世界时在我表叔老混蛋家中一起渡过一段寄人篱下生活的老姑娘。不过,她现在看上去比几年前还要年轻北得多,肯定是时装、化妆以及与金钱有关的物质反衬使然。
    “魏延!”王心亿也马上认出我,很亲热地走上前拍拍我的肩。她从前给我的印象总是一种泼悍的形象,确实她也很有正义感,我表叔那老混蛋爱给寄住在他那里的老姑娘老小姐们洗澡,待临到对她动手动脚时她坚拒不受,而且很快就搬了地方。谁料想我心目中正直不阿的王心亿如今也成了妈咪,想必当初也是生活所迫。
    白壁德比较尴尬,他不停傻笑着,万没料想他想采访摸底的妈咪和我是老相识。他站在王心亿身后直向我又摇头又眨眼,害怕我戳穿他的西洋镜。如果我们正直豪爽的王大姐知道这个金发碧眼的洋小伙同他聊天套瓷是为了写揭露文章,肯定会大嘴巴子扇肿他那张清俊如年轻阿兰德龙式的脸。
    我显然不会戳穿白壁德的把戏,但肯定不会让他把我一直敬爱的王大姐当成什么老鸨淫妓什么的写进外国报纸。想当初我那老表叔有一天心血来潮拉着我和王心亿到市政府大院去见一位大官,非要亲手把他胡思乱想的“城市美化规划书”当成锦馕大计献给领导,幻想着象古代士人一样凭一本高策就可被父母官重用封个幕僚什么的。现实是残酷的,老混蛋在大门口就被挡了架,还是王心亿细声细语地解释说我们是外省大学的调研人员才进得门。大官肯定也见不上,只能去秘书的屋子里转呈。老混蛋要我和王心亿一左一右夹衬出他的高傲气度,而且他的油头亮鞋和笔挺西装刚进门也着实使大官的秘书向他客气地点了下头。当时,大官的秘书正用流利的日语一句三鞠躬地和两个日本人哇啦哇啦地讲话,可悲的是老混蛋为老不尊,沉不住气,人家讲到一半他就插了话,说“我是来给领导送建议书的,我是美化城市方面的专家……”这一句话泄露了他的臭老九身份,更令大官的秘书暴跳如雷,跳过来指着老混蛋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瞎了眼吗,没看见我正接待外国贵宾,还敢上来打岔……把你那份破东西扔在这里,赶紧走人!混蛋!要不我打电话让保卫关起你!”坐着的两个日本人幸灾乐祸抿嘴偷笑,想必常和中国人打交道,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以为奇。老混蛋顿时耷拉下来,站又不是走又不是,还是我们英勇的王心亿挺身而出,双手叉腰指着大官的秘书大骂——“瞧你这狗样子,真给中国人丢脸……说好听点儿你是首长秘书,说不好听你就是条势利的恶狗,穷叫唤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小鬼怕恶人,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大官秘书被王心亿骂得呆楞半晌,竟然三分钟说不出一句话,也没敢问王大姐到底是谁。老混蛋也终于找了个台阶,做拂袖而去状,挽回一点面子。自彼时起,我对王心亿一直心存敬佩,至今丝毫无改……几年不见,人事沧桑。我端起满扎的啤酒,碰了碰王心亿手中的杯子,然后一仰而荆王大姐泪光盈盈,整过容化过妆的脸上露出掩藏不住的真诚而又充满辛酸的笑意,慈爱地看着我,半晌无言……在灯光摇拽和七彩的鸡尾酒以及香烟轻柔的包绕下,肯定会有一个令我着迷的悲惨故事从王大姐口中娓娓道来,肯定能以此为素材创作出一部骇世惊俗的世情小说……(三十八)我和蓝薇薇面对面坐着,将近十分钟,两人都没有说话。
    看得出她在我来之前刻意打扮过。她的头发上面喷了发水或摩丝类的东西,刘海往上卷翘;脸上也淡施了粉;嘴唇因口红也显得份外润泽。由于她较随意的麻质连衣裙,使得她脸上的淡妆效果更突出。她脚上的拖鞋更使这种感觉对比很强烈。我对女人有一种天生的审美感觉。也许每个好色之徒都会有这方面的不凡趣味。
    “……米丽回老家去了,大概一星期后回来。”
    大概被我看得有些局促,蓝薇薇找个话题。
    我把头仰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的脸逆光,肯定沉浸在傍晚的阴影中。由于看不清我的表情,蓝薇薇有些不安起来。她低下头,用手指开始碾压一枝纸烟,然后把碎末轻轻放在烟缸里。
    我仍旧看着她。一道从对面楼的玻璃折射回来的红黄色阳光照在她左脸上,令她的面颊产生一种迷茫的效果,仿佛脱离物质尘世的感觉,只是她因不安而产生的眼珠较快的转动才赋予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真实感。
    “我把灯打开。”
    她站起身,朝我坐的方面起来,想去拧开沙发后面的落地台灯。在她走近我身边时,我忽然伸出手,把她拽跌到我的怀里。
    象是预先排练好的一样,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惶,只是她的眉因紧张感所致而轻微跳抖了几下。她不失温柔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令我怦然心动的让我倍感怜惜的东西。我喉头一阵发堵,涩涩的,那种感觉似乎是青少年时期远远看见暗恋的女孩才有的,是一种久别的近乎陌生的情感。
    我把嘴贴住她耳边的鬓发,才洗过的头发发出一种青萍果的香味。我闭上眼,慢慢亲吻她细腻的脖颈。她微微扬起头,很依顺地承受着。……当我解她麻裙前面的钮扣时,她轻轻朝后移了移上身,很配合地让我的手更不受空间的障碍。她裸穿着麻裙,胸前并没有乳罩。
    正当我恍惚之际,公寓的大门外悉悉嗦嗦响起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一楞。蓝薇薇也把上身往后靠了靠,望向昏暗的门厅处。里面的木门响了几下,很快就鬼鬼祟祟闪进一个高大的黑影。黑影显然也不太熟愁房间的布局,站在那里胡乱摸着门旁的墙面,大概是在找开关。
    本来这黑影我就很熟悉,等到他咳咳地清嗓子,我马上断定出来人——裴东。大概是楼道走廊灯过亮,加上我所坐的高背沙发处的阴影很重,他根本没发现我们。
    “啪”,灯亮了。裴东转身,得意的表情顿时换成了遭鬼吓的样子。“哟!你们俩怎么在这儿?……”他的右手臂下意识地抬起来挡住脸,既象是怕挨打又象是要遮住直射在他脸上的灯光。
    “你怎么有这房间的钥匙?”
    蓝薇薇很镇静,她甚至没有从我的腿上站起来。
    “……你不是打电话给我说你今天到西景湖去玩吗,怎么……”裴东慌了,结结巴巴,所答非所问。看来这厮旧习难改,不知何时偷配了房间的钥匙,趁无人时进来想捞些东西。
    “我问你呢,你怎么有这房间的钥匙?”
    蓝薇薇语气淡淡的,紧追不舍地问。
    “你人都是我的,有你屋钥匙又怎么的!操!魏延呀魏延,连我的女人你都弄,真是太不够朋友了,一对男盗女娼,一对男盗女娼!”裴东醒转神,越说还越愤慨,叉腿站在前厅中间一副家主抓奸的架势。
    我懒得搭理他,心中只觉有一种让他戴了顶大绿帽子的舒畅感觉。
    “你别臭美,谁是你的女人!”
    蓝薇薇一句话噎过去,裴东气焰全消。
    “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我他妈还不信,今天总算开眼了……”裴东瞪大了眼睛。他站在原地尴尬了一会儿忽然仰天一笑,“崐好,好,魏延,不就一个鸡吗,我让给你了,可得有‘转手费’呀,从前的欠债可就一笔勾了……喂,你,蓝薇薇,你那三万块我明天就还给你……好,好好玩,,不打搅了。”大概港台肥皂剧看多了,裴东临走一甩头发,还忘不了摆个潇洒的造型……我独自一个走在南国秋天夜晚的大街上。我又想哭又想笑。
    我把失望至极的蓝薇薇独自一人留在了黑暗的房间里。我什么也没干。
    在裴东转身摔门而去的刹那间,我禅师顿悟般地明白了一个事理:自己又能带给蓝薇薇什么?!一种假想的光明?一种虚幻的慰籍?一种可靠的保障?结局呢,不过又是老掉牙的俗套故事……“与其我以后欺骗你,使你伤心欲碎,使你痛苦难眠,不如我现在仍把你留在你已经习惯的黑暗里……”这首歌真好,正好说明我此时此刻的心境。
    我感到快乐多了。
    我是只幸福的苍蝇,一只腿上刻有精美刺青的苍蝇,我高高飞翔于城市的垃圾堆上,放荡不羁地活着。爱情对于我这样一只快乐的苍蝇来说肯定是一种重负,会把我拖坠到肮脏的泥地里被踩瘪、辗压,最终屈辱地归于那黑臭的泥土。
    世界是个巨大的蜂房,那么多蜜蜂在机械般准确而又勤力地忙碌,蜂房愈来愈大,似乎大有填满整个宇宙的架式。在这种精巧的无以复加的千篇一律的世界上,干吗不允许我做一只异类的苍蝇呢,我从不危害蜜蜂们的生活,从不介入蜜蜂们的秩序,从不敢打破那六角型的刻板和谐,从不想招惹香喷喷甜喷喷的蜜蜂们,我只想以一个柔弱的异类姿态活着,翩翩于那些结构精密的蜂房之外,自由自在地飞……没有比你意识到你已从一种本来无法摆脱的阴暗情欲之网中挣脱出来再令人高兴的事了。此时,南国秋夜的凉意令我舒爽得要哭。
    (三十九)
    我为荀总提刀,功夫总算不白费,拿到了三万元报酬。
    荀总又回来了,总说人有三衰六旺,对于荀总这种人来说应该说是一衰九旺。林学明的双肩往下塌着,丧家犬一样跟在我身后往荀总办公室蹭,很想借我取钱之际趁机表白一下。想起自己在荀总落魄时竟然往外赶荀总,林学明恨不能用鞋底子扇自己几百个大嘴巴。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初如果陪荀总多说几句话,即使是多陪他呆一会儿,也成了领导的患难之交,今天的风光想都想得到。
    官场上的运数永远是扑朔迷离。按常理讲荀总报销国外的避孕套而引起的风波确实不算小,可毕竟只在系统内嚷嚷,没有被媒体披露。总公司好几个离了休的老头很喜欢荀总的忠勇和从前的孝敬,老头子们离休后的一切娱乐开支以及在南方的疗养费用全是荀总包下来在公司里支付,中国人讲究投桃报李,老头子们个个一生阅人无数,数来数去总觉得荀总这个不是那种人一走茶就凉的白眼狼,办事牢靠,应鼎力相保。总公司的几个现任老总也都与荀总有旧,跳得最欢的那位总公司副总带了两个人去欧洲“查帐”,花了五十多万的旅宿费,过足了出国瘾,回国后同情之意也油然而生,真逼紧了自己日后也会被人指摘。结论很快就定下——发票里的避孕套收据属于荷兰商店给错了票,可能是上一位顾客或别的什么人的收据,毕竟不是宾馆住房单上面打印有姓名。当然也不排除荀总所在公司财务部人员有意陷害荀总,挑起内部混乱。有鉴于此,结论最后写道:“为荀定邦同志澄清名誉,经过认真仔细的查帐工作,荀定帮为人正直,工作认真,内部管理完善,决定继续保留荀定帮同志的职务,并促请荀定邦同志认真清理公司内部的问题。”
    我进入荀总办公室时,里面黑压压地站着二十几号人,都是公司中层干部,全部一言不发,眼巴巴看着正危坐在大班椅上打电话的荀总,从那表情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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