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提笔蘸墨,一时间却无话可留,指点了两个点便弃笔。
“站住——”李连昇喊住我。
我背身站住,微微侧首。
“如果再出现,你知道结果。”李连昇那副嘶哑的嗓子总会让我回忆起幼时的幻谷,那是他也曾用这个嗓音威胁我们,那是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到身为执法长老的她居然会是个太监。
“紫姬死了,蓝絮死了,阿梓死了,阿罗也死了……”我想是在陈述所有人的戒惧。
我们是幻谷的第一批女孩,也是他精心培养长大的,如今都死了,他会不会也有一丝丝感慨?
“对背叛的人来说,太便宜他们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惋惜,甚至还在嫌弃她们死的不够解恨。
“对,我们都该死。”我步出大殿,由着胡生引路。
途径偏殿时,我看见小孽障正在里面玩耍,陪在她身边的是柳画影的女儿柳步尘。
“王爷把他们逐出王府后,季公公把步尘小姐接到了公里。”胡生故意引我走上了这条可以看见小孽障的路,“太上皇的意思是让她做小姐的死士。”
狡猾的老东西,知道小孽障不喜欢陌生人,想用那丫头来套住她。
那柳步尘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我告诉她,做幻谷的人不会有好结果,看来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我的指尖轻轻掠过腾龙飞凤的雕花窗格——我舍不得我的女儿。
踏出宫门,一阵眯眼的大风迎面袭来。
“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希望被人看到死时的样子。”我这话是对灰影说的。
风瑟瑟,春叶颤动。
风过沙扬,人无影踪。
有些人,出现时就有了结局,就像我这样。
第二十七章 风后
秋天到了,塞北的风沙翻过关山,腾云驾雾般南下中原,掠过关北城,飞过大京都,途径长河口时,迎面撞上一片雨云,被水珠附着得再不复往昔雄风,不得已坠落人间。雨珠打在梧桐叶上,溅至灰瓦屋檐,滴下,落在灰袍男子的指间……透过水珠看过去,男人的脸仍是那般让人喜爱,可惜少了笑容。
一声乌啼扰了我的好梦,也搅了梦中男人的面容,我不得已睁开双眸。乌鸦正站在我对面的榕树枝上,对我虎视眈眈。
“嘘——”我嘘它一声,“我还没死,你就等在这儿了?”我从榕树枝上坐起身,看一眼天色。
乌云密布,与我梦中的一样。
进来我多梦得很,大概跟我睡得太多有关系。“冰潭”已经侵入了心脉,血脉流通得慢,人就容易没精神,也就越爱睡觉。
我本是趴到榕树上晒太阳的,谁知又睡了过去。好在这只扰人的乌鸦将我叫醒,不然就要淋雨了,这畜生似乎闻得到死气,已经跟了我好几天了,正等着我醒不过来后啖我的肉呢。
我沿着羊肠小径缓缓走回湖边的小竹屋。刚刚走进屋内,大雨便落了下来,打在湖面上,激出一片哗哗的响动。
这里是魏国西南的深山,我的地盘。
这间竹屋不大,三丈见方,是我十六七岁时阿梓她们帮忙一起搭建的,不怎么好看,但很结实,就是有点年久失修,屋顶的西南角有点漏雨。
“哇——哇——”乌鸦站在门前的芭蕉树下,被雨淋得无处躲藏。
“你倒是个执著的东西,进来吧。”我倚在门边,对它勾勾手。
小东西扑腾两下翅膀,慢慢跳到我的腿边。
“你说人死了,真的会有阿鼻地狱吗?”我问乌鸦。
它却只顾着抖搂羽毛上的水珠。
“火烧痛苦,还是油炸痛苦?”我在想我该受到哪种惩罚,“呵……”我忍不住笑两下,“也许两种都有机会。”我闭上眼,刚才走了太久,很累,眼皮又有些睁不开了。
“哇——哇——”这乌鸦真烦人。
“好啦,吃就吃,还那么啰唆干吗?”我感觉到左手手心好像被什么啄了,没有痛感,只是有些心慌。
“哇——哇——”乌鸦的叫声更加狂肆,大概是尝到了血肉的美味吧?
我忍不住在梦中勾唇,吃吧,吃吧,吃完跟我一道下地狱,我的肉里可是有“冰潭”呢……
瞧,我就是这么一个报复心重的坏女人!
又不知睡了多久,我再睁开眼时,以为会看到一双只剩下骨头的手,却发现左手上绑了一条灰布带。
在看到一双灰蓝的眼眸后,我暗哼:“找死。”他可知道我这小屋里放了多少种毒?竟然敢擅自闯进来。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不会是一直跟着我吧?”快五个月了,这家伙在哪儿藏身的?
被骂的人却只顾着拿温水擦我的胳膊和额头,一句话也不说。
静峙了好一会儿,直到我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我才使力坐起身,只觉左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疼。
见我有了痛感,他才放下手中的湿巾,从篝火上取来一只烤熟的山鸡,用匕首切下一片送到我唇边:“你说过,有活的机会就一定要活下来。”
我笑:“我早就没机会了,你只是在增加我的痛苦。”多活一天,我就要多受一天的罪。我低头吃下了他手上的肉片,问他,“你喜欢我什么?”我到底是哪一点招惹到了他?我甚至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我答应过他。”
“就因为你答应过李卒要保护我?”我摇头叹息,“诺言那玩意你相信?”
他低眉,继续为我切肉,隔了好半天才微微点头:“相信。”
真是个单纯的人。
“罢了,让你走你也未必会听。”我用下巴示意一下屋角的箱子,“最下面那个红色盒子里有个珊瑚扣,里面的药丸你吃一粒。”他的指甲泛青,大概是中了山间的瘴气所致。
也许是因为灰影的现身,这小屋子似乎有了少许生气,白日里再也不见乌鸦绕顶,晚间也没了夜枭哀号。
只是我身上的“冰潭”仍然是一日重过一日,以至于后来,白天也经常醒不过来。
“我教你一个简单的法子。”在他中了不知多少次毒后,我再也受不了他的笨拙,“越美丽的东西,越容易有毒,不要轻易去碰,如果非碰不可,找一头小兽先试一下。记得一定要是兽,禽鸟不行,它们能吃的,我们未必。此外,如果你要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记得把周边的地面松一下土,这么一来蛇虫鼠蚁便轻易不会靠近你身边。”我说了太多话,忍不住重重呼一口气,“你到底在找什么?”瞧他衣服上的青苔和泥土,以及身上的伤口和蛇印,像是挖药的老农。
他低头,从腰间的布袋中取出几样草药,摊在我面前。
我看着那几棵草:“你在帮我找解毒的草药?”没一样是对的。
“这屋里的药已经足够我吃到死,不必那么麻烦。”我转脸看一眼门外的阳光,有些渴望,“带我去外面看看吧。”
坐在湖边的青石上,秋阳炙烤,我却觉得冰冷刺骨。
“聊聊天吧。”有知觉时,我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思绪,用来忘记身上的冰冷。
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说说你跟李卒是怎么认识的。”那时李卒应该很年轻吧?
灰影的话少,叙述也简单,不过几个词就说完了整个过程。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的词扩展成一个故事,李卒也自然而然地成了故事中的主角。
李卒是八九岁时逃难去的月革,月革王喜欢他,但这并不是说他可以安然地做月革的上宾,他要像所有月革少年那样为自己的生存努力,所以他自己要求穿上灰衣。
月革是用衣服颜色来区别等级的,灰色是最低阶,而最低阶的人只能在王城的最外围生存,想要出头就必须进角斗场。
我想他当时应该是急于报仇吧,所以才拼了命想让自己变强。
十三岁时,他靠自己的努力再次回到了王城,成为月革王的侍从,有权力挑选自己的仆人,灰影便是那个被他选中的。
灰影是个拥有西域血统的混种,按照月革王法,他不能进王城做仆人,所以李卒才要求他成为死士,因为只有死士才有资格进入王城,灰影因此成了死士。
他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一个身份低下的混种?大概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处境吧,所以他看不惯年幼的灰影被人随意欺负。
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负,这时他给灰影的忠告,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年少的李卒是多么的极端。
“因为他,你成了月革的第一死士?”
他微微颔首。
“他要求你做到最好,是因为他自己也做到了最好,他把你当成了他的影子。”给他取名灰影,大概也是在告诫自己,他李卒永远只是一个穿灰衣的外来者,没人帮,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而你也愿意?”
那双灰蓝眼眸因我的话显出几丝茫然,大概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这是一个单纯到没有自我的人,大概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练就异于常人的身手,因为心无旁骛。
又梦见他了,每次梦到他,天气都不好。
这次是在下雪,白茫茫的,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只看到一大一小两串长长的脚印。
脚印彼端是他和小孽障的背影,他勾着她的手,小黑跟在身后,并不见皓雪的影踪。
“爹爹,皓雪还会回来吗?”小孽障问。
“会的。”李卒答。
“娘呢?娘还会回来吗?”
“会的,瞧,那不是来了?”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大雪中,窈窕纤细,看不清长相,但绝不是我。
“娘——”小孽障扑过去。
我的手指缓缓伸进衣袖,却发现身上竟然没带任何杀人的东西,四下张望,除了雪,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用。我无奈地转回视线,却发现他们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我加紧脚步追上去,可惜越追越远,直到再也抬不动脚——两只脚已经冻成了冰。
我明白自己在做梦,但即便在梦里,我也不愿就此放过那个女人。现实中我没办法达成心愿,如今只剩做梦了,至少在这里我不能再做输家。
我站在大雪之中,等待着冰雪融化。
等一个人很难,等一个人入梦更难,因为当中需要经历无数个噩梦或怪梦……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我的身体全部结成冰,只剩下一双眼睛时,我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白罗在我面前冷笑,阿梓抱着我的肩膀哭泣,紫姬和蓝絮侧身站在前面不远处,还有老妖婆那阴冷的笑声,我知道她们出现就意味着我该走了。
可是,我不愿意。
就在被她们一点点拖进无尽的黑暗时,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嘻笑声。
那个我盼望已久的梦境再次出现了,他、小孽障,还有那个陌生的女人……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想活下去。
“啊——”一阵剧烈的疼痛在我的身子里炸开,我从未经历过这么极致的疼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睁开眼,灯影晃动,满室昏黄。
这里不是我的房子。
“醒了?”一道熟悉的女音自头顶传来。
我大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抬眼看身边的人:“是你?”月革的大祭司。
“你的表情看上去不怎么开心。”她把沾满血的双手放进水盆里清洗,“能活过来不好吗?”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不可能轻易活过来,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她缓缓拭去手上的水渍:“对一个昏迷了三个月的死人,我对你做了什么,重要吗?还是你不想活过来?”
真的是她让我活了过来,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中原人就是太自信,总以为化外之地便是蛮荒,什么都不懂。”她伸手拉开他身上的丝被,“我知道你现在浑身疼得像针扎,但是你必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