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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用药壶煮的东西,都要倒掉渣子。
“夫人,奴婢求您,您别再过来了!还有小姐!还有皓雪!还有……啊—小黑,那个不能吃!”倾倾真的疯了,拿着烧火棍追着小黑满院跑。
小孽障觉得他们跑得好玩,便带上皓雪跟在她身后一块玩。
我坐在栏杆处,啃着剥好的橘子,咯咯笑着。
“夫人,那个橘子是给祖先吃的。奴裨摆了好半天。”倾倾真要哭了。
我低头看一眼祭桌上的水果盘,心道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起吃吧,反正也不知道祖先有没有空来,便随便抓一片果肉往倾倾口中塞。
“夫人,王爷回来看到这样会生气的。”她一边嚼一边急得掉眼泪。
“没关系。”他既然能把这种事交给我,就要有失败的打算。
听我这么说,她显得颇安心,再塞一瓣橘子入口:“还没到中午,下午再重新摆也行。”
见她这么说,我迟疑一下:“倾倾,忘了告诉你,昨晚我把灶台里的红烧肉端给他吃了。”李卒忙到太晚,我便给他开了个小灶。
她停止咀嚼,呆呆地看着我。
“还有,我今早也拿错了,把那个猪头给皓雪吃掉了。”小孽障也来插一脚。
倾倾被水果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欲哭无泪:“太过分了。”
我瞪一眼小孽障:“那么大的猪头怎么可能拿错?你故意的吧?”
“我是小孩,我又不知道什么不能拿,娘是大人,娘才是故意的。”
小东西学会顶嘴了。
倾倾蹲到地上呜呜哭起来。
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蹲下来给她擦眼泪,竟无意中擦了她一脸的红颜料—刚才往祭礼上贴红纸后忘记擦手了。
“夫人,您是故意的吧?”倾倾哭着问我。
我摇头。
“您就是故意的,您觉得这样好玩是吧?”她把脸上的红颜料擦下来,直往我脸上擦。
我自然要躲,躲来躲去便笑起来。
倾倾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虽然不太高,但手脚也算灵便。
我没有功夫,可躲起来也不容易捉。
一来二去便打翻了不少东西。
直到气喘吁吁撞到李卒身上时,我手里还拎着一条富贵鱼,正打算往倾倾身上扔,反正已经乱了,干脆玩个彻底。
看着他幽暗的眸子,我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新年好。”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么一句讨好的话。今天是除夕,我们却砸了他的祭礼。
“新年好。”他笑笑。
结果这桌祭礼到底还是没做成。
隔日是年初一,沈泊彦派人上来通知他,说山下有圣旨要接。
圣旨上说小皇帝为了表彰他的功绩,打算恢复他部分官价,而且还节衣缩食为他凑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军需,让他回京复命,顺便大婚。
沈伯彦为此欢欣鼓舞,可见小皇帝此举是雪中送炭。
沈林氏却私下对我百般安慰,以为我俩也算同病相怜了。
“东陵虽然不及京都繁华,但闲适宜居,夫人留在这儿,倒也过得自由。”这是沈伯彦的话。
趁李卒在前院招待宫中来客时,沈伯彦来到后院劝导我要大度。
“是啊,夫人留在东陵,正好与我做伴。”沈林氏一边递茶给我,一边应丈夫要求参与劝诫。
夫妻配合得相得益彭,看上去十分的琴瑟相和。
若非沈林氏从檀木盒里舀出一勺香料添进香炉,我还当真以为她是真心劝我。
我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沈林氏那细柔的动作,这位大家闺秀当真是发威了。
李卒跨进门槛。
我随即起身,打算引他出去,省得受屋里这香味的波及。
可惜不能如意,沈伯彦拉着他讲了好半天的正经事。
从沈氏夫妇处出来时,他己经有些咳嗽,显然早已经中招。
“今晚你睡隔壁。”我不愿成为他的解药丸。
“因为这东西?”他示意一下手中的金皮圣旨。
我摇头:“你中了毒,睡这儿不方便。”
他不明所以。
我用下巴示意一下沈氏夫妇的院子方向:“大概用不了多久,沈鹏昊就要有弟弟了。”依照沈林氏的药量,非把沈伯彦给折腾死不可。
直到上床休息后,他才明白我的意思,但为时已晚。
我将盆架上的布巾扔进水中,细细拧干,回手扔给他:“这是来自西域的凤尾迭,花根可入药,活血化瘀,花蕊对男子有促情的功效,尤其五月盛开的,萃成香料,配上曼陀罗,功效不可小觑,本是西域的牧马人用来猎取野马配种的。”说到这儿我忍不住生笑。
他脸色微青,显然对这无妄之灾颇为恼火。
我上前试试他的颈脉,跳幅很大,皮肤也滚烫灼手,身上一定很不舒服。
“要我帮忙吗?”
他觑我一眼。
我勾唇:“别想歪了,我只是打算帮你放放血。”
显然他也是这种想法,把手伸给了我。
我拔下发针,放在烛火上烧一下,挑破他的十指,再用湿巾擦拭他的额头和颈子,让药力一点点消退……
“差不多了。”见他拇指上仍在出血,我低头吮一下,“这个洞扎得有点深,可能要包扎一下。”我抬眉征询他的意见。
有的时候,不是毒药制造了激情,而是激情制造了毒药。
因他眼中的火焰太炽,我抬手挡去他吻过来的唇,笑问:“我是谁?”
“你说呢?”他的呼吸像是仲夏夜的飓风。
“那你叫我什么?”此时此刻,我希望他叫出我的名字。
“重要吗?”
感受着背上那双热烫的手掌,我抬头冥想:“大概吧……”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我还想再说话,却被他吻去了声音。
“安静点。”着急的时候,他习惯直接下命令。
为报复他的命令,我攥起拳头捶他一记。
也许是因为凤尾迭的残毒,他一夜没睡好,连带我也跟着受累。
次日起床后,两人都有些精神不济,想必那沈氏夫妇必然也不会太早起来,也就没有留下来用早饭。
出门时我们恰巧遇见了沈伯彦新纳的那位青梅竹马。
与沈林氏相比,这小妾少了点雍容,多了点楚楚可怜,不多话,看上去乖顺得很,见了我们忙低身福礼。
“沈鹏吴的娘说你将来那位也是这般乖顺可人。”
他勾唇:“想见吗?”
对他的话我有些吃惊,一时竟无话可答。
他真的会为了军费粮草去娶一个陌生女人?
又有何不可?当年他不也是因为抹不开脸面,才收了我这么一个陌生的小妾?
“在想什么?”见我默不作声,他侧脸询问。
“在想你该怎么劝小孽障接受她。”小孽障在执拗方面与我有些相像,认准了便不会回头,如果我死了,而他又娶了那个女人,小孽障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去折腾那可怜的女人。
“那就是她的问题了。”他道。
也许是不愿看见他那双幽黑的笑眼,我松开他的手指,独自上车。
第二十六章 惊变
这世上有两种东西不能与人分享,一种是快乐,另一种是痛苦,除非你能把自己融进别人的身体里。
所以我并不奢望有人能在我临终前替我分担身体上的痛苦,即使他和小孽障。
好在他很忙,小孽障太小,都看不到我的痛苦。
在他走后的第二个月,我开始准备身后事。本来没这些烦琐事,却因为有着一对父女,他们成了我的累赘。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却在三月十五这一天除了纰漏——小孽障不见了,在我眼皮底下,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我看着在院子里傻傻转圈的小黑和屹立不动的皓雪,第一件事便是让灰影先把咋咋呼呼的倾倾打昏,免得她跟着添乱。
能在我和灰影眼皮底下,并让皓雪和小黑没有察觉地带走小孽障的,不出意外,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李卒,一个是沈鹏昊,沈鹏昊跟小孽障前嫌尚未尽释,可以排除,最后一个就是胡生。
如果我没记错,他一个月前就跟着李卒回京复命了。
看来临死前,我得去京城一趟。
联系不上李卒是意料中的事。钢筋京城大门就被拦下来,也不稀奇。在宫里见到胡生,更不算新鲜,猜的就是他。他果然不负所望地背叛了李卒,或者说他根本就是老皇帝放在李卒身边的一只学舌鹦鹉。
“夫人。”胡生站在大殿门旁,恭敬地向我行礼。
看着他,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记不起来。啊,对了,阿梓临终前跟我说过让我们小心——兴许就是指这件事。
“小孽障呢?杀了?”
“树下不敢。”
“不敢?你谦虚了。”我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审视他这张看上去诚实可靠的脸,“既然敢动她,你应该知道结果。”小孽障比我和李卒的命都重要,他胡生一定会死得很不彻底。
我松开他的下巴,跨进大殿门槛。
五年了,想不到龙座上那老皇帝居然还活着,孙然已经不能动,但眼睛还是活着的。也许李卒真的是他的种,至少他们的命都很硬。
“你想啥舞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在东陵就可以解决。”我挑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下。
因我的无理,老皇帝身旁的季连昇瞪过来一眼,倒也没有多话。
“如果朕说,让你永远离开他,你可同意?”老皇帝开口,声调中少了一些中气,课件命不久矣。
我看着他,没作声,等着他开出我想要的条件。
“真想杀你,易如反掌,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但是,他会因此恨朕。”这个“他”自然是指李卒。
想不到这老皇帝还会在意他的感受。
“他是朕的儿子。”说得字正腔圆。
“那是因为你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后裔,否则你早把他杀了。”如果不是李卒有能力,相信这老头早就把他杀死并埋到某个不知名的墓碑之下了,哪里还会在这信誓旦旦地说他是他的儿子!
“不错,真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儿子了,他能助我大魏兴盛昌荣,所以有什么理由让一个卑微的女人毁了他的前途?”
真够大言不惭。
“别忘了是你把我送到他身边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算计,“怎么,失算的感觉不舒服吧?”
出奇的,老头子居然笑了:“这是朕一声犯得最对的一个错误,不是这个错误,朕竟不知还有这么一个堪当大用的儿子。”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来气,“这事天佑我大魏。”他手指艰难地指向我,“你该庆幸他是一个如此有能力的人,否则朕绝对饶不了你。”
我也笑了,笑自己竟然试图跟这种人讲理。“既然这样,你开条件吧。”
“永远不用要在出现。”
如果我说“不”,相信我与小孽障都会死的无声无息。
我点头:“可以,我的女儿不能有任何危险,马上送到他身边。”我伸出一根手指。
“他是朕的孙女,魏家的血脉,没人能伤害她。”他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如果我不同意交易,相信他定能牺牲掉孙女的姓名来成全他的江山社稷。
我在深处第二根手指:“胡生。”伤害我的女儿,背离他,这个人我不会放过,不管他是我滴还是叛徒,戒惧都一样。
“一个背叛主子的奴才,你不说,朕也不会留下他!”见我不再说话,老皇帝对身边的李连昇示意。
李连昇哆嗦着手,从桌案上取来笔墨纸砚放到我面前。
这事要我写决绝书?
真是麻烦,而且笨。李卒会相信一张纸?
我提笔蘸墨,一时间却无话可留,指点了两个点便弃笔。
“站住——”李连昇喊住我。
我背身站住,微微侧首。
“如果再出现,你知道结果